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久别重逢,欣喜自不必提!通宵的狂欢中,各种珍馐密密麻麻的摆在圆桌之上,大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总之好吃就行!至于酒,天底下又有何处能比得上自家酿的?
只是夜宴上的少年们,经了这么一次的历练后,早已练就了一双敏锐的眼。大哥虽然整晚喜笑颜开,但眼神中的那抹惆怅、伤感、不舍的情绪却没能逃过少年们的眼。
于是,欢声笑语继续,少年们是真的长大了!
酒宴散去之后,王铁牛、周康、郑泰几人便拉住了陆浩,肚皮撑得浑圆的石磊见后也跟了过来。
“二哥,出什么事了吗?”王铁牛率先问道。
“对呀!大哥这是怎么了?”周康随即接着说道。
陆浩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大哥不肯说!”
“是不是柴老头那毒药的事?”郑泰估摸着说道,但转瞬间却又哑然失笑,道:“如今的我们又岂会在意这么个连宗师也不是的人呢?”
话说的很霸气,但少年们却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他们现在真的很有钱了!
钱能解决很多问题,但光有钱却没有相应的实力的话,自然只会沦为他人窥探的目标,可少年们不同!许辰逐渐将自己脑海中的知识转化为了少年们手中实实在在的力量,这股力量将借着这笔数之不尽的钱财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强大。
所以少年们十分疑惑:“凭着我们现在的实力,应付天下间任何一股势力也不过就是一些时间罢了!即使对战整个天下,我看也就是准备的久一些罢了!”
少年们相信,在大哥的带领下,他们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
“看来,大哥必是认为,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陆浩说出了思虑许久的这个可能,在少年们看来也只能是这个可能。
“逃不掉吗?”王铁牛蹙着眉头问道。
其余几人同样期翼的看着陆浩。
“看大哥那副托孤的样子,想来是逃不了!”陆浩叹道。
“那我们,总要做些什么吧!”郑泰用的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可是,该从何处着手呢?”周康问道。
是啊!要是连对手是谁都不清楚,又该从何处开始呢?
“那就去问大哥!求也要求到他开口!”郑泰有些烦躁,声音便大了些。
“唉!没有用的!以大哥的心性,既然决定了独自去面对就不会给我们说服他的可能,反而我们显得越在意,大哥那里便越不舍,也就会越坚决!”陆浩对许辰的了解显然要比其余几人多一些。
陆浩的话听起来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众人却都明白他说的都是对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要看着大哥一个人去面对那未知的危险吗?”郑泰心中烦躁,大声吼道。
其余几人沉默不语,一个个低着头,苦思冥想着。
“要不……我去试试?”一直没有说话,甚至直到如今才从哥哥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到大哥竟是将要面对一个可怕的敌人的信息,尽管满脑子里都是疑惑,但是石磊还是开了口。
郑泰眼前一亮,说道:“没错!我们可以让小石头去试试!”
石磊眨巴着一双大眼,带着满脸纯真,期待的看着望过来的哥哥们。
陆浩看了看如今已快要长到自己肩膀的石磊,那壮硕的身子已经让小石头原本的呆萌渐渐的失去原有的威力。
随即,陆浩摇了摇头,叹道:“等吧!等大哥亲口说出来!我们要是轻易出手,怕只会成了大哥的负担,给大哥凭添许多危险。”
郑泰还想说,可看了看其余几人,脸上虽然平静,但双眼中却满是焦急、懊恼以及不甘。
郑泰于是便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耷拉着脑袋,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远处的屋檐下,许辰远远的望着这一幕,会心的笑道:“终于都长大了啊!这样,我也能放心了!”
