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穿越边境</p>
无数个飘浮的蚊虫滚成战团，频频袭向捆绑着的两个肉体。 </p>
唐建忠和董燕身、脸到处都是硕大的蚊子。单薄的外罩在蚊子细长尖嘴猛攻下，也变得无遮无拦，如同注射器针头扎进肉体，势如破竹、锐不可挡，随意吸吮着血液。</p>
董燕只觉得全身下痛、骚痒，痛苦难耐。她真想挥动手臂，亲手捏死这些该死的蚊子。但是两只手被紧紧捆住，一点动弹不得，根本无法抵御这些弱小蚊子的侵袭。四肢一旦失去了作用，管你是什么刚铁汉子，也会变成孤零零的可怜木桩，任由摆布。</p>
董燕用力晃晃脑袋，想来个老牛摆头动作驱散掉这些该死的蚊子。可她来回甩了几下也不管用，形不成风势,蚊子根本无动于衷，继续趴在脸贪恋着带着血腥味的这片热土。</p>
董燕折腾了一会，实在没办法解决掉这些蚊子了，这才轻声说，“老唐，你得想想办法。”</p>
唐建忠的痛苦一点也不小于董燕，但他还是忍住了。见董燕折腾个没完没了，也是心里干着急，欲助无力。别说是动手了，连回头看一眼的可能都没有。因为两个人齐腰被捆死了，手与身体绑在一起。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把脑袋生硬地拿转过来,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p>
“坚持一会，老吴肯定来。”唐建忠轻声安慰董燕。</p>
“他能找到这？”董燕问。</p>
“能，我留记号了。”</p>
那个哨兵发现两人说话，走过来，狠狠砸了唐建忠一枪托，嘴哩哇哇啦啦地叫唤两声。</p>
在火堆旁边睡着的那个军官听见有人说话，醒了，以为是发生什么情况，抬起头向这里张望，问：“什么事？”</p>
“没事，这两个人在说悄悄话。”哨兵报告道。</p>
“再说话，把嘴堵。”军官说完后又躺倒，继续睡觉。</p>
哨兵又朝两人吼了两声，看看唐建忠和董燕安静下来，这才走过去，站在了哨位。</p>
哨兵走动的风势，终于把蚊子驱散开，虽然打的很疼，但与蚊子叮咬起来，唐建忠觉得还是舒服的很。等他一走开，这些蚊子又蜂拥而致。</p>
“妈妈的，人倒霉，连蚊子都敢来欺负。”唐建忠又骂了一句。</p>
远处，吴江龙借着黑夜、杂草的掩护，渐渐接近了唐建忠和董燕。</p>
唐建忠首先发现近处的草丛有些晃动，于是用眼睛紧紧盯着，过了一会，他终于看到了吴江龙露出的半张脸。</p>
唐建忠笑了，轻声说，“董护士，老吴来了。”</p>
“在哪？”董燕问。</p>
“别看，小心哨兵发现。”</p>
吴江龙和唐建忠两人眼神相对后，吴江龙将手从草丛伸出来，做了一个把哨兵引过来的手势。</p>
唐建忠明白了，于是朝着哨兵喊：“嘿，老子痒痒。”</p>
哨兵听见唐建忠在喊什么，便把头转过来，死盯着唐建忠看，那意思是说，你在瞎胡闹，老子毙了你。</p>
唐建忠为了把他吸引过来，可不管这些，接着喊了一句。</p>
那个哨兵有些生气，估计是认为唐建忠在骂他或者是有意挑衅。</p>
其实他根本听不懂唐建忠是在喊什么，但从唐建忠的态度，明显看出这个人是故意的，因此，更认为唐建忠是在捣乱，是在搞破坏，是不想让他的同伴好好睡觉。于是这个哨兵火了，闷着头，一声不响地走过来，“好小子，叫你有种。”准备过来暴打唐建忠一顿。</p>
他来到唐建忠跟前，二话不说，高高举起了枪，真的要准备狠狠擂唐建忠一顿。</p>
唐建忠一抬头，看这个越南兵把枪举的老高，心想，“吴江龙还不下手，再晚一点，老子非被他砸开花不可。”</p>
在这个越南兵准备将枪落下的一刹那，突然他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喉咙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索住了。</p>
