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大裕国瑞安长公主与皇帝李隆寿的内战却是如火如荼。
朱怀武奉瑞安之命北上,在三清山以南安营扎寨,准备截击南归的李隆寿诸人。他连番调动西山、苍北大营的人手,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将李隆寿与他的骁骑营瓮中捉鳖,好再奏奇功。
朱氏父子能得瑞安重用,并不是浪得虚名。此时两人兵分两路,朱怀武挥师北上,准备给李隆寿迎头痛击;朱旭则依着瑞安的吩咐退守京师,以防稍有不测。
本以为李隆寿不过仗着那百余名骁骑营的旗兵,连同民间一群乌合之众,根本成不得气候,朱怀武初时的确有些轻敌。
及至瞧见李隆寿的大军浩浩汤汤,不过短短一个月之间,竟有十余万兵马归附,朱怀武便有些心惊。他更听闻李隆寿手上有支强弩队,便吩咐手下人调用了藤甲军。谁料想两下里一交手,对方射程竟远达从前的数倍,而且强弩力道之大闻所未闻,竟能射穿藤甲军身上坚硬的藤甲,朱怀武更是勃然变色。
三清山以北设的长蛇阵未能阻住李隆寿,战火一路往南边蔓延,渐渐便进入到大裕境内。瑞安以十万火急之势传讯,朱怀武正自苦思冥想破敌之策,未承想军中又是一场哗变。他带出的两营士兵本有二十万之多,人数碾压李隆寿一倍,此刻竟有近三成的士兵临阵高呼弃暗投明,要拥戴李隆寿杀回京城。
朱怀武惊怒交加,连着斩杀几名逃跑未遂的士兵,想将这股风气强势压下,却又惊闻李隆寿军中不仅祭出先帝遗诏,更请出了合三为一的兵符。有兵符在手,便足以调动大裕军队,这下朱怀武这边更是人心浮动。
名不正言不顺,朱怀武这场仗打得实在有些捉襟见肘。他本以为对方手持的兵符未必是真,第二日便亲自出战,想要一瞧究竟。岂料想两军阵前一交手,对方队伍中打出醒目的帅字旗,上头赫然一个斗大的郑字。
朱怀武定睛细看,帅字旗下头一匹白马踏雪无痕,上头端坐着银盔银甲的将军郑荣。奕奕娇阳金芒万丈,映得郑将军顶天立地。
雪藏多时,此刻正是郑将军厚积薄发之势。他右手高高擎起,手上高举着大裕皇朝hào令天下军队的龙虎兵符,冲着朱怀武厉声喝斥道:“逆臣贼子,还不下马就缚?”
郑将军运足了内力,话语浑厚有力,直直传入对方军中。他大声说道:“此乃我大裕皇朝龙虎兵符,我大裕皇朝固若金汤,皇帝陛下众望所归,岂容些许魑魅魍魉任意欺凌?众将士听我hào令,朱氏父子祸国殃民,一众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兵符得几任君王代代相传,自有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威力。而郑荣将军的身后,又风驰电掣般闪出三骑魆黑油亮的骏马,正是朱雀、青龙、玄武三人。
玄武拿马鞭指着朱怀武,力数他这些年助纣为虐的罪行,指责他身受皇恩却不思报国,是大裕第一hào奸臣。
一对骁骑营护着李隆寿缓缓行出军中,李隆寿翻身下马,手上高举先皇遗诏,向朱怀武一方扬声说道:“诸位将士都是听令行事,若今天能选择弃暗投明,与朕一同缉拿反臣,朕事后绝不追究,并且一律lùn gōng行赏。”
苏梓琴鲜衣怒马,一身火红的骑装,自李隆寿身后闪出。她的声音虽然不高,却更说出了大说数士兵的心声:“诸位将士,你们吃的是大裕的粮米,何苦要一家人打一打人,替乱臣贼子冲锋陷阵?各位听我一言,你们家中尚有父母妻儿盼归,为什么要替他们卖命,背上不贤不孝的罪名?”
朱怀武军中不乏当年的旧臣,依稀能辨出玄武几位,早是军心浮动。再瞧着李隆寿高举先帝遗诏,已然再无怀疑。士兵们虽然职责所在,听着苏梓琴这番陈述,一想起家中的老小,却没有哪个愿意埋骨乡野。
先是一个一个的士兵犹豫,便如同水面上投了粒石子,有圈圈波纹往外扩散。不晓得是谁喊了一声:“我拥护皇帝陛下,不打这样的内战”,将手上兵器咣当一扔,往李隆寿这边跑去,便引来万千士兵的响应。
朱怀武初时色厉内荏,命弓箭手将逃跑的士兵射杀,岂料想弓箭手也阵前倒戈,往李隆寿那边跑了一大半。眼瞅着二十万人的军队,到有一多半去了李隆寿营中。
眼见大势所趋,自己这边绝讨不了好,朱怀武决定不吃眼前亏,先保命要紧。
他的心腹骑兵掩护,连同那些站在瑞安一边的士兵一起往后撤退。郑荣留守大营保护帝后,玄武等人点起军队一路追杀,朱怀武这一退便退了百余里,一直退到三江关外,才在当地太守的接应下暂时喘了口气。
至此形势便呈一边倒的趋势,李隆寿大军所到之处,百姓们群起响应。反是朱怀武一伙如过街老鼠,处处不得民心,仅有少数的地方官一条路走到黑,多数人选择了弃暗投明。
朱怀武苦无良策,只得准备退守京城,与朱旭两处军队合而为一再图后谋。
想法虽好,却忘了苍天有眼,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朱怀武一行退至云台山药王庙附近时,遭到当地军民的联合重创。朱怀武右肩上中了强弩队一箭,那箭深入骨髓,又未能及时取出,以至伤口烂了处大疮,整日流血溃浓。
当地的地方官早已打出旗帜拥戴李隆寿,更何况云台山麓本是玄武的大本营,玄武藏身药王庙间济世救人二十余年,在当地如同活菩萨一般,闻说他重保幼帝与奸佞对抗,百姓更是自发送米送粮,李隆寿的大军在此地得到极好的休整。
此前被郑荣化整为零隐匿山林的军队终于剑露峥嵘,他们自西山等地一路往北,与李隆寿的大军会合。朱怀武眼见京师在望,以为自己能死里逃生之际,又被这支军队围在京郊十里的沃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