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唏溜溜”一声暴叫,被弹片击伤的马匹猛地扬起了前腿,然后向前狂奔,并甩下了马背上的军官,引起了伪军队伍中更大的混乱。
爆炸声未停,枪声便响了起来,从路旁的树林里,子弹不断飞出,向着敌人射去。
放过前面打尾巴,这就是制定的作战计划。正是根据伪军怕死、军心涣散的特点,判断其不敢返身死战。
在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和枪声中,伪军陷入了混乱。是袭击,是包围伪军们胡乱打枪,四下乱窜,惊呼、惨叫又使他们产生了更大的恐慌和错觉。
这个时候,如果有军官进行组织,伪军虽遭受打击,还不至于溃败。冷静下来后,他们会从枪声判断出敌人并不多。
但这队伪军的指挥官却做出了出人意料,或者又是情理之中的举动。
听到后面爆炸、枪声响成一片,这个家伙只是回头看了看,看到的是火光、烟尘,是伪军四散乱窜。他一夹马肚子,竟然转头向前窜了出去。
当官儿的带头,还不是一个很好的榜样谁还顾得上增援后面的同伴
其他伪军也是发足狂奔,紧随长官身后逃窜而去。
走在队伍后面的二十多个伪军可倒了霉,被埋在路上的连环手榴弹一顿猛炸,已经伤亡大半。硝烟还未散去,乱七八糟的子弹又射了过来。
不说射击的效果,这声势却造得很足。等看到前面的人马正乱哄哄地逃跑,他们已经是被甩下的累赘,幸存的伪军也是战心全无。
沈宸和赵铁等人快步奔跑,很快接近了战场,与道旁树林中的老周等人,对残存的伪军形成了两面夹击。
本来就没有打着全歼的主意,连伪军的如此不堪也出乎预料,几个伪军仓惶逃离,也没有遭到狠命的追击,侥幸成了漏网之鱼。
“啪勾!”沈宸追了几步,以跪姿持枪,扣动板机,一个伪军身子晃了一下,象根木头般直挺挺摔在地上。
再次拉动枪栓,推弹上膛,沈宸瞄准敌人,又射出一枪,伪军踉跄了一下,只受了轻伤,鬼嚎着继续逃跑。
沈宸摇了摇头,这个距离不是很把握了,他不想浪费子弹,就让那几个怕死鬼逃命去吧!
老周带着人冲出了树林,没有什么呐喊冲锋,他们面对的只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一片狼籍的战场。
地上一个受伤的伪军正痛苦地叫唤,二虎子跑过去狠狠一脚踢在这家伙脸上,嘴里还骂着,“狗*日的,让你当汉奸!”
“住手。”老周跑过来,高声制止了二虎子的继续施暴,“咱们优待俘虏,你要违反纪律呀!”
沈宸撇了撇嘴,走到一旁,从一具伪军尸体上解下血染的花布包袱。里面是抢掠的财物。趁别人不注意,他拿了几块银元和一个银镯子飞快地揣进兜里。
倒不是全是贪财,可毕竟有钱会很方便。而且,沈宸还想着叔叔一家,就算不搬出日占区,生活也总要花钱的。
有机会就搜刮,沈宸已经积攒了不少钱财,完全算得上一个小富人,或者说是小富婆了。
沈宸把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弹药上,拿起一条子弹带,就把里面的六五子弹往弹盒里装。
“哎,缴获要归公的。”赵铁背着几条枪走了过来,听语气倒象是在调侃。
沈宸才不管呢,翻了翻眼睛,先把子弹盒装满,再把子弹带抛给赵铁,“好啊,归公啦!”
