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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震慑人心

    李元利道“大兴军历来年底都是双饷,你们刚来,就发一个月饷银过年吧,也不用再行预支。”

    屠汝铭兄弟俩郑重地拱手谢过,白可俾领了令,便带着他们二人往城外军营,一边走一边说话“入了军中都是自家兄弟”

    转眼又过了春节,湖南境内的清兵早已被清扫一空,大多数百姓也回到了家里分到了田地,只等开春便可以领种耕作。

    只要有地种就有收获,就再也不会饿肚皮生活又有了希望,百姓们脸上也有了笑意,李元利也闲了下来。

    湖南现在也跟当初四川一样,人口少而田地多,李元利便准备开春后让大兴军士卒全部去屯田。

    虽然四川有粮,但运送过来实在是太远,路上也要消耗不少,况且湖南气候湿润,物产丰富,被称为“鱼米之乡”。这样一块宝地不利用起来,岂不是太过可惜

    让将士们放下刀枪去种田,李元利这也是迫不得已,好在时间不会太久,最多也就是春耕个把月的时间,不会影响新兵的训练和接下来的征伐。

    湖南一片安宁,而紧邻湖南的江西以及更远的浙、闽、粤等地,却恍如平静的海面上掀起了一股滔天巨浪

    顺治十年十月二十二,大兴军攻破长沙,阵斩满洲定南将军阿尔津及其麾下数千满兵五省经略洪承畴及其幕僚、麾下将领五百余人被俘,洪承畴被剥皮揎草,其余将吏也被开刀问斩,首级传示川、黔、湘三省

    这个消息犹如飓风一般向四面八方刮去仅仅只过了半个多月,东虏江西巡抚蔡士英便得到了这个消息。

    此时的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长沙距南昌仅仅只有七百余里,若是大兴军继续东进,江西铁定不保,到那时自己岂不是要步了洪承畴后尘

    明知凶多吉少,却还不敢跑妻儿老小全在京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可没有洪承畴那份无情,只要自己能够活命,管他亲人是死是活

    可一想到剥皮揎草,他身上各处都似乎都麻痒起来。

    还是先向朝廷告急若实在事不可为,再见机行事,往九江、安庆等地一步步地退却,务必要让朝廷抓不到把柄拿他问罪。

    他马上到书房坐了下来,命小厮伺候好笔墨,先给顶头上司两江总督马国柱写了封求援信。

    “今岁十月,川中巨寇小李贼纠众十万进犯长沙,阁部殉国,官兵尽殁,湖南尽归贼手江西两镇,兵只三万且分守各城,南昌仅七八千人若贼东来,何以为拒”

    “恳请督抚大人驰兵以援,以免江西局势糜烂,愈发不可收拾”

    写好这封信,再写了奏折,原本要派信使急送,然而抬头看看窗外大雪纷飞,也只得强自按捺下来。

    这样的天气,道路哪会畅通看这大雪,路上肯定已经积得不浅

    蔡士英把冻僵的双手放到炭火上搓了搓,感觉烤得暖和了,便要命人去请师爷马庆来一同商议此事。就在这时,却见刚才伺候笔墨那小厮推门走了进来,报说师爷马庆求见。

    蔡士英任江西巡抚兼提督,节制南昌、九江二镇,统辖抚标二营,且还兼辖南昌城守一协兵马。所有权利都被他一把抓了,办起事来自然得心应手。

    但有好处便有坏处,那就是碰到事情没人能替他分忧,也没人替他顶锅好在还有个师爷能够商议一二。

    那马庆进得书房来,见抚台大人愁眉深锁、忧心忡忡,但他却没有象以往那样关切地询问,而是深作揖直接说明来意“大人,学生是来辞行的。”

    “学生家中老父病重不起,昨日托人带了口信,要学生立时回家尽孝年关将近,学生思父心切,故此不敢再行耽误,还请东家能够允准”

    过了好一会儿,蔡士英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狗东西也得了风声,这是想要逃跑他可是听说洪承畴的幕僚一个都没跑脱,被大兴军捉拿后全都砍了脑袋。

    “这许久来从未听说过尔父染疾,为何突然间便病重不起”蔡士英心中有气,话语中也带了几分不满。

    “只是受了风寒,但因年事已高,故而病情甚重”

    蔡士英无可奈何,这师爷一职本就是他私人拿银子聘的,又不是朝廷命官,人家不想干了要辞职,他这个雇主也没有理由不让人离开。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何况他们还只是雇佣关系但蔡士英却不想让他如此轻易就离去,真当巡抚衙门是酒楼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既然你思父心切,又是将近年关,本府也不能不让你回家尽孝。”

    “这样吧,本府予你一月之期,大年之前必须回府理事,再赏你十两纹银,也好置办些年货。记住了,大年十五之前,必须回府”

    “若逾期不至,误了军机大事,你可吃罪不起”蔡士英仍然负手而立,只是话语之间,已没有了往日如同春风般的和煦。

    马庆告辞出了府衙,又气又急,心中咒骂不已。原本想借口老父病重脱身,可蔡士英竟然不放他走

    这狗官平时一副礼贤下士、关心体贴的样子,可到了这种关键时候,明明知道留下来就是个死,他竟然想拉着自己陪葬

    他老家安庆府如今也在清廷治下,离南昌本就不远,若是悄然遁去不回,那蔡士英一纸公文,家中父母妻小定然要跟着遭殃。

    马庆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思来想去却没有对策,眼看雪渐渐停了下来,便找了一个小酒馆准备喝上两杯御寒,等明日还得先回家一趟,过了年再作打算。

    南昌为江西首府,人口众多,东虏未入寇前高达数十万人,永历二年金声桓、王得仁起兵反正,清军攻破南昌后,大肆屠戮劫掠,城内百姓十不存一,蔡士英驻节南昌后,方才慢慢恢复了些生气。

    此时小酒馆内只有寥寥数人,天气寒冷,进门左侧的柜台旁烧了一个火塘,掌柜和两个商人模样的客人正坐在火塘旁那张八仙桌旁喝酒。

    马庆进得屋来,找掌柜点了两样小菜一壶酒,便也在火塘旁坐了,默默地喝酒吃菜。那两人正在低声说话,见来了一个身着儒衫的读书人,便都闭嘴不言。

    马庆也不理他,喝一口店家自酿的米酒,又吃了一口菜,却是味同嚼腊,看着火塘中“嚓嚓”作响的火苗,心中却是烦躁不已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世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自己只是想混一份饷银养家糊口,又没招谁惹谁害谁,却要冒上被砍头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