成长,有的时候伴随着残忍,但却是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却说就在许辰忐忑的等待着将到的命运之时,一群命运已经被改变的落魄江湖中人正在吴越镇中集结。
吴越镇,东南部。
整个吴越镇的城墙如同一个圆环,将这个南方海商的源头牢牢的护在其中。但,却留出了三个缺口。
东北边乃是赣水支流汇入鄱阳湖的地方,也是海船往来的唯一码头。码头足够的大,河口位置本就是天然的良港,加上豫章本地豪门有意识的修筑,如今早已成了天下间有数的大港,几乎将鄱阳湖西南沿岸全占了去。
西北边却是洪州船厂所在,从南边大山里运来的巨大木料便汇集于此,经过匠人们的巧手最终成了纵横四海的巨舰。
这两处却是吴越镇城墙明面上的缺口,但两处却都有着精悍的水师护卫,从防护力量来说,在这江南水乡之地,到要比那坚固的城墙更让人安心。
然而,在吴越镇的东南部却有着一处空白地带,空白指的是豫章豪门对这块区域掌控的空白。
此处便是吴越镇的黑市所在,也称鬼市。
之所以会有这么一处地方,却是豫章本地豪门与外地豪门势力之间的妥协产物。
洪州船厂属于豫章城,但却不仅仅属于豫章城。不说豫章郡其余的世家,乃至整个江南西道的众多家族势力都在吴越镇中分了一杯羹。
豫章城本地的豪门占了地利,然而与之相对的却是一大片外地豪门势力以及整个东南海商集团。海上贸易的巨额利润使得所有参与进来的势力都有着足够多的争斗的决心,万家再强也不可能与整个南方为敌。何况,洪州船厂的原材料控制在南方大山中的那一片势力手上,而海船的需求量又是由东南海商集团所决定的。
上游、下游都没在自己手中,豫章城的豪门虽然控制着全部的技术和工匠,却也无法独自吞下这么一大块肉去。
为此,妥协与退让便是必然的!一番交涉之后,豫章本地的豪门推翻了另外两方三分吴越镇的提议,最终只将吴越镇的一半让了出去,为此也得到了两方百年内在原材料与成品出卖上的巨大价格优势。
如此,吴越镇便由三大势力共同掌管着,三方在此都派驻了不少人手。
然而人一多起来,骚乱便会随之而来。南来北往的客商,三教九流都有,江湖好汉之间出了麻烦总不会往那官府衙门中击鼓鸣冤,一言不合,血溅七尺的事时有发生。
既是开门做生意便不可能限制客商的出入,以如今这年代的技术也无法做到对那些江湖好汉们的实时监控,最终不得已之下,三方势力一合意便各自拿出了一块地盘,在这吴越镇的东南部划出了一块鬼市来。
三方势力约定将护卫的力量全部撤出鬼市,并在鬼市与其余地方之间建了一堵高高的坊墙,同时派出大量人手遏制住坊墙上的几处坊门,将鬼市与其余地方隔离开来。
至此后,鬼市便成了吴越镇中一处特殊的存在,其内毫无法度规矩可言,一切全凭拳头说话,甚合江湖好汉们的胃口。
天道若缺,阴阳互补,在每一处繁华的所在总会有这么一处灰色的地带。在这无法无天的地方,所有人都能借此地做一些不能摆到明面上的事,非常方便!
有了这么一处鬼市后,吴越镇竟变得愈发繁华起来。三大势力虽然明面上退出了鬼市,然而却在暗处纷纷将手伸入了鬼市之中,鬼市内但凡能量大、路子宽的店铺背后无不有着世家豪门的影子。对此,所有人无不心照不宣。
原本鬼市的出口只有那堵坊墙上的几处坊门,然而历经数十年的变迁,鬼市东南边一条穿过吴越镇城墙的小溪,如今已成了一条舟船不息的河流,城墙上那处原本预留出来的阀门更是被鬼市内的势力拓展成了一处实实在在的水门,通过这条小河与吴越镇外的众多河流交汇,彻底打通了鬼市与外界的联系。
这么一处明显违逆吴越镇三大势力的存在,围绕着它的产生与发展自然不知流了多少的鲜血,那条不大的河流内流淌着的哪里是水?分明就是猩红的血液!
多年的争斗下来,鬼市内自发产生的非世家势力靠着悍不畏死的勇猛终于从世家豪门的手中把这一处通往外界的出口彻底控制在了手中。
如今,在这条小河的水面之上,一叶扁舟载着卢宗保缓缓的前行着。
吴越镇,卢宗保不是第一次来了,鬼市也去过几次,然而这条属于鬼市的水道,卢宗保却是第一次走。
卢宗保的身旁坐着一位留着一把长须的中年文士,文士见卢宗保好奇的视线左顾右盼着,便开口问道:“二公子是第一回走这水道吗?”
“没错!”卢宗保坦然道。
中年文士双眼微微一动,随即笑道:“也好,那就让在下为二公子当一回向导如何?”
