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这东西,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其实如果一个女人能处处讨喜,其实就能说明她是个不简单的人。
叶清缓缓的抬头,微微抬眸看着钱君宝,在对上钱君宝那温柔的目光时,心里奇异的注入一股暖流。
她反手握住钱君宝的手,笑了笑说道“我没在意,我就是好奇他长得怎么跟你们都不像啊不像你的父母,也不像你。”
“听祖母提起过,大哥完全随了外曾祖父的样貌,跟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呢。”
叶清点了点头,“原来是隔代遗传。”
钱君宝听见她这么一说,倏的笑了,“你记得吗小时候你也跟我说过这个词。
你说你长得跟你母亲不是很像,但却很像你的外曾祖母小时候画像上的样子。”
“嗯。”叶清顺着他的话应道,对这个辈分有点懵。
别说什么外曾祖母了,就是叶韭芽的娘亲她都没见过,也不是没有记忆,但就是脑海里似乎没有很清晰的存着宁若熙的音容笑貌。
叶清不知道怎么回事,只隐约有个模糊的印象,应该是一个清秀佳人,算不上是绝色美人的那种。
俩人不在言语,叶清也把这些念头抛到脑后,很快他们就到了钱夫人的跟前。
叶清在钱君宝的暗示之下安静的给钱夫人下跪行礼,然后讨巧的称呼对方为母亲,接着奉上新媳的跪礼茶。
叶清虽然心里是不乐意动不动就给人下跪的,但这种规矩还真没办法省掉。
不然钱君宝估计要为难了。
钱夫人端过茶水,轻轻喝了一口,然后笑着将一个红包递到叶清的手里,“起来吧”
叶清谢过之后,慢慢站起了身。
接着钱君宝一一的领着她认识钱家的所有人。
钱君宝和叶清两人出了厨房,叶清闻着自己身上的油烟味,皱了皱鼻。
“君宝,我想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待会儿想做什么”
“我去书房待会儿,你要洗澡我让冬菱去伺候你。”
“不用了,让她打好水就行了。”叶清拒绝,她不习惯洗个澡还要个女孩在边上看着。
“嗯,夫人做主就好。”说着钱君宝把冬菱叫过来,交待她去打水之后,他就在叶清的目送之下进了书房。
叶清洗过澡换了一身石榴红十样锦的妆花长裙,这裙子很长,裙幅褶褶光华流动轻泻于地。
头上挽着稍显厚重的倾髻,这是这一带成婚的妇女必梳的一种发髻。
上面还戴着一套很大的珍珠赤金的头面,原本这大热天的,顶着厚重的发髻。
她是不想再戴这足有几斤重的劳什子的金头面的,只因为冬云说这顿饭很是重要。
这是钱府所有主子齐聚的一次家宴,她才勉为其难的戴着。
这厚重的发髻加上拖地有半尺的长裙,让叶清只能脚步放慢地走了出来。
很快钱君宝也被钱山伯从书房里叫了出来,看他的模样已经净过手,也换了身新的衣服。
钱君宝一看见叶清,就笑着过来说道“娘子,您可真美”说着一手牵她的手,一手扶在她的胳膊上,要跟她同走。
叶清听了他的话,只在心里叹气,自己这相公是越来越会睁着眼说瞎话了。
她这副打扮还不如上午的呢,老气横秋不说,还让她显得更加臃肿。
不过,这是钱君宝喜欢她的表现,她心里还是微微发甜的。
只是她也没在脸上表现出什么,对他笑着开口道“咱们走慢点吧。”
“好。”钱君宝点头。
本来就算是新婚夫妻也没有这么亲昵的粘着一起的,不过钱君宝体弱,他走路这样挨着叶清,一路从青竹院走去钱夫人那儿,府里头看见的人倒没人说他什么。
可是,那些仆妇跟丫鬟们也把鄙夷又羡慕的目光都投给了叶清。
个个心里都在叹息,宝少爷那样的一朵鲜花插在叶清那坨大牛粪上了。
一个掩映在扶疏花木间的蓝色身影,抿了抿唇,盯着那走过去的亲密无间的俩人一动不动,眸中是深深浅浅、晦暗不明的波动。
直到完全看不见那个稍显宽大的石榴红身影,他才悄悄转身走了。
叶清跟钱君宝笑着进了汀兰水榭的饭堂,里面已经来了五六个人了。
钱君梦见到钱君宝,热情的招呼他们过去坐在她身边。
清清脆脆的女子声音,像是山泉流入小溪潺潺而过,让叶清听着很有好感。
钱君宝笑吟吟地向小姑姑道了谢,在圆桌前坐下。
叶清也跟钱君宝微笑着对她颔首,这个钱君梦应该是钱府里唯一真心不排斥她的一个女人了。
等人数来的差不多,只有钱夫人还没有过来的时候,几个小丫鬟开始摆碗碟了。
钱君宝主动给叶清摆着碗碟,惹来坐在叶清对面的钱雪梅的嗤之以鼻。
