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安置流民、开发天州和昆州而言,建立金城书院和讲武堂不过是些小事。而安置流民最重要的措施,就是要在凉州、天州、昆州推行屯田制。只要屯田制首先在凉州试点推行顺利,然后再顺理成章地推行到天州和昆州,最后辅以以工代赈政策,安置流民就能从所有人,包括朝廷官僚和西凉臣属们都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变得轻而易举。而推行屯田制的第一步,就是必须先要在凉州开始推行。
自刘范杀了韩遂,收服羌族和氐人后,凉州平定了两三年。在此期间,迁徙入凉州的流民达到两百五十多万人。虽然还有近五十万人还没有得到完全地安顿,衣食还有问题,但也已经距离安定下来的目标不远了。但问题在于,凉州之前推行的,是刘范根据后世天朝使用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而建立起来与之相差不大的田亩制度。唯一和责任制不同的是,天朝胜在不用上交农业税。这也是因为天朝的工商业产值太高,原本在中国两千年最为重要的农业产值,开始在时代的日新月异面前变得无足轻重。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负担很小,加上刘范时不时的就免征赋税,这个制度自然对百姓最为有利。如果推行比前者负担更重的屯田制,或许会引起全凉州农民的反对。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在盛世自然是最为适合的农业制度,但现在不同,不远的将来就是乱世,而乱世需用重典。在乱世中,屯田制能够提供更多的军粮,更能支撑长久的军阀混战,也更能最高限度地保障底层百姓的安全,使之不会因为旱涝而造成饥荒。这实在是比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更为优良得多了。从所有角度看,屯田制的推行是势在必行,没有得商量,没有得退步。刘范这次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顶着骂去推行了。
于是,在和幕僚们商量之后,酝酿了半个多月,到了汉灵帝中平三年,也就是公元一百八十六年的十一月上旬,凉州州牧府正式张榜公布,原有的田亩制度,转变为屯田制。屯田制有军屯和民屯两种形势,任由百姓选择其中一种。百姓也有自由选择不参加任何一种屯田形式,可以上交国有土地后从事其他职业。
屯田制度被传遍整个凉州。凉州百姓第一次听闻屯田制,不免都吃了一惊。但出于对刘范及整个凉州官府的信任,百姓没有多少惊慌。在半个月的时间内,也就是到了十一月下旬,果然如卢植那般设想的,凉州百姓大多数都选择了屯田,尤其是军屯。凉州共有约两百七十万人、约五十四万户选择参加屯田。其中,共有二十六万多户选择参加了军屯,也就是说,屯田军的数量有二十六万人。其余的二十八万户则参加民屯,其中的二十一万户是西凉军士兵的家庭,他们参加民屯,负担会比普通人家轻一些。其余的七万户人家之所以选择民屯,其实也是有苦衷。因为这七万户家中只有一个丁男(十六岁到六十岁),或者没有多余的劳动力。
而其他的二十六万户家中要么是丁男的数量有两人以上,要么是家中的女眷数量有两人以上。原本女人的身体孱弱,如果使用旧时的农具耕田,她们自当无法承担。但刘范让曲辕犁提前出现,使耕田的负担大大下降。再加上官府提供官牛,耕耘不需再如从前那样,大量浪费劳动力。
其余没有选择参加屯田的,有约八十万人口,十六万户。这些人口大多数从事手工业和商业,主要是商业人口居多。对于从事手工业和商业的这些人,刘范也没有强求。因为以后施行屯田制后,参加屯田的两百七十万人口不再纳税,而且官府还要投入不少钱去补贴他们上交的收成。屯田制虽然解决了刘范的兵源和军粮问题,但同时也减少了纳税人的数量,使凉州的财政受到严重挑战。
这十六万户,就成为了凉州纳税的主体。以后的乱世,频繁的军阀混战,军费开支自然会成为财政支出的主要部分。刘范还需要让这些人口,为自己筹措足够的军费。
在凉州推行屯田制,让屯田制落到实处,让凉州的各级官府熟悉掌握管理屯田的办法,更要让百姓们了解屯田制,又花费了刘范一个月的时间。直到十二月中旬,整个屯田制的推行才初步完成。接下来,就要迎接流民的到来。
但一个新的难题又摆在了刘范面前,现在已经是冬季十二月,大雪纷飞。流民进入凉州后,没有足够的衣物过冬,一定会大批的冻死。于是刘范就和朝廷通气,希望朝廷在冬季先不要把流民赶进凉州境内。
但朝廷怎么可能如此听话?朝廷早就计划,利用迁徙流民的良机,把农民起义的怒火都转移到凉州去,实施一个庞大的祸水东引战略。只要实施好这个宏伟的战略,朝廷可就此得以新生,而反贼刘范即使再强大,也会深陷农民起义的泥潭里难以动弹。说不定,那些流民还会把刘范推下台去,不用朝廷一兵一卒,就能让刘范身死族灭。这等稳赚不赔的买卖,朝廷岂会不做?
再说了,冬季寒冷,如果不把流民扔给刘范处理,难道要朝廷处理?朝廷承诺要迁徙流民,在冬季如果不提供过冬所需的粮食、冬衣和住所,那些流民肯定又要造朝廷的反。朝廷根本没有理由,在寒冷的冬天还把流民留在自家地界上。虽然朝廷不可能一个冬天就能把五六百万人都送进凉州,但能送走一个是一个,反正累赘的是凉州官府,而非朝廷。
朝廷严词拒绝了刘范的要求,并假惺惺地要求刘范严格遵守盟约。任凭刘范给赵忠和蹇硕两人贿赂多少,朝廷还是不依不饶,就连一向对赵忠和蹇硕信任有加的灵帝刘宏,也毫无松动的迹象。
事已至此,刘范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