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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出行,并不似前番李钊秦凤仪骑马, 李镜坐车。
这次出行, 李镜也是扮了男装, 骑马同行。
原本, 是李镜在中间,结果,因着秦凤仪李镜俩人总是有说有笑,李钊便把秦凤仪叫到自己那边去了。弄得秦凤仪大是不满,秦凤仪道, “大哥你忒小气,我跟阿镜说说话怎么了。再说, 你也别总说我的不是, 你就偏着阿镜,她有不是,你怎么就不说了?”
李钊听这姓秦的一口一个“阿镜”的喊他妹闺名,就一肚子火大。李钊沉了脸问, “哦, 她哪里有不是了?”
李镜脸上的笑, 忍都忍不住, 唇角弯弯。就听秦凤仪道,“大哥,你听听阿镜都怎么叫我的, 竟然叫我阿凤。我俩才两天没见,她就叫我阿凤了。这怎么能行啊,我比她年长,都说了要叫阿凤哥的!大哥你不是素来有规矩,怎么不说她,只说我?”
李钊道,“看你这样,有个做哥的稳重劲儿么?”
“做哥看稳重啊,那是看谁生得早,我比阿镜生得早,她当然得叫我哥了。”说着,秦凤仪突然脑子一亮,想出个绝好主意,与李镜道,“阿镜,你看,现在咱们见一面多难哪,跟天上的牛郎织牛似的。而且,我过来找你,大哥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不叫咱俩见面。他还总说我不是,别看他板着脸一本正经很有理的样子,其实我心里有都明白,他就是不想我来找你。我也不想总来,可不晓得为啥,有时特想你,就想过来瞧瞧你。”
李镜好话听了千万,唯秦凤仪这话,叫她心里一阵酸暖。李钊都未来得及拦上一拦,李镜已道,“以后你想我就来我家,咱们一道说说话。”
“好是好,只是有个王母娘娘的大哥在咱俩中间,哪有这么容易的。”秦凤仪脸上笑得跟朵牡丹花似的,与李镜说出了自己主意,“阿镜,我想了个绝好主意,咱俩结拜吧?”
“结拜?”
“是啊,做了兄妹,就能天天见面了,大哥也不担心了。”
饶是李镜聪慧过人,也给秦凤仪这主意惊着了,她可是从没想过跟秦凤仪做兄妹的,她又不是缺哥哥。不想,李钊却是极力赞同,“这是个好主意。”
秦凤仪笑,“是吧?以后阿镜做我妹妹,我比现在还要疼她。”
李钊道,“既是做兄妹,你就要有个兄长的稳重样。”
“是是,我一定向大哥你学习。”见李钊应了,秦凤仪就当李镜也应了,转头与李镜道,“阿镜,咱们中午就去狮子楼吃饭,它楼里那些大菜,你肯定都吃过。新近来了个厨子,做得好一手黄鱼面。”
李镜笑笑,“成,那可得尝尝。”做兄妹,也,成,吧?
既是要做兄妹了,李钊也就不死拉着秦凤仪在自己身边来了。而且,做了兄妹,秦凤仪自认也放下心中一桩难事,这样就可以跟媳妇天天见面,也避免了媳妇嫁他做寡妇的风险。于是,放下心中难事的秦凤仪,更加眉飞色舞的与李镜有说有笑起来。
这一回,有异性兄妹的梗在前,李钊便不说什么了。想着,他二人纵无“梦里”的夫妻缘法,做梦外兄妹,亦是好的。
李镜是个极有品味之人,而且,说帮着秦凤仪挑礼物,也是相当卖力,三人足走了一天,方把礼物挑好。而且,李镜并不只选古玩,有些今物,并不比那些二流古玩差。至于书画,一件未购。李镜道,“平珍的丹青固然是好,可他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有年龄所限,也不过一流水准,远远未到大师之境。古画他见得多了,你这里没有那等古代名家的丹青,倘是寻几张二三流的,反不入他目。你与那位赵翰林不是相熟么,请赵翰林画幅好的丹青,介时裱了送去。赵翰林的美人图也是极不错的,如此,可算今人名家丹青切磋。”
“成,就听阿镜你的,你的话,一准儿没错。”秦凤仪道,“阿镜,今天你也累了,你好生歇两天,我与赵胖,不,赵翰林先说好,介时去他那里选画,你与我一同去,你眼光比我高。”
“好啊。”李镜一口应下,笑道,“到时,我与我哥一道去。”
“这是自然。”秦凤仪道,“还有咱们结为异性兄妹的事,虽不用大办,也要请几位朋友做个见证方好。介时咱们就在明月楼摆酒,如何?”
