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银两万两,要数数么?”
又一次坐在油盐店内屋,程明脚边多了十口大箱子。
掌柜的面色狐疑地打量了程明两眼,又看了眼标志明显的箱子,拱了拱手道:“公子好手段呀!宛平县这一下可被大伤了元气。您可能不太清楚,被您取走的红货不是官府的东西,而是宛平县自己的家产。做了三年知县,每日里装孙子,做缩头乌龟,哪边都不得罪,才攒下这点儿家底儿,如今一朝全没了。”
“是么!”程明表情淡淡的,毫不关心。
“不过这样也好,银子丢得多了,宛平县自己也不敢声张。除了后悔和窝火,估计他也没什么办法了。”
掌柜的拍了拍手,一个衣着破烂的账房先生从后面走出来,先对程明拱拱手,这才上前打开箱子,伸手抓出一块银锭,在手里掂了掂,又瞟了一眼箱子,点点头道:“两万两,只多不少!”
掌柜的欢快的笑起来,恭敬的给程明行了一礼,道:“烦请公子留下名讳和其他要求,最多二十日,宛平县就是您的了。”
“还可以提要求?哪方面的要求?”程明惊讶道。
“背景和过往,如果公子有准备的话,我们可以全盘接受,并且填补一些漏洞。例如书香世家,或者名人之后,又或者官宦世家,都可以操作。
公子万不可小看,这些东西虽然不起眼,可在官场上却能被人高看一眼,会在某些不起眼的地方,得到些一想不到的好处。
当然了难度不能太大,否则得不偿失,很容易暴露,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如果是前朝皇室血脉,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也就是说,你们能够制造履历?凭空塑造一个莫须有的人?”程明问道。
掌柜的笑道:“这么说有些夸张了。不过弄点儿人证物证,让大家相信你是另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当然经不起锦衣卫查的,如果以后您不幸惹上官司,我们可是不管的。”
“这是当然!”程明是真的惊讶了,没想到这个年代,就有这么专业的身份制造商。难怪买官卖官是古已有之的行业,这里面水不浅呀。
程明想了想,摸着自己的一头白发,道:“其他的倒也不必复杂,把我这白发白眉给遮掩一下就好。”
掌柜的道:“这个简单,弄个出生异响就好,花不了多少银子!那就提前恭喜老爷高升咯!”
程明笑着站起来,拱了拱手,在掌柜的殷勤相送下,出门离开了。
路口正遇到小伙计挑着担子回来,他奇怪的看了程明一眼,问掌柜的道:“二舅,他又来买东西咧?”
“是啊,大买卖啊!”掌柜的高兴道:“今天可是挣了钱了,晚上咱们吃面条,给你多加两个……啊不……加一个蛋。咱们也庆祝一下!”
小伙计撇嘴道:“才一个蛋,这算什么庆祝?来一只烧鹅还差不多!二舅,我跟你说,城南刘瘸子卖得烧鹅可是一绝,上回吃的时候……”
掌柜的眉头立了起来,“上回?你还吃过?什么时候的事儿?花了多少钱?是不是上回给你的工钱都挥霍光了,你个败家玩意儿找抽啊!”
“不是,不是,别人请客,我没花钱……那个,我去干活了!”小伙计一溜烟儿跑了。
掌柜的嘟囔道:“别人请客不叫我,你个败家玩意,多吃一顿别人,就少吃一顿自己,能省多少钱呢!”
这时,账房先生缓步走到掌柜的身后,安静的站着。
掌柜的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问道:“怎么?又跟丢了?”
“嗯!”账房先生淡淡的应答,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嘿!有点儿能耐啊!”掌柜的笑道:“看来这次买卖还真就得做了。”
“十万两银子不少了。”
“是啊,有赚头。既然如此,就把消息通知下去吧,叫弟兄们动起来,我可是给这位爷打了包票,二十天之内拿到宛平县,要是耽误了,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账房先生不紧不慢地答应了一声,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威胁。
京城风平浪静,朝廷上出了点儿波澜。
有御史参宛平县渎职枉法,并列出了几条罪状。
折子没有送给皇上,而是直接递交到了吏部。
随后三天不到,一纸书令就将宛平县调到了福建龙岩,填补了一处空缺。
又五天,各方势力悉悉索索的试探,想要拿下这个关键的位置,却被一张看不见的大网阻拦着,
再十天,吏部出了一纸任命,将宛平县给了一个不出名的新人。
程明这个名字第一次进入了各方势力的眼中。
他们虽然遗憾,却也没有在意,区区一个知县完全无关紧要。
而且宛平县与大兴县一样,都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的地方,如果不是实在没辙,或者不顾一切的想当官,没有人做这种县太爷。
临近三月的时候,程明又与掌柜的碰了个面,第二天就带着一大群人,到宛平县衙门走马上任了。
县丞,主簿,典史带着大批吏员和衙役迎接了程明。
而程明也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也带着大批的人马。
不断有下面伺候的丫鬟和仆人,还有师爷、老妈子和长随,最扯淡的是还跟着一个小妾。
如果不是程明极力推脱的话,掌柜的恐怕要给配上一妻三妾。他说只有这样才有官员的派头。
令程明是哭笑不得呀。
这些人员自然都是借的,给一千两银子,只帮忙两个月。
算算人数,还不够五十人。按人头分每个人也能得二十两银子。
这个年头,就算在衙门当差,一年到头手里也攒不出二十两银子,更不用说只能勉强活命的农民了。
这帮人赚钱也真是把好手。
甭管怎么折腾,如何花钱,耗费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把这个官位给还下来。
跟着折腾了小一个月,到现在算是松了口气。
要说这帮人也真是神通广大,在京城搞风搞雨,买官卖官,勾结三教九流,生生弄出这么大的场面,要说上面没有人罩着,程明是不会信的。
不过这与他无关,他的目的可不在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