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梓沅怀疑姜珣生病其中有蹊跷, 其实不当止是夏梓沅, 就是庄太后和景元帝同样对这事满心疑虑, 可是姜珣身边服侍的人除了自幼服侍十分可信的都已经换过了一遍, 寝殿也是底朝天的查了多次, 各路太医都诊断过, 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嫡长子姜瑯出事, 已经让景元帝大受打击,对次子自然是格外的紧张,可是此时却也是无计可施, 最后考虑再三,决定送了姜珣去源山的皇庄上去养病。
这次不仅景元帝亲自陪着去了庄子上,庄太后也带着夏梓沅一起住到了庄子上照顾姜珣, 而已有身孕的华皇后则是留在了宫中。
这让华皇后心中的不安和不满升到了顶点, 一来她在孕中,景元帝完全不顾她却只一心扑在了次子身上, 让她心中十分委屈, 二来却也是怕景元帝和夏梓沅会在皇庄中发生些什么。
不过华皇后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期待的却实实在在发生了, 只是她也没有高兴多两天, 就同样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景元元年末,皇次子姜珣病逝于源山皇庄。
姜珣的灵柩未有再运回宫中, 而是直接在皇庄发丧,葬到了皇陵之中。华皇后原本亦准备去皇庄参加姜珣的发丧礼, 却在临行前意外见红, 虽有太医极力抢救,最终也没能保住腹中的胎儿。彼时胎儿已有五个月,华皇后一向身体强壮,小产一事自然十分蹊跷。
庄太后和景元帝回到宫中后虽然都因着姜珣一事心中悲痛,但也先后去了坤宁宫探视安抚了华皇后一番。
庄太后是带着夏梓沅一起去的坤宁宫,姜珣过世后,夏梓沅也跟着大病了一场,此时尚未痊愈,但她却还是坚持要求跟着庄太后去了坤宁宫。
华皇后看到庄太后就落泪道:母后,是儿媳无用,未能保下皇儿,儿媳让母后失望了
庄太后也很是伤感,劝慰了她一番,只道她尚年轻,只要好好保养,后面孩子总是会有的,华皇后自也是强忍着悲痛劝慰了庄太后一番。
说了一会儿话,庄太后见华皇后精神不好便嘱咐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这期间夏梓沅站在一旁一直未有插话,只目光冰冷的盯着华皇后看着,在庄太后转身离开之际,这才对着半卧在床榻上的华皇后无声的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离开。
姜珣死后,其实景元帝并非什么也没查到,在送了姜珣去皇庄上之后,景元帝一直有派人监视姜珣宫中的寝殿,最终抓到了一个留在殿中的小宫女,并在殿中发现了前朝皇室才有的秘药蚀心莲香,只可惜那个宫女被抓之时便当场服毒自尽了。
事后追查那小宫女的背景,也是和前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是对这样的结果景元帝和庄太后心里到底是如何想,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但至少肯定的是,姜珣的死是人为而并不是病逝的。
夏梓沅随着庄太后离开,华皇后看着她的背影瞳孔收缩。
她低喃道:是她,肯定是她!是不是?
好端端五个月的身孕,怎么可能说没就没?相信那只是个意外对华皇后这样的出身这样的身份来说是不可能的。
可宫中除了一个多病的韩昭容,并无其他妃嫔,韩昭容并无什么背景,不过是两年前在她嫁入南平王府之前,景元帝身边刚纳的一个普通侍妾而已,因生了一个女儿而封了一个昭容位。华皇后对其自然早就做过深查,这个韩昭容绝无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对自己下手,然后还能一点马脚都不漏的。
除了夏梓沅,这个从小就生活在南平王府,宫中旧人包括元后庄氏的人都全部熟识,不是公主胜是公主的夏梓沅,宫中再无他人有动机又有这个能力能要了她的孩子的命。
她身后的心腹嬷嬷秋嬷嬷想到刚刚夏梓沅的那个眼神,心中也是惊寒,伸手抚住了华皇后的肩,低声道:娘娘,娘娘,夏姑娘身份特殊,娘娘您可千万要稳住。
华皇后面色铁青,颤抖的手勉强靠抓着身下的锦被才能保持心绪的平稳,此时的她尚年轻,还未能如日后那般泰山崩于顶而不变色。
秋嬷嬷低声劝道:娘娘,夏姑娘是太后娘娘的眼珠子,就是陛下对夏姑娘情分也是非同寻常。二皇子刚刚过世,虽然陛下查到是前朝皇室之人动的手,但此事其实也只是猜测,并无铁证,若是夏姑娘再出什么事,必定会将将军和您之前的布局全部都打乱前朝皇室可没有对夏姑娘动手的理由。娘娘
且夏梓沅小心谨慎,身边的人都是自幼服侍她的,想要害她可不是件什么容易的事,这里毕竟是大周的皇宫,而不是北地,弄个不好就会将自己栽进去。
华皇后落下泪来,恨道:难道就这么算了?你也说了,她是太后娘娘的眼珠子,陛下待她看她那样子,分明是对陛下起了心思,若是她入了宫,成了妃嫔,又有南地那些老臣们的支持,长此以往,哪里还有我的位置?