李镜淡淡一笑,“好,听你的。”
秦凤仪出门一整日,非但把给平御史送礼的事办好了,还要与李家兄妹结拜。头一件事,秦家夫妇都无比熨帖,后一件,秦太太就说了,“唉哟,我的儿,我不是说让你与李姑娘好生相处,你怎么弄了个兄妹啊。”
秦凤仪道,“我都说娘你不要瞎想了,你就不听。我与阿镜,本就是兄妹之情。再说,结拜成兄妹有什么不好的。要搁别人,阿镜能瞧得上?”不是他吹,他媳妇眼光高的很。而且,兄妹怎么啦,做了兄妹,他就可以随便哪天去看他媳妇,也不用总被大舅兄三挡四阻的为难啦!一想到结拜这主意,秦凤仪就觉着自己灵光的了不得。
“我不是说结拜兄妹不好,算了,兄妹就兄妹吧。缘分未到,也是李姑娘无福。”
秦凤仪心说,在他娘眼里,怕是没有比他更好的了。他媳妇的好处,他娘哪里知道呢?哎,说来,妇道人家,有几人有他媳妇的眼光哩。
既是要做兄妹,秦凤仪就想大大方方的送他媳妇一些东西,而且,他媳妇的生辰也近了呢。
虽则做不成夫妻,可看他媳妇为他的事,多上心啊。秦凤仪只要一想到,心里就暖暖的。
秦太太也想到了备礼的事,与秦凤仪道,“既是要结拜做兄妹,可得给人家李姑娘备份厚礼。”
“这个我来准备,娘你就别操心了。”
“我如何能不操心,介时摆酒还是咱家来张罗的好。”
“我说了,摆酒摆在明月楼,再请赵胖子,哎,可惜阿罗哥去跑漕运了,不然,也请阿罗哥了。”秦凤仪道,“这事本也不欲大张罗,就请赵胖子和阿泰哥吧。”
秦太太笑,“我儿越发会办事了。”
“这是!”
秦凤仪要与李镜结拜为异性兄妹,这事,自然与秦家夫妻的初衷有所不同,不过,这是景川侯府的公子小姐,能结拜为兄妹,也是极大的体面,秦家夫妻虽不欲将此事到处显摆,心下亦觉荣光。想着这景川侯府的公子小姐果然有眼光,看人并不局限于门第身份。
真正吃惊的是方家,李家兄妹的好友方悦就惊的了不得。因为,李秦三人结拜之事,是请了方悦方澄兄妹的。方澄都与她哥打听,“哥,这位秦家公子是谁啊?”
方悦道,“说来你都不能信,是咱们扬州盐商商会会长秦会长家的公子。”
方澄极是惊异,一个盐商子弟,一方是景川侯府的嫡长子嫡长女,身份差距何止千万里。方澄道,“这位秦公子当真是有手段。”
方悦笑的意味深长,“手段不一定高明,这位秦公子在扬州城有个名声,你肯定还不知道。”
“什么名声?”
“人都叫他凤凰公子。”
“唉哟,什么样的人,就敢自称凤凰?”
方悦道,“先时咱们在京城,京城中,若论斯文俊秀,当属李钊。若论英挺俊俏,当是平岚。不过,若单论相貌,他二人皆不及这位凤凰公子。”
“世间有这样好看的人?”
