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不错嘛!本来还以为要出手帮你一把的,没想到,你一个人就把他们十几个人杀退,还留下了几条性命!啧啧啧,真没看出来呀!”
那道突然出现的身影自然是肖焱,此刻,在明德门附近的一条小巷里,肖焱正嬉笑着对张天意说道。
张天意却没有玩笑的心情,依旧沉浸在复仇失败的痛苦中:“哪又怎样,安禄山不是还没死嘛!”
“呵呵!”肖焱笑了笑:“我算看出来了,你刚才的招式,招招狠辣,但又不繁杂,全是简单至极的手法,应该是战场上用的吧?”
张天意沉默的点头。
“呵呵!”这一回肖焱的笑容彻底变成了冷笑:“你是要暗杀他,又不是跟他决战沙场,还讲究堂堂正正干嘛?”
“还有刚才,明明暗器之后你还有一击必杀他的机会,可你居然同情心泛滥,跑去救人,你到底是不是杀手啊!”
张天意乜了他一眼:“我本来就不是杀手!”
“好好好!”肖焱高举双手,一副“败给你了”的模样,然后再次问道:“你那暗器上没有放毒吧?”
“没有!”张天意依旧冷漠。
“服你了!”这一回,肖焱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不远处的明德门早已乱成了一片,一队队的守门士兵将明德门围了个水泄不通,长安城门也在这一刻被士兵堵住,断了通行。
出了这么大的事,那守门的将领自然要封锁现场,上报朝廷。
小巷内,少年的谈话很快结束,肖焱看着死气沉沉的张天意说道:“走吧!再不走等士兵过来排查,你可就走不了了!”
“去哪?”张天意抬起头来,看着肖焱。
“自然是去我家了!”肖焱答道。
张天意想了想,摇头道:“不行!我干了这么大的事,要是还留在你家,恐怕会给你家惹麻烦的!”
“哟!现在知道麻烦了!早干嘛去了?一声不吭的就干出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来!”肖焱略带些夸张的说道。
“行了行了!除了圣上下令,还没有人敢来我家搜查,你就安心的住下去吧!”
张天意看着肖焱,好一阵子后才出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
肖焱被他看的心中一虚,只好摆摆手,用不耐烦的模样来掩饰:“谁让你这家伙是我好朋友呢!我不帮你谁帮你啊!”
张天意没有再问,点点头,便跟着肖焱走了。
回去的路上,肖焱一阵无语,这一回算是彻底确定张天意的身份了,正因如此,肖焱更加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人生中的第一个好友……
安禄山遇刺的消息很快便在朝廷上传开,李隆基即刻下令有司严查!
然而奇怪的是,安禄山一待离京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往范阳赶,等到朝廷派出去传旨的人追出长安百里后,只遇见了安禄山留下来的一名护卫。
那护卫向传旨的人传达了安禄山的意思,安禄山表示自己并未受伤,同时边关军情告急,正要他火速赶回,遇刺一案任凭朝廷处理便好。
如此一来,苦主没了,那查案的刑部官员自然也就没有上心。而朝中百官却很快就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净。
因为,就在安禄山遇刺的同一天,长安城中,有一个人被抓了!一个大人物,一个朝堂之上的大佬级人物!
杨慎矜被抓了!
这个消息显然要比安禄山遇刺更能引动长安百官的心弦,因为,这可能意味着,又一场政潮即将来临!