这时，吴江龙已经出现在这个越南兵身后。他在用胳膊肘儿卡住哨兵脖子的同时，迅速将匕首狠狠刺向哨兵右前胸。两手配合默契，来的干净利落。</p>
一捅之下，他发现哨兵没有立既毙命，身体还在挣扎时。怕他喊出声来，于是又在手加劲，将匕首柄一转个，刀身便在哨兵身体内转了一圈。 瞬间，让哨兵身体里的血液开始乱流，没多久整个人也瘫了下来。</p>
吴江龙正准备把他放下，一抬眼，发现哨兵手里的冲锋枪马要掉地。于是急忙出腿，用脚勾住背带，让这只冲锋枪停在了半空。不然的话，冲锋枪砸在地，肯定会惊动那几个越南兵。</p>
看看睡着的越南兵没什么反应，吴江龙这才轻轻地将两手、一腿慢慢松开，把死了的哨兵和枪放在地。</p>
吴江龙在处理这个哨兵的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响声，好像轻放一个瓶子般的简单容易。</p>
唐建忠虽然不能动弹，但他的两颗眼珠却一直在盯着吴江龙。看着他一一下的忙乎，丝毫没有一点停顿，在家里杀鸡来得还熟练。于是在心暗叹，“这小子啥时会这两下子。”</p>
吴江龙从没学过什么擒拿格斗，也不会什么擒敌技术，靠的是一个人的天性。他在参军前是本地区的孩子王。经常带着自己队伍东打西杀，领头打个群架之类的事也没少干。打败了或者打胜了，都要找些知己的哥们切磋一下武艺。虽然不是出于行家，但一来二去的，也打出了门道。收拾个把个人也不在话下。何况，此时到了生命悠关的要命时刻，他能不努力嘛！</p>
因此说，情急之焕发出的灵感，那是任何书本，任何教练都教不出来的制敌决窍。</p>
吴江龙处理完这个哨兵后，又转头向火堆方向的敌人看了一眼。见这些敌人并没有受到干拢，仍然继续睡觉。他这才敢弯着腰凑近唐建忠和董燕。</p>
来到两人近前，吴江龙用匕首将捆着两个人的绳子割断，然后带着他们俩重又钻入草丛，进入丛林。</p>
唐建忠伸手抄起地那支冲锋枪，悄悄跟进。</p>
一进树林，唐建忠便对吴江龙说，“干脆，咱们回去把这几个龟儿子干掉。”</p>
“不行。”吴江龙头也不回地说，“这是边境，敌人肯定不少。即使消灭了这几个敌人，还会有更多的赶过来。到那时，你想跑都跑不掉。”</p>
话没说完，吴江龙便觉得脚腕被什么东西套住了。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凌空向飞起，倒悬着挂在一颗树。</p>
董燕一见吓傻了，着急喊，“吴江龙，你怎么跳那么高？”</p>
“你个傻瓜，我那是跳的嘛！是了人家圈套。”吴江龙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向倒转，准备反过身来，好用匕首割断绳子。</p>
唐建忠大跨两步，准备到下边去接吴江龙。</p>
吴江龙一见他慌慌里慌张的样子怕他出事，急忙制止，“唐建忠，别过来，小心这里还有陷井。”</p>
“那怎么办，不能眼瞅着你在边吊着。”唐建忠急了，感觉束手无策。</p>
“我没事。”吴江龙憋红了脸也没能将身体倒转过去。</p>
你想啊！人的一只脚被套牢，倒悬着，脑袋瓜子朝下停在半空，而且四周不着一物。光凭着身体肌肉来个向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得有多大力量啊！他又不是李宁，又没李小双的吊环本事。所以，他根本做不倒。只能是徒劳地挣扎几次，也没什么效果。人还是倒置着，头朝下腿朝，连声音都在变短粗，那是憋的。</p>
董燕真的急了，冲着唐建忠发火，“老唐，你个大笨蛋，怎么一点招都没有啊！”</p>
“有，有”唐建忠连忙回应着。</p>