“你去了就知道了。”方悦道,“你可去开开眼吧。只是,别一见那凤凰公子,也想着与凤凰公子结拜个兄妹才是。”
“三哥你这叫什么话。”方澄嗔一句,打趣他哥,“那哥你可得打扮一二,别真叫人家秦公子比到泥里去。”
“泥里不大可能,不过比到土里倒是有可能的。”
兄妹二人说笑打趣,见祖父溜哒着过来了,二人连忙出亭迎接,方阁老笑道,“你们说笑你们的,什么事这么高兴,我在外头都听到你们的笑声。”
方澄扶祖父坐了,笑道,“是李家大哥和阿镜姐姐,要与秦公子结拜的事。祖父你认识秦公子不,我哥说,城里人都叫他凤凰公子。”
方阁老笑眯眯地,“如何不认得?上回我不舒坦,秦公子还来探病。嗯,是个齐整孩子。”
方悦笑,“阿钊和阿镜妹妹请我们后儿去明月楼一并吃饭,也算做个见证。”
“那就去吧。”方阁老道,“阿钊阿镜都是有分寸的人,这个凤凰,既得他们另眼相待,可见必有其过人之处。你们年纪都差不多,咱们刚回老家,你们多认识几个朋友,也没有坏处。”
二人皆笑应了。
待得去明月楼赴宴,方澄才算开了眼界。那样大红底绣金槿花的袍子,这样的艳色,竟然压不住秦凤仪那更加耀眼飞扬的相貌。不要说方澄这样初次见秦凤仪的,便是明月楼楼下那些吃酒的,多有认得秦凤仪这张脸的,皆是看呆了去。
秦凤仪一路与认识的人打着招呼,一面照顾着李镜先上楼,他随于其后。秦凤仪一行到的时候,人便齐了。说来,都是熟人,就是方悦,以往也是见过的,秦凤仪又打了回招呼。方澄则是头一回见,方澄与李镜是闺中密友,也是举止大方的大家闺秀,此时见着秦凤仪,却不禁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扭捏。
秦凤仪待女孩子尤其有礼,抱拳一躬,“方家妹妹好。”
方澄连忙还礼,“秦哥哥有礼了。”
彼此见过礼,秦凤仪道,“阿镜,你与方家妹妹坐一处,你们是女孩子,在一处好说话。”
李镜道,“你不说我们也要坐一处的。”
“那你照顾着方家妹妹些。”口气之熟稔,自较常人更为亲近。
李镜一笑,“我晓得。”
人既齐全,秦凤仪请的赵家父子做个见证,李家就请的方家兄妹,如此,秦李三人便结为了异性兄妹,李钊年纪最长,自然为兄长,李镜小秦凤仪一岁,与秦凤仪以后便以兄妹相称了。
名分既定,秦凤仪再到李家走动,也自在许多。便是李钊,先时的种种担忧亦是烟消云散。
李镜与秦凤仪到赵家选画时,李钊也没拦着。
秦凤仪与李镜悄悄话,“早知结拜后大哥就好说话,我该早提结拜的事。”
李镜笑,“也不晓得你怕我哥什么?他那样和气的人,你还怕,怎么胆子这样小?”
“唉哟,我不仅怕你哥,我还怕你呢。你们俩一说话,理都在你们这边。你不晓得,大哥叨叨起来,能叨叨得你耳鸣,嗡嗡嗡,嗡嗡嗡,这样子。”
秦凤仪说话有趣,逗得李镜又是一阵笑。
待到赵家选画,因秦凤仪先时与赵才子说好的,赵才子也挺大方,拿出自己得意的画作让秦凤仪与李镜挑选。李镜见里头竟然还有一幅月下凤凰图,画得正是月色之下,一人乘舟远去。那人身形极具意境,不必说,定是秦凤仪了。
之后,李镜选了一幅美人图,另则这幅月下凤凰图,也一并挑了去。
赵才子还与秦凤仪道,“那你抽空让我另画一张啊。”
“知道了知道了,看你这小气的,我说,咱们这么熟了,纵不看着我,也该能画个十张八张的,还单用照着我才能画出来。”
赵才子道,“我就是瞧着你,也画不出你万一之神采啊。”
“这倒是。”秦凤仪道,“我总觉着,你把我画得太丑了。”
赵才子叹,“是啊,纵丹青妙笔,也难描你这天人之姿。”
秦凤仪深以为然。
二人挑过画,因还要出去游玩,便未在赵家多加打扰。待辞了赵才子,李镜将那幅美人图给了秦凤仪,另外一幅《月下凤凰图》自己收了起来,李镜还说秦凤仪,“这些什么花魁选美的,都不是什么好去处,你并不是那样的人,这样的事,以后还是少去。”
秦凤仪大概是“梦里”被媳妇管习惯了,他点点头,“我知道,就去了那一次,我先时没去过,才去的。结果,人都很一般,还说是花魁,要花都那样,花都要哭死了。还有那琴啊箫啊琵琶的,弹的也不好,叫人一听就想睡觉。”
李镜笑,“那就更要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