而这一切的发生,都要从肖逸接过花大那一纸书文说起……
杨慎矜自从领了韦坚差事之后,一跃成为朝堂上又一大佬,虽不曾入政事堂,但却举足轻重、不容小觑。
然而自从升职以来,杨慎矜却异常的低调,无论是在“市舶司”一事还是前不久的李适之案上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诉求,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似乎有意淡化自己的存在。
当然,对于这些肖逸并不在乎,在这一次的目标到达目的地之前,肖逸也决计想不到杨慎矜与自己这次的任务会有什么交集。
肖逸这一回的目标便是此刻在他身前十丈处行走的三人。
中间那人虽然穿着粗麻布衣,然举手投足间却散发出一股上位者的威严,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又怎能逃过肖逸专业的目光。
此人身旁的两个护卫,天庭饱满,太阳穴高鼓,行走间手足起落皆按着一个特定的频率,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许是三人对街上这熙熙攘攘的人流没有多少的警觉,所以尽管做了一些外表上的修饰,但下意识间依旧将自身的不凡泄露了出来。
至少在肖逸的心中,这个理由是目前最为合适的!因为肖逸知道,能让花大郑重其事交给自己的任务目标绝不可能只有这种程度,一点表面上的修饰可瞒不了内卫里的任何一人。
杨慎矜的宅院在崇义坊正北,那三人就这样径直的走了过去,光明正大地送上了拜帖,然后就像正常的客人一般,被杨府的家丁迎了进去。
肖逸自然没有走正门,杨府很大,但既然目标是以客人的身份进来的,那么无非就是在书房或是客厅,视与主人关系的亲疏而定,并不难找。
“看样子这伙人与杨慎矜关系不浅啊!”肖逸隐藏在一个角落里,望着空荡荡的客厅,心中如是想到。
身为内卫,旁门左道的东西,多少都要知道一些,风水、建筑也不例外,对于杨府的布局哪怕之前没有了解,但在里面转了一会儿后,肖逸还是很容易就找到了书房所在。
望着书房里那影影绰绰的人头,肖逸蜷缩在书房外的一颗大树上,屏息凝神,集中精力,倾听着书房内的谈话。
偷听也是一门技术活!内卫里的人更是将这门技术系统化、规范化了。加上肖逸那超绝的武功,一句句开始微弱,随后清晰的对话便传了过来……
“你不该来!”主位上的杨慎矜盯着来人,神色凝重的说道。
来人看上去四十多岁,一双丹凤眼,两条卧蚕眉,再配上三寸短须,一张方正的国字脸上显得威严十足。
正视着杨慎矜略带些抱怨的目光,来人笑着回道:“可是我已经来了!”
杨慎矜沉默了,望着对方,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你想要什么?”
“自然是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来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星目中透着慑人的光芒。
杨慎矜见了,失神的笑笑:“都过去一百多年了啊!”
“哪又如何?仇恨只会随着时间变得厚重!他李家抢了咱们的江山,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早该行动了!”来人说这话的时候情绪上有些激动。
杨慎矜却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么多年来,你们试过几回了?有一回成功过吗?”
来人却慢慢平复了心情,轻笑道:“请注意,是他们!不包括我!”
“呵呵!你?你又能怎样?”杨慎矜笑了起来。
来人却没有生气,拿起案几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接着说道:“我准备了这么久,如今出来,自然是有把握了!”
杨慎矜心中一惊,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对反,但自然看不出什么来。
“你来找我,想干嘛?”杨慎矜谨慎的问道。
来人放下了茶盏,看着杨慎矜,忽而笑笑:“放心!不会把你牵扯进来!你既然愿意做他李家的狗,我也不强求,但这么多年你都不曾向李家透露什么,这份情,我会记得的!”
杨慎矜依旧冷漠的看着他,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这一回来长安,主要是为了向你确认一件事!”来人说道。
“什么事?”杨慎矜问道。
“我想知道户部是否收到了今年南方数道的春税,当然,若是能知道户部如今的存粮,那就更好了!”来人眼角含笑,望着杨慎矜。
“春税?你关心这个干吗?”杨慎矜惊奇道。
“我自有我的用处!”来人淡淡的回道。
“可我又不是户部的人!”杨慎矜接着说道。
“但你手上掌握着江淮各道的粮草转运,南方有没有把春税运送来京,你比谁都清楚!”来人显然做足了准备。
杨慎矜望着他,心中却在思量对方的目的,但在对方那意味深长的笑容面前,却又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来人见了后,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哈哈,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愿跟我一起干吗?”
杨慎矜坚定的摇头。
“那好!你就在长安等着我吧!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的!光明正大的回来!回来取回属于我的一切!”
说完后,来人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仍旧一脸疑惑不解的杨慎矜。当经过书房门前的那棵树时,中年人的嘴角却微微扬起……
等到三人走后,杨慎矜书房门外的那颗树上,树叶轻轻摇动,片刻后便恢复了正常。
永兴坊,花宅。
肖逸将探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花大,没过多久,花大便出现在李隆基面前。
“这帮杨家的地老鼠还没清干净啊!抓!把杨慎矜抓起来!让御史台去审!”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战战兢兢、低调为人的杨慎矜,依旧没能逃脱注定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