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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笔老账,妹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忘记呢?要不然妹子今后用一根小绳把我拴在你裙带之上,这样就不会失踪了。”
“你说得好听。”虢国夫人娇笑一声,小手抚摸着杨国忠的胸膛,喃喃道:“只怕我现在就是用大棒赶你,你也会赖着不走了。”
“哎,妹子!”杨国忠见时机已到,便随口说道:“我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事相商。”
“什么事呀?你不会瞧着你那娼妻生厌,就想让我替你寻一门望族亲事吧?”虢国夫人近来热衷于保媒拉纤之事,其日常在“十王宅”、“百孙院”穿行甚多,说媒甚有功力,基本上百说百成。
当然,她办这些事儿并非全凭热心。若保媒成功,当事者(主要是女方)需纳钱千缗,以酬谢意。
杨国忠佯怒道:“我哪儿有这种闲心呀!”
继而神情变得落寞:“妹子,我今年已四十岁,虽被授为度支郎中,却在衙中闲得无聊,唯一的正事,即是替圣上和你们算筹。”
“呵呵,你以无品之身擢升为五品,还不满足吗?”
“唉,妹子不知我心呀。我想办些事儿,非是为自身考虑,却是替妹子着想啊。”
“好一张油嘴,那你倒说说到底何事竟与我有关?”
杨国忠于是便将思虑良久的话说了出来:“王鉷不过侍郎之身,他得圣上宠信这才权倾天下,可到底凭借什么呢?此事看上去明了,但想来妹子也不清其中关键!”
“王鉷身兼二十余使不是因为他能力高,只是他能为圣上敛钱!然而,他在为圣上敛财的同时,自己又借这些职事得了多少好处,想必妹子定然不知!可妹子应当见过李林甫与王鉷的宅院吧?王鉷自己得好处之时,也不忘孝敬李林甫,他们若仅靠自身俸禄,哪能住得上这等豪宅?”
“是了,李林甫宅第之精,若仅靠自己的俸禄和圣上的赏赐,那定是不敷用度的……”
裴氏不过一介寻常妇人,只是生得貌美些罢了,又哪里能知李林甫在扬州一带掌控的海商势力?
王鉷搞来的那dian钱看上去不少,但又如何能比得了海商势力每年为李林甫输送的钱财,否则若靠贪污受贿,李林甫也又怎么可能权倾朝野十余年?
当然这种层面的东西即便是已有很大进步的杨国忠如今也无法触及。
“如此说来,王鉷实为向李林甫输钱之人了?”裴氏双目一亮,望着杨国忠。
“不错,就是这样。”杨国忠dian头,继而笑着说:“妹子近来颇爱保媒拉纤,所得酬劳能有多少?那王鉷稍动手脚化公为私,仅一小笔就能抵去妹子十年之功!”
完成前期铺垫后,杨国忠终于说道:“妹子,若我能真正接手这些事情,得了好处岂不都是妹子的?”
虢国夫人现在荣华富贵,诸事遂意,只对钱货最为渴求。
她想要更精美的府第,用最好的香料器物,由此夸富京城。
她之所以热衷于保媒之事,不过就是想借机敛财。
现在杨国忠为她指明了一条敛财的明路,顿时神情大振,遂翻身坐起,目光炯炯地说道:“你这张油嘴别是又想讨我欢喜吧?化公为私?哪儿有如此轻易之事?”
杨国忠叹道:“妹子呀,人们千里做官都图些什么?莫非为那些微薄的俸禄?人人渴望升职,难道是为了那些虚名吗?错了!权力愈大,则进项日多,举目天下,能如王鉷这样便于敛财的位置,不过一人而已。便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好呀,果有如此美事,为何不为呢?好吧,我们今日约定,我若助你占此位置,所得务必平分。”虢国夫人笑嘻嘻道:“你这张油嘴也不要说得如此动听了,要真将所得全部与我,你那娼妻与儿女能够愿意吗?”
杨国忠满不在乎说道:“我的俸禄足够他们使用,妹子不用多虑。”
“罢了,就这样定吧。”虢国夫人想着此等美事,脸上顿时美颜绽开。
然片刻后她又想到自己并非皇帝,若直言向皇帝荐杨国忠上位,皇帝能答应吗?
杨国忠被授为度支郎中,本就是超授,皇帝之所以如此毕竟只是顾及自家姐妹的颜面,现在再提要求,此话如何出口?
于是又叹道:“此事虽好,却有些难办。你擢升不久,又无尺寸之功,圣上能答应吗?”
杨国忠伸手将虢国夫人拖入被中,俯耳轻声说道:“只要妹子肯援手,此事定然能成。我心中已有计较,功成时妹子可适时进言,则大事可期。”
虢国夫人闻此语态,就笑骂道:“你也学会莫测高深了,不会是油嘴哄着我,暗里又想卷我的钱货跑人吧?”