“那就有劳项先生了!”卢宗保微微颔首示意道。
中年文士笑了笑,便随即伸出手去,指着沿岸各处,开始为卢宗保解说着。
“这条小河本是赣水的一处分流,水量不大,但也稳定,只要不是干旱异常的年头,总能行船于上,但当年争夺的时候那些个世家豪门无所不用其极,曾派人在上游断了小河的水源,又恶毒的往水中投入了病死的牲畜,使得小河一度无法通航,甚至连整个鬼市内的饮水也出了短缺,后来还是在师傅他老人家的带领之下,鬼市众人齐心协力这才打退了世家豪门的进攻,为我们这帮人闯下了这处生养栖息的地界。”中年文士的脸上现出了追忆的神色,带着对自家师傅满脸的崇拜。
卢宗保却心中好笑:“这姓项的莫非以为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不成?不过,这样也好!到时候倒是能挣得不少便利。”
心里这样想着,卢宗保的脸上便适当的露出了一些崇拜的神色。
中年文士一瞧,心中便似了然,随后的言语中便少了几分拘谨,多了几处随意。
“二公子,我们到了!”小舟靠岸,中年文士随即说道。
卢宗保便跟着中年文士走了下去,其身后还伴着一位身材修长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身子微躬,神色恭谨的跟在卢宗保身后。
三人下了小舟,上了码头,便往岸上行去,不多时便见一座阔占地颇广的宅子出现在眼前。
“二公子,这里便是铁枪门的总舵了!”中年文士指着远处那少说有六进的宅子,傲然的冲着卢宗保介绍道。
卢宗保微笑点头,心中倒是真对这铁枪门高看不少。一处六进的宅子在卢宗保眼中自然算不得什么,比这大十倍的宅子卢宗保也曾住过。然而,此处不比外头,鬼市的地盘总共就那么大,差不多也只相当于豫章城内一个坊的大小。在这寸土寸金,又龙蛇混杂的地盘上,铁枪门能够占了这么一处大宅子,可见其势力倒真是不弱。
“看来今日算是来对了!”卢宗保心中想道。
进了宅子,中年文士便将二人引到了正厅之中。铁枪门的宅子原本便是以吴越镇原有的宅子为基础演变而来,宅子内少了许多原有的花谢亭台,俱推平之后建了演武场,以供铁枪门门人平时操练之用,而原本的客厅也被改成了聚义厅的模样。
卢宗保一走进大厅,迎面而来的便是一把虎皮大椅,虎皮乃是罕见的白虎皮,虽说罕见,但在这汇集全天下奇珍异宝的吴越镇鬼市之中,只要有钱,什么东西都能买到。
白虎皮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然而那把座椅却是崭新的,却是豫章城刘进家出产,最名贵的红木家具!比起原来那低矮的卧榻来,这把高挑的靠椅显然更能展现一门之主的威严气势。
卢宗保在那两排对应的座椅上坐好,等了没多久,便见一位身长七尺,体态均匀,剑眉星目的中年汉子从一旁走了进来,径直往那虎皮大椅而去。
中年汉子在椅子上坐好,一股霸道刚烈的气势便喷涌而出。
“不知卢家二公子此来我铁枪门有何贵干?”中年汉子淡淡的开口说道。
“郭门主莫急!等人都到齐了,咱们再谈!”卢宗保淡淡的说道。
铁枪门主一听,虎目圆瞪,怒视着卢宗保,喝道:“你这是何意?”
卢宗保自顾自的喝着茶,铁枪门主见状,只好将视线转到一边,疑惑的看着那项姓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也是满头的雾水,二人对视一眼后,便准备详细查问。
哪知此刻大厅之外却传来一阵打斗之声,伴随着铁枪门人的痛苦哀嚎,一声爽朗的大笑含着内劲从大门处飞速传来,声音越来越近。
“哈哈哈哈!郭威!你铁枪门手下的这帮小崽子们可没多少长进啊!”
声音刚刚传完,大厅的门口处便出现了三位神态相似的大汉,当中一位大汉脸上的笑容尚未消失。
“童猛!童健!童达!”郭威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凌厉,手掌一曲,虎皮大椅旁插着的一杆银枪便抓在其手中。
“擅闯我铁枪门总坛,还打伤我门人,真当我铁枪门无人吗?”郭威猛然喝道。
缓缓起身,气势越来越盛,虎视眈眈的看着三人,看样子竟是随时准备出手。
“哟呵!郭威,你以为我怕你不成!你要想较量,回头有的是时间,老子今天来可不是为和你打架的!”童猛说道。
随即,童猛错开郭威那怒气冲天的双眼,喜笑颜开的冲着卢宗保说道:“二公子今天这事办的不地道啊!您有什么差遣尽管来找我老童呀!咱三合会的兄弟个个都是好手,保管将您交代的事办的妥妥帖帖!”
童猛的笑容中竟带上了一丝谄媚,看的郭威与项姓中年人惊讶不已,他们可是深知这童猛的难缠的,功夫高不说,外加手段凶残,在这鬼市之中也是一个难惹的角色,没想到却对卢宗保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此模样,着实让人惊讶不已!
其实,童猛的谄媚却不是对卢宗保本人,而是对卢宗保手上的钱财!
三合会乃是童式三兄弟创的,然而时日尚浅,只有不到十年的时间,比起铁枪门这种自鬼市开张之时便延传至今的势力来,底蕴浅薄。
说白了,就是缺钱!
混黑社会的哪有不缺钱的?召集小弟要钱!拓展势力要钱!平时没事吃吃喝喝也是要钱的!
但是鬼市原本的势力早已将鬼市经营的铁板一块,对一个新兴帮派来说更是需要大量的银钱来发展壮大。
卢宗保此前曾找过三合会,与其合作过几次,对于卢宗保的阔绰与豪爽,童猛可是记忆犹新的啊!
为此,童猛今日收到卢宗保的传信后才会火速赶来,同时知晓汇面的地点竟是在铁枪门总坛,更是心焦不已,连忙带上了自家两位兄弟,强行闯了进来,一进来之后更是谄媚的与卢宗保套着近乎儿。
一切只是因为,童猛无法确定双方在自己来之前是否已经谈过些什么,有没有将利益瓜分干净,为此才会在郭威面前点出自己与卢宗保曾经的关系,好让其心中有数,吃相别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