她如今是越看叶清越不顺眼,不过是一个被卖进府里的乡野丑八怪罢了。
照理说她的地位一点都不稳,随时会变成一个奴婢。
可病秧子钱君宝居然对她那么好,还有她何德何能居然还能得到白公子送的那么珍贵的礼物。
那东西,她以前在瑞芝堂姐那儿见过,只是闻了闻就心旌荡漾,而且连瑞芝堂姐都只有大拇指指头那么小的一瓶呢。
可叶清居然有婴儿拳头那么大的一瓶,还是用最好最漂亮的琉璃瓶装的。
越想越恼,钱雪梅桌子底下的手使劲的绞着帕子,眼眸里都是阴霾,怕给在座的其他人看见,于是低下头不在盯着叶清,只是心里的酸水怎么也止不住。
钱夫人从内室出来,看见众人都到齐了很高兴。
扫了一眼叶清这边,见钱君宝面色红润,精气神极好,愣了愣。
又侧头问钱君宝,“君宝,看你这气色不错,似乎你的病好了很多”
“多谢母亲挂念,儿子感觉好了一些了”钱君宝恭敬的回道。
一旁的钱君梦嘴角抽了抽,插话道“嫂子,这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烛夜过后,君宝也算是个大人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君宝的精神头好一些也是应该的”
钱夫人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坐下之后,朝身后的玉嬷嬷吩咐道“让人马上把菜都上齐了,开始用膳吧。”
菜很快上齐了,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叶清拿起筷子默默吃了起来。
一个金黄色包着五色菜蔬的卷儿,忽然落在她的碗里。
叶清诧异地抬头。
钱君宝微笑道“这个吃起来还不错,你尝尝看。”
叶清点头,夹起来吃了一口,发现这不就是油炸小春卷吗
她也伸手夹了一块红煨鳗鱼肉放进他的碗里,温柔的说“这个吃了也好。”
钱君宝唇角弯了弯,笑着将那块鳗鱼小心的吃了,这种有喜欢的人陪着吃饭的感觉似乎不错。
午膳过后,等其他人都差不多离开了之后,钱君宝对叶清说让她先回青竹院,他还有点事要跟母亲谈谈。
等叶清也离开之后,钱君宝走到钱夫人房门外,说有事要和她商量。
钱刘氏很是意外,不过很快了然对玉嬷嬷笑道“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你去给他开门吧”
玉嬷嬷给他开了门,一进去钱夫人看了一眼钱君宝,没有开口。
只是带着玉嬷嬷和他进了一旁布置成小佛堂的耳房。
玉嬷嬷动作娴熟地上前帮钱夫人捏了香。
钱君宝站在后边看着,也有点出神。
待钱刘氏磕了头,玉嬷嬷扶了她起身,又帮她插了香烛。
三人才一起出了小佛堂。
钱刘氏移到一张椅子上坐下对钱君宝道“六月十九,就是观世音菩萨成道日
城西的慈航斋要举办浴佛节,若是君宝你的身子真好一些了,就帮着我抄一篇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替你爹祈福吧”
钱君宝愣了愣,但还是点了头。
只是叶清对崇安并不熟悉,也不知道这是要去哪儿”
“我们去哪儿”她好奇地问。
“到了就知道了”钱君宝卖了个关子。
“还真是呢”她噘起小嘴儿,叶清没想到钱君宝也有这样调皮的时候。
不过想着能出来玩,也不错。
前日晚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夜,让她的心还提着,今天出来散散心也好。
叶清想到了什么,半眯着眸子,瞧着钱君宝温和带笑的神情,不禁想起昨夜那个冷冰冰的“钱君宝”起来。
忍不住她就探究的问道“昨夜,你为什么去了书房半夜才回来”
钱君宝一顿,眼神闪烁明显愣了愣问道“有吗”
他居然半夜才回来
看来中间一定是有一个人出了什么问题,这事回头他得想办法解决一下。
还以为那天已经交待好了,让他们醒过来可以对叶清好一点的。
叶清点头,认真的盯着他问道“嗯,昨夜你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特别冷漠。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钱君宝伸手握住她的一只手,柔声道“可能是爹突然去世,我心情有些闷吧。抱歉啊,娘子,下次不会了。”