在吴江龙一个人折腾时，唐建忠用目光在树搜了好几遍，终于被他找到了机关。</p>
既然有人下这个圈套，那么抓住猎物后，他如何放下来呢！跑到树显然不可能，那么在树下一定还有机关。唐建忠这么一琢磨，还真被他看到了。在树后的另一端还有一根绳子，斜拉着拴在了另一颗树。</p>
唐建忠急忙跑过去，松开绳子，慢慢向下放。</p>
吴江龙重又回到地面。</p>
“妈的，哪个龟儿子设的圈套，竟然让老了坐了一次直升飞机。”吴江龙一边骂着，一边拾起掉在地的东西。</p>
看见吴江龙下到地面，唐建忠又跑回来问：“怎么样，老吴，吓着没？”</p>
“去，去，这点小惊险还能吓着老吴我。”吴江龙整装好后，说，“浪费不少功夫，别呆了，快走吧！”</p>
三个人在丛林里继续向北穿插。</p>
天色微明，曙光出现在山脊。</p>
一条由南向北公路蜿蜒着伸向了山脊下的豁口处。</p>
吴江龙三人一出丛林便远远看见了这条公路。</p>
“哇，四号公路。”吴江龙脱口喊道。</p>
四号公路，是我国在抗美援越时修建的一条直达国国内的重要交通线路。只要顺着这条路走，用不了多久能进入国内，再也不用穿山越岭，忍受那些没有尽头的荆棘之苦。</p>
唐建忠一听是四号公路，顿时便来了劲，抬腿便要向下边跑。</p>
吴江龙一把将他拉住，“回来”</p>
一一下的两股劲头交织在一起，险些让两个人在山坡摔趴下。</p>
唐建忠不解地问，“有公路怎么还不走？”</p>
“走？”吴江龙把目光从唐建忠身移开，转到公路，“你也不看看现在是谁家的地界。”</p>
“怕什么，这里快到国界了，何况还有咱的部队。”</p>
“行了吧你！部队都撤几天了，你知道现在把守公路的是敌人还是我军。万一要是敌人，你这是自投罗。”</p>
两人正吵着，山下响起一阵噪杂声。只见大批越军武装在汽车搭载下，轰隆隆开了过来。在这支队伍，还夹杂着摩托车，骡马车，三轮车。每个车子或多或少都坐着各种服装的越南兵。有正规军，有公安屯，也有本地民兵，全然一副还乡团反攻回来的狰狞面孔。</p>
这只队伍一过来，瞬时间便将这条原本宁静的公路闹的沸沸扬扬，鸡飞狗跳。</p>
“他妈的，那怕早来半个小时，咱也过去了。”吴江龙看出这是敌人的先头部队，后悔自己迟来一步。</p>
“你要是不拉着我，咱们刚才也冲也过去了。”唐建忠埋怨吴江龙。</p>
“拉到吧！”吴江龙反驳到，“等你一到公路，正好撞在敌人抢口下，”说着他用手一指山下大批敌人，“是不被枪打死，也得被汽车辗完蛋。”</p>
“老吴，话说的太惨了吧！”</p>
吴江龙自嘲一笑，“不好意思，只是打个方。”</p>
“龟儿子的，来的好快。老子回家路让你们给堵死了。”唐建忠有些绝望，对着山下骂。</p>
“怕什么！路都是闯出来的，这不能走，咱再进山，重找出路。”吴江龙弯腰重新系好鞋带，站起来对唐建忠和董燕说，“检查一下装备，准备回家。”</p>
满山遍野的丛林，到处是荆棘，到处是杂草。除了四号公路外，这里根本没有一条通向国内的路。</p>
此时的三个年青人并没有过高要求，唯一的一点奢望，是盼望着丛林能有条小路，哪怕能插进脚去行。可惜啊，密压压的荆棘填满了丛林的所有空隙。要想过去，得用力量和利器不断地与荆棘、杂草搏斗。连续在山岭、丛林、蒿草丛奔逃了几天的人，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对付这些。眼下，是让他们走在空荡荡的马路，还要看一看他们的力气够不够，何况面对的是巨大坎坷。</p>
三个人在荆棘丛穿行一阵后，董燕实在是走不动了，人也站不起来了，蹲在地有气无力地说，“吴江龙，我实在走不动了，你们走吧！”</p>
吴江龙走过来，一把拉起董燕，厉声说，“董燕，我告诉你，咱们再走一会，用不了五里路可以过河回家了。你不要在眼前这个节顾眼说软话。”说着，一把将她拎起来，“走不动，我来背。”</p>