“妹子也学会取笑我了!”杨国忠板着脸佯怒,一双手却不老实,上下抚摸着怀中身体,嘴角扬起:“我可得好好教训一番!”
“哼,你这张嘴,可别只会说哟……”
一夜疯狂后,第二日杨国忠竟起了个大早,在虢国夫人府上用过早饭后,便动身往皇宫大内而去。
除了杨家三姐妹外,杨国忠也有自由出入宫禁的权力,虽然今日的皇宫已和往日不同,但杨国忠却并不知晓。
在尚书省交办了户部的公务后,杨国忠想着还是该去找杨玉环打个招呼,到时也好替自己多说两句好话。
然而刚出门便见左相陈.希烈迎了上来,倒像是在特意等他。
这当然只是想想,以往和陈.希烈这位当朝左相之间算不上多熟悉,甚至只是见过几面,dian头之交都算不上。
尽管心中疑惑,杨国忠还是飞快见礼:“下官见过相爷!”
“国忠,有空去老夫那坐坐吗?”陈.希烈竟开门见山,笑着发出邀请:“刚得了些新茶,若不弃便一道去饮上几杯如何?”
杨国忠明显愣了一下,完全摸不清陈.希烈的用意,但首相大人开口,哪有拒绝的道理?
“蒙相爷厚爱,国忠岂敢不从?”杨国忠悻悻回道。
随即,杨国忠便跟在陈.希烈后面回了政事堂。
政事堂的位置,历代皆不相同,有时和中书门下重合一同办公,有时又单立出来独自在一处院子里办公。
身为首相,哪怕在这皇宫大内,自然也有自己独享的小院。
等下人摆好茶具后,陈.希烈便让左右退下,竟亲自动手为杨国忠烹茶,杨国忠自是受宠若惊,然而若论喝酒,杨国忠还能说得头头是道,但这满口都是古怪味道的茶……
家里的茶具不过是些摆设罢了!
如此,杨国忠虽不想让陈.希烈动手,可又不懂,也就只能战战兢兢的受着。
陈.希烈一边烹茶,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目光却也一边打量着眼前之人,见杨国忠虽面露忐忑,但也没有焦急、烦躁,倒不像传闻的那般不堪。
对杨国忠有些满意的陈.希烈也就没让他等太久,分茶之后,请杨国忠饮了一杯,便淡淡开口:“国忠今日可是要去贵妃娘娘那请安?”
“是的!”
杨国忠倒也没有犹豫,毕竟自己只要入宫,大多都会往杨玉环那走一遭,便是圣上也知,自然不会对旁人遮掩什么。
陈.希烈不置可否,又饮了一杯后,忽然说道:“但今日国忠若去,怕是见不到贵妃娘娘了!”
“为何?”杨国忠微愣,继而抬头直视陈.希烈。
好歹也历练了一年多的杨国忠开始察觉到一些异样。
陈.希烈更加满意,脸上却依旧平淡:“因为贵妃娘娘不在宫中!”
“不在宫中?”杨国忠满脸疑惑,又问道:“贵妃娘娘出宫去了吗?”
“不错,贵妃娘娘回了玉真观!”陈.希烈异常平静的将这个好不容打探来的消息说了出来,完全不见刚刚听闻时的震惊。
“玉真观?”杨国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低头沉吟:“难道是去为圣上祈福……”
“等等!”杨国忠猛地抬头,盯着陈.希烈问道:“相爷方才是说‘回了’?”
“贵妃娘娘‘回了’玉真观?”
见杨国忠终于反应过来,陈.希烈有些欣慰,总算没有枉费自己一番苦心。
“不错,娘娘离开了皇宫,又回了玉真观……”
陈.希烈语气平静,听在杨国忠耳中却是滚滚惊雷!
杨玉环竟然离开了皇宫,又回了玉真观!这意味着什么,杨国忠自然清楚,可这也是他最无法接受的!
杨家目前显赫于长安,靠的就是皇帝对杨玉环的宠爱,如果杨玉环失了恩宠,那杨家立马就会被打回原形!
而他杨国忠这个可有可无的度支郎也必然会回到从前,落魄街头、寄人篱下……
开什么玩笑!
方有了雄心壮志的杨国忠骤闻噩耗,除了慌乱外,心中那股子属于赌徒的狠厉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不行!绝对不能回到过去!难道还要去当街要饭不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于杨国忠而言,这可不是什么节俭、奢侈的差别,这根本就是天差地别,说是生死相隔也不为过!
惊慌失措的杨国忠突然瞧见对面的陈.希烈正面含微笑地望着他,顿时便像在无边的黑暗中找到了一道亮光。
“还请相爷教我!”杨国忠立刻起身,大礼参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