“嗯。”叶清点头,不在盯着他,不过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看来他真的是“病了”
小夜说的没错,双重性格的人,转换一个性格的时候,就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了。
如果他下次再发作的话,自己就对他好一点吧,昨夜实在是她一时接受无能,可能对他稍微有点生气
“来福,可以停车了。”看着窗外,钱君宝发现已到了目的地。
车夫钱来福立即将马车停下。
叶清好奇地直往外眨眼瞧着,问道“这里是书店”
“没错,这里是城里最大的书肆了,看你喜欢看书,就带你到这儿来。”他微微笑道。
“布衣书肆”她念了念,这家店铺居然这么接地气,起这样的名称。
“因为一百多年前,开创这书肆的大老板就是有名的布衣宰相杭袁山。”
说时,他的神情特别愉悦,尤其瞧见她有些喜欢这里的神情,他笑容更甚。
“那咱们下去吧”
“好。”叶清先走下去,然后站在下面伸出一只手接着钱君宝,他也没有矫情,觉得自己被一个女人接着有什么不好的。
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握着她的手走下马车。
就在这时,一辆大马车停在他们马车的左手边,这马车很宽大,轮子还涂着黑色的油漆。
只见从马车里走出来四个长衫的少年和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还有个蓄着八字胡的中年褐色衣服的男子恭敬的站在他们身边。
这时,那个山羊胡子老者看见了钱君宝,眼睛一亮,快步向这边走来。
“子瞻,你怎么会在这”
钱君宝拱拱手,低声道“学生见过程夫子。”
“你的身体都好了”老者看着他笑问。
“好一些了,有劳夫子挂心了。”
“好了就好啊,老夫已经听说了你父亲的事,节哀。
也可惜了啊你这身体恢复了一些,原本秋天就可以参加考试的。”
钱君宝倒是很是淡然的回道“三年后,学生再考也是可以的。”
“嗯,说的也是,你还年轻,三年后也没到弱冠,一切都来得及。”老者点了点头,眼睛瞄到叶清,却很快转回目光。
叶清向四个少年望去,他们几人都十五六岁,看得出都是富家子弟,穿着上等的绸衫。
全都戴着和衣服一样颜色的四方平定巾,腰间还束着玉带,他们站在书肆门口斜眼看着叶清,眼中都有一丝轻蔑之色。
这些人早就听说过,钱府的病秧子为了冲喜娶了个貌如无盐的肥婆娘。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若是平常看着叶清自然也没那么丑,但在他们看来站在身如玉树,清新俊逸的钱君宝身边,自然就显得奇丑无比了。
其中一个身穿浅绿色的书生走上前拱手笑道“钱兄,一年没见了,还以为今年你都不打算出来了呢”
钱君宝顿了一下,看着他,对他冷冷道“似乎我们在端午才见过,何为一年不见”
“呵呵可能当时我没有注意到钱兄,你也知道你每次都坐在角落里,怪我眼拙没有看见。”
“我看是你的眼睛长到了头顶上才对。”钱多多走了过来,鼻子里哼了一声气道。
钱多多敢这么说话,自然是因为他很了解宝少爷,他从不懂什么虚伪客气。
宝少爷虽然体弱,也是个谦谦君子,但对讨厌的人他的脾气可没那么好,比如眼前这个上官永常。
“你一个小小书童,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信不信我抽你”
“你抽一个试试啊”钱多多抬起下巴看着他说道。
虽然他姓上官,是复姓,可不是胡夏人啊,偏偏这家伙以为自己名字是四个字的就高人一等了。
平时都是趾高气扬,虚伪无比,背后也经常说少爷的坏话。
叶清见他们吵架,目光也看了过来,见到那个和多多吵嘴的书生穿一身绿衣服。
再瞧他脑袋上戴着的那个“绿帽子”,可真配他的脸色。
叶清想到这里,心里憋笑的不行,但她知道这里没有她开口的地方,看钱君宝和多多也不像是会吃亏的主,她就安心看着就好。
“钱子瞻,你这是什么意思,也不管管你的奴才”
钱君宝不假辞色的道“多多不是我的奴才,他虽然是我的书童,但也是个良家子,并没有卖身到钱府的。”
“哼”上官永常狠狠的瞪了一眼钱多多,知道真要动手,他不是钱多多的一合之力,加上自己家也只是个普通的商户,只能恨恨的甩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