秋嬷嬷的手轻轻揉捏着华皇后的肩头,小心道:娘娘,一招不慎,全盘皆输,您可千万不能因一时之气把自己搭了进去,因着她,伤了和陛下的情分更是不好。
这夏姑娘,她年纪已经不小,也该是成亲的年纪了,据老奴所知,爱慕夏姑娘的人可是不少您不如换个角度想想,蜀王妃新丧,蜀王殿下即将就藩
华皇后猛地抬头看秋嬷嬷,秋嬷嬷谨慎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之际,怎么不引起太后娘娘和陛下的怀疑打发了她才是重点。
慈寿宫。
庄太后挥退了众人,拉了夏梓沅到近前坐下,带了些哀痛和爱怜道:孩子,阿珣去了,姨母知道你心中难受,也对那位怀疑甚深,可是不管怎么样此事半点也没查到她的身上,你心中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不该露出来。她毕竟是皇后,背后又是华家若是她对你心怀怨恨,姨母就算有心护你,可也怕有所疏漏的时候。
夏梓沅轻挨在庄太后的手臂上,泪水一滴一滴的滴下来,她想说什么,可是却又怕说了什么惹了庄太后难受,阿瑯和阿珣的死,姨母和皇帝表哥心里的痛只会比自己多,不会比自己少的。
庄太后摸着夏梓沅的头发,手都有些微微颤抖,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猛地低头看她,低道:沅儿,你,你不是故意的吧?你故意让她怀疑她小产是因为你的缘故?
夏梓沅自小聪慧敏锐,她心性如何,庄太后最是清楚不过,今日这般行事,必不是压抑不住愤恨才对华皇后冷眼相待,连基本的客套都丢弃了。
她的心思,庄太后略一思索便也大致猜到一二了,或是因着梓沅猜到华皇后小产的真相,为了大局,祸水东引,把嫌疑引到自己身上,或是也存了让华皇后对其心怀怨恨,忍不住对其出手,然后抓到其破绽之意。
夏梓沅没有出声,庄太后越发肯定,她心中疼痛,搂了她道:沅儿,此事到此为止,那一位的事你表哥和哀家都自有分寸,你再莫挑衅于她。
夏梓沅点头,只是看着庄太后鬓角多出来的白发,想到表哥隐忍的痛苦,再想到阿瑯和阿珣,她咬了咬唇,心中越发悲苦生恨。
原先她只是怀疑,可现在她对整件事都差不多肯定了。
一个半月后,景元二年初,新年刚过,蜀王姜承巍在给庄太后请安时,恰逢景元帝和夏梓沅都在,便开口向庄太后和景元帝求娶夏梓沅。
蜀王道:母后,皇兄,臣弟也知此时并非最合适的时机,很是委屈了夏表妹,只是臣弟即将就藩,如若此时不说,怕是再无机会了。臣弟只是想先将此事定下,如若,如若真的有幸母后和皇兄应允这桩婚事,具体婚期还是全凭母后和皇兄定夺。
景元帝面无表情,庄太后则是细细看了蜀王一番,然后转头看梓沅,却见她也是面露诧异的盯着蜀王。
蜀王心仪梓沅,在坐的都是知道的,只是他们万万想不到他真的会开这个口。
毕竟,先时蜀王是有王妃的,而此时,他的原配王妃也才刚刚难产身亡不久。虽然那个王妃并非是蜀王自己愿意娶的,也是当年为了联姻需要,景元帝让蜀王娶的一个南地部落首领的女儿。说来此事,景元帝对蜀王还是有所亏欠的。
庄太后看着蜀王叹了口气,她握了夏梓沅的手,怜惜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转头对蜀王道:阿巍,沅儿的婚事哀家曾经答应过沅儿的母亲,是要由沅儿自己作主的,此事你还是先问清了沅儿心意,若是沅儿愿意,哀家和皇帝都必然会给你们赐婚。
半个时辰后,夏梓沅于慈寿宫侧殿居所的书房内。
夏梓沅问对面站着的蜀王道:四表哥,是谁让你起意向姨母和陛下那里求娶我的?是,因为华皇后吗?
姜承巍并没有否认,看着面前这个自己自小看到大的女孩儿清冷的脸庞,心中有一丝丝的抽痛。
他大她六岁,看着她从一个精致的小女孩儿长大到如今的模样,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对她有了那种情愫,或者,是在看到她因着阿瑯过世而痛苦茫然的时候?也或许是更早,当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被她吸引,为她的一颦一笑牵动情绪之时?
只不过她的眼里从来也没有过自己而已。
他压了压心中的情绪,直接道:是的。阿沅,是我察觉到皇后对你的杀意,华家势大,皇兄迟早还要出征渭地,暂时肯定不会和华家反目,你与其留在京城,不若就让我带你去藩地吧。虽然我知道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意,但我并不介意,将来如何,也全由你心意。
夏梓沅定定看着他,然后冷笑道:这也是皇后的意思?逼我离开京城,永不能再踏入京城,然后这宫中便是她的天下了?
姜承巍面上划过一丝痛苦,他道:阿沅,我知道,你对皇兄并无意,你何苦留在宫中,我看着你长大,你性情如何我还能不清楚?你太心善,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能做的那些事你根本狠不下心来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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