赵铁手里捏了捏,里面还剩下几颗,不由得苦笑摇头,说道:“等队伍壮大了,可不能这样啦!你不遵守纪律,别人有样学样儿,可不管了。”
沈宸嘿嘿一笑,说道:“行,到时候就先归公,你再偷偷发给我好了。”
赵铁很无奈,这丫头打仗是厉害,可就不好摆弄,可有老主意了。
又打了胜仗,又有了缴获,除了三个哼唧呼痛的伪军伤员,沈宸觉得都挺完美。
而她的目的也算是基本达到,使这支新生的游击队形成了基本的战斗模式,就是以她为中心,围绕她的狙击展开的战术打法。
这一点很重要,最大限度地避免了日后外行领导内行瞎指挥,他又不得不执行命令的被动局面。
打扫完战场,众人回到了张庄,虽然被伪军糟蹋了一通,好在没放火烧房,住人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警戒哨能放在张庄外,消息树或者是烟雾预警建起来,王家洼的安全系数便提高了数个层次。
老周和赵铁决定暂时驻扎在张庄,并派人进山通知,让那里的人们回到王家洼休息。
沈宸觉得还是在王大娘家住得舒服,就跟着进山报信的队员回了王家洼。
尽管老周和赵铁在张庄对队员们进行军事训练,但沈宸觉得已经把射击要领讲完了,剩下的就是苦练。至于什么卧倒、匍匐等战术动作,却是用不着他教。
回到王家洼的时候,已经是日近黄昏。来到王大娘家,沈宸发现这一家子都回来了。
原来,王家老夫妇进山不久就发现菊子偷偷溜走了。不用想,肯定是回去村里了。担心女儿的安全,老夫妇俩便冒险回来。
沈宸这一回来,倒是给菊子解了围。王大娘也不好再数落闺女,反正人和家都没事儿,心里也高兴。
“大梅呀,这炕刚烧上,你在灶旁先坐一会儿,这里暖和。”王大娘热情地招呼着沈宸。
她听了菊子的讲述,虽然将信将疑,但这女娃能跟着男人们扛枪打仗,就很了不起。
“大娘,我没那么娇贵。”沈宸婉拒了王大娘,还是回到他那屋里,想把身上的东西都收拾利索。
菊子却前后脚地跟了进来,拿着张狼皮铺在炕上,缠着让沈宸教她打枪。
学会开枪是容易的,菊子得到枪后,沈宸就教会她了。现在的菊子要沈宸教的是枪法,她觉得沈宸打得那么准,肯定有什么窍门。
“窍门嘛,肯定是有。”沈宸被缠不过,只好耐心地解释道:“但现在告诉你也没用,你先得练好基本功,比如持枪的稳定性,测量距离的准确性等等。”
“那你说咋练,咱们现在就开始嘛!”菊子对枪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除了摆弄枪,好象对啥也不感兴趣。
沈宸无奈地耸耸肩膀,说道:“那你会数学嘛,就是算数。”
菊子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俺跟着爹到集上卖过山货、皮子,倒是会算点小账。”
“那,也算吧!”沈宸知道不能要求太高,会算个小账,如果加上死记硬背的话,用跳眼法测距还是能够掌握的。
所谓的跳眼法,就是用手指和眼睛测距的方法。
其原理是根据两瞳孔的间隔约为自己臂长的十分之一,将测得实地物体的宽度乘以十,就得出了站立点至目标的距离。
也就是说,要使用跳眼法,必须能够估测出被测物体的大小,从而才能估测出被测物体到大拇指所指位置的横向距离。
所以,使用跳眼法,除了会基本的数学,还必须熟悉常见物体的尺寸。比如:汽车的长度,人的身高,楼房的层高等等。
对于菊子,甚至是其他的队员,沈宸也没有培养出狙击手的奢望。能在百八十米击中目标,按照当时的标准,就已经是非常厉害的战士了。
这样仔细一想,沈宸觉得跳眼法都没有必要学,能大概判断出百米左右的距离也就够了。
而且,菊子现在所使用的三八大盖是立框表尺,有一个优点:就是当射距在五十米至一百米左右时,可以竖起表尺框,并把目标与准星同时套在立框之中,作概略瞄准快速射击。
象沈宸这样的水平,如果不追求爆头,在百米距离内枪枪打中是不成问题的。
