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玄初继续道“太祖之时,有张士诚、陈友谅、方国珍等诸侯鼎立,太祖在其中并不是最为强大,因而才要尽量收敛爪牙潜伏,暗图发展壮大,最终以夺大宝”
“而大兴军此时唯有清虏一方强敌,元帅称王更能振奋军心,掳获民心再以王的名义发布诏令,定能让不明就里、无所适从的百姓景从”
“元帅,不知你意下如何”刘玄初说到这儿,却向李元利问道。
“虽说有些道理,但也不尽然。”李元利摸着毛茸茸的下巴道。
“且不说如今湖南初定,浙、闽、粤、赣诸省均未光复,百事待举,大兴军根基尚且不稳,何谈划地称王”
“就你刚才所说的大义名分,确实有一定的号召作用,但它也是建立在先有实力的基础上的。”
“永历帝有大义名分吧可他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孙可望和咱们一样是流宼出身,名不正言不顺吧可他照样自称国主,开科取士,设六部科道,谁能把他给咬了”
“所谓名分,不过是朝堂诸公拿来糊弄人的东西罢了真正的平民老百姓,他们根本不在乎谁坐江山,他们在乎的是有没有柴米油盐,谁能够给他们带来实惠,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你看看如今四川的百姓,你让他们再回到朝廷治下,他们肯吗”
“所以说现在大兴军要做的事情,不是我仓促称王,而是组织百姓发展生产,屯粮练兵,不断积累实力,然后再一步步地扩张,实力到了一定地步,不王而王”
刘玄初听得很用心,过了好一会,他才又呵呵笑道“确如元帅所说,那就先不提称王之事不过,元帅与蒋家小姐的亲事,是不是也该办了”
“将士们托我来问问,本来还说两件喜事一齐办呢”
大兴军越来越发展壮大,李元利的婚姻大事便成了众人关心的大问题。
俗话说“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可李元利现在还没后人,要是他突然之间有个三长两短,将领们没了效忠的对象,大兴军岂不是又要树倒猢狲散
继承人很重要就连皇帝在立太子时,也要考虑他的子嗣问题。
说起蒋家小姐,李元利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太后不知我要率军入湖广,匆匆忙忙地找蒋先生夫妇定了亲,却把婚期拖延了下来。”
“此时称王不可行只要咱们大兴军能为百姓着想,百姓景从是迟早的事不过成亲倒是没有问题,等湖南这边理上路,就把秀娘接来,将这事给办了”
“反正秀娘老家也是湖南的,到这儿成亲正好。”
“大帅,既然此事已经定下,那我这就去通知各位将爷。”李元利转头一看,原来是站在身后的栓柱,此时正笑得见牙不见眼地向他请求。
“我去,我去”三元也跳出来叫道。
元帅终于要成亲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两人恨不得立即跑出去,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所有人
“你俩急个什么”李元利却道,“如今刚攻下长沙,尚有衡州、永州、郴州三府之地在鞑子手上,百姓也在水深火热之中,哪有闲心来操办这事”
刘玄初笑道“洪贼授首之后,湖南清兵绝对会闻风而逃,倒是要抓紧时间追击剿灭,以免溃兵为害乡里,成亲之事年前肯定是办不成了。”
现在马上要进冬月,长沙到重庆就算从保靖土司和永顺土司抄近路也有两千里,就算马上派人去接,年前也肯定赶不到四川。
何况保靖、永顺两地还不是大兴军治下,李元利也没打算马上对他们用兵,来回还得多绕上几百里路。
李元利又道“前日我已经令王拙出宝庆攻取衡、永二州,想来不久就有好消息传来。”
“迟些便迟些罢,反正也没有那么紧迫,年前正好安下心来,好好应对湖南这边的事情,这儿可不比四川,拥明的士绅多得很,要花点心思在这上面才行。”
“元帅,处理这些事情,政务司都在成例在先,也不难办。”
“说得也是,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做到人人满意。东虏剃发易服,还不是照样有大把士人为他们效力我准备开春后就在湘黔两省开科取士,要不然人手真不够用。”
刘玄初颌首道“学生以为三省齐开恩科取士更为恰当,现在四川的人口可是多出来不少,其中说不定就有大才之人。”
“那就如此”
四季如春的昆明,哪怕是进入冬月,也一样不觉得寒冷。
幽深的云南贡院内,今年整三十岁的朱由榔和衣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十岁的时候,他被封为永明王。那时候的他父慈母爱、吃穿不愁,过得很是快活,虽然跟他哥哥安仁王朱由楥有点合不来,但也没有大的冲突。
苦难从他二十岁的时候开始那一年张献忠的大西军攻陷湖南长沙,他和家人随父亲老桂王南逃,在永州与家人走散,被大西军俘虏,差点就丢了性命,幸得人相助才死里逃生到广西梧州与父相聚。
第二年,父亲与哥哥先后病故,他被封为桂王。
接着隆武帝朱聿键也死了,国不可一日无主。明神宗的直系子孙只剩下他一人,于是两广总督丁魁楚、广西巡抚瞿式耜、巡按王化澄与吕大器等推举他在广东监国。
这是要立他为皇帝的象征,他当然是一口就应承下来
然而监国只七天,赣州失守的消息便传到肇庆。虽然离得还远,但朝廷上下却已风声鹤唳,决定逃往广西。
从这时起,他便开始了长达数年的颠沛流离的生活从肇庆到梧州,从梧州到肇庆,然后再从肇庆到梧州,又从梧州仓皇逃到桂林,接着再进全州、柳州。
在柳州,他的行装被土司劫掠一空,曾一度衣食无着,比难民也好不了多少
直到永历元年十二月,他才得以返回桂林,稍微安定了两年,到永历四年的时候,清军又重新占领了湖广
永历五年冬天的时候,他已经无处可去,被孙可望趁机挟持到贵州安笼在这里,他过了一年多被软禁的生活。
正当他以为要这样过一辈子的时候,大兴军攻进贵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