天已经黑下来了,估测距离的训练只好明天开始。
沈宸便教了菊子最常见的卧姿无依托射击,并反复纠正指导,确认她已经能够通过双臂的架设与枪支构成较稳定的三点支撑,才把菊子打发走。
临时的训练场——火炕终于腾出来了,沈宸往上面四仰巴叉地一躺,身下暖暖地烙着,舒服得直哼哼。
吃过晚饭,沈宸就回到屋里休息。现在,明显感到王大娘一家对他的态度更加热情亲近,可沈宸放松下来,便觉得疲累。
也难怪,连着几天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又跑又颠,又是战斗打仗的。
沈宸把东西都装进缴获的一只帆布背包里,再出去的时候,身上就不用零零碎碎的影响行动。
坐在暖炕上,沈宸拿着锉和小刀,在油灯下仔细处理着子弹。
只弄好了二十多颗,困意便袭了上来。他收好东西,吹熄灯火,往炕上一躺,被子一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沈宸被外面的嘈杂纷乱所惊醒。
尽管没人叫他,没有枪声预警,他还是骨碌一下爬起,飞快地穿好衣服,背上背包,提着枪就冲了出去。
院子里,王大娘披着棉袄,刚把院门打开,身后的门一响,回头看时,便看见沈宸全副武装地奔了出来。
就要迈步进院的村长,还有王大娘都愣住了,村长身后的几个人也看见了,说话声一下子没有了。
“怎么这么乱,是敌人来了吗”沈宸端着枪,皱着眉问道。
啊,啊!王大娘从愣怔中醒来,赶忙摆手道:“没事儿啊,大梅。是山里的乡亲和同志们回来了,把你惊着了吧”
村长倒是见过沈宸两回,不是很熟,可看他的穿着打扮,看赵铁等人对他的态度,大概也知道这丫头不简单。
此时见沈宸如临大敌的样子,赶忙解释道:“大梅同志啊,这几位是区妇救会的同志,想和你挤一下。村子小,从山里回来的同志们又多,房子实在是不够用。”
说话挺客气,这事儿本来应该是房东说了错的嘛!
沈宸收起枪,知道村长说得是实话,女人嘛,挤在一起睡才正常。如果实在没地方,战争年代,男女在一起,恐怕也讲究不了太多。
见王大娘也望着自己,沈宸觉得自己倒象个主事儿的。他赧然地笑了笑,说道:“这是王大娘家的房子,她老人家同意就行,你们不用问我。”
王大娘犹豫了一下,还没等开口说话,菊子从另一间屋里钻了出来,说道:“大梅姐,你和俺挤一间屋,让那些同志住那间屋好了。”
说着,不等沈宸表态,菊子已经上前拉他,显是极喜欢和他在一起的,这下可有了机会。
沈宸点了点头,笑道:“那好啊,我该背的背,该拿的拿,连收拾都免了。”
这一下子算是解了围,王大娘笑得开心,热情地招呼着妇救会的女同志赶紧进屋暖和,又让菊子去烧水。
好家伙,呼呼啦啦过来有十几个女人,在院门外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背行李卷的,挎书包的,有中年的,有年轻的,有几个看起来还象个学生。虽然各不相同,但共同点也有,那就是掩不住的疲惫。
沈宸看着她们,她们也好奇地看着沈宸。虽然面带好奇,但还是很友好,有冲着沈宸笑的,有向着他打招呼,还有的向他说着歉意打扰的话。
菊子把火点着,又跑出来,把沈宸拉到她那屋里。
这间屋子小多了,一铺小炕,但睡两个人却并不嫌挤。
“大梅姐,你先休息。”菊子殷勤地帮沈宸把背包取下,拍着被窝说道:“里面还热乎着呢!俺忙完就回来。”
沈宸觉得也没自己啥事,不过是换个屋子睡,比那些挤大炕的待遇可要好多了。
菊子忙活几下,又出屋去添柴看火,屋里只剩下了沈宸一个人。
被这么一惊,沈宸的睡意全消,脱衣上炕,躺了半天,才又睡着。
菊子却还在外面忙着,一大锅开水端进屋,那些女人们你一碗我一茶缸,转眼就喝光了。
热水热炕驱散了身上的寒意,虽然疲惫不堪,但睡意却不浓,女人们还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