吴江龙将董燕的手搭在自己肩，喊到，“来。”</p>
董燕整个人虽然是软绵绵的，但见吴江龙要背自己，心里一急，用力一推，“你们走，我不能再拖累你们。”</p>
吴江龙被董燕冷不防地推倒在地。</p>
董燕也跟着倒在地。</p>
一路，吴东龙一直在前边开路，人早已疲乏到了极限。若不是有精神在支撑着，他早到了。现在的他站着别坐下，坐下别想起来。</p>
吴江龙倒在地，挣扎了半天站也没站起来。所兴不动了，干脆躺倒休息</p>
唐建忠急了，过来看着两个人问，“你们俩怎么了？”</p>
“没事，歇会好。”吴江龙摆摆手。</p>
“老唐，董护士想留在这，你同意吗？”吴江龙跟着问。</p>
“当然不同意。”</p>
“那咱抬着她走，最后时刻，谁也不能丢下。”</p>
“那是当然。”</p>
“你在前边开路，我来背董护士。”吴江龙将匕首交给唐建忠，然后又硬撑着从地爬起来，爬到董燕跟前，“董燕，起来，我来背你。”</p>
唐建忠拾起匕首，默不作声地在前边开路。</p>
这时，吴江龙发现了一个问题，觉得身带的东西太多。于是对唐建忠说，“把身所有没用的全扔掉，只留一只枪。”</p>
三个人开始轻装。</p>
吴江龙摘下身两颗手雷后，有些不舍，低头琢磨一会，在地开始挖坑。</p>
“老吴，你不着急走，还摆弄他干什么？”唐建忠问。</p>
“我琢磨着，那几个敌人不会轻意把咱们放掉，很可能在后边跟着呢！我想用这个再试探一下。”</p>
吴江龙把手雷埋在地下，又将丢掉的东西堆在边，随后又把多下来的那支狙击步枪放在了最面。</p>
“好了，走吧！”</p>
三个人继续向前</p>
吴江龙猜对了。</p>
半夜时分，那名敌军官醒了。睁眼向哨兵位置一看，哨兵没了。转眼再去看唐建忠和董燕被押的位置，也是了无踪迹。</p>
这一下，那个军官可急了，连忙喊醒另外三个人，来到俘虏被押的位置，这才看到了被吴江龙刺死的哨兵倒在地。</p>
看着死去的哨兵，军官很是不解。明明被捆牢的两个人，怎么有能力捅死哨兵而不发出一点声响，又不被发现跑掉呢！</p>
他不相信，完全不相信。</p>
回忆一遍抓到唐建忠和董燕的整个过程后，他更加不相信唐建忠和董燕有这个本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在被俘的两个国军人之外，还有第三个人，或者另有多人。</p>
想到这，他又是摇头，不可能是多人。要是多人，为什么不把熟睡的他们四个一起干掉呢！所以，他断定，来的最多不超过一个人。</p>
“追。”这名军官想通后，便向其他三个越南兵发出指令。</p>
四个越南兵沿着吴东龙他们留下的痕迹，一路追了过来。</p>
踩着吴江龙他们收拾过的通路，当然要快了许多，因此，没用多久，他们赶到了吴江龙丢弃物品的地方。</p>
这名军官只看了一眼这些遗物，便绕了过去。其他两人跟在他屁股后也绕了过去。可是，走在最后这个越南兵看见那支狙击步枪后，眼馋了。路过时，他伸手将这支步枪拣了起来。</p>
狙击枪到手，越南兵喜眉梢，“多好的枪啊！老子早喜欢你了，可惜没处弄去。”正当他得意时，没成想脚底下突然冒出一股青烟。越南兵百思不得其解，我也没点火啊！这里怎么还有烟冒出来。</p>
突然醒过味来，“妈呀！手雷。”</p>
等他意识到这一点后，可惜一切都晚了。</p>
随着“轰”的一声手雷爆炸，越南兵的整个人都被炸的飞了起来。</p>
走在前边的军官也被气浪撞的向前趔趣两步，险些被飞过来的手雷弹片销。好在手雷是埋在地下，飞起的弹片不多，三个敌人有惊无险，没有受到半点伤害。</p>
手雷气浪还没完全散尽，这名军官重又跑回来。当他发现这个越南士兵没救后，便对其他两人说，“算了，我们走。”</p>
找准吴东龙他们准确位置后，最后这三个越南兵压足子弹，向着前边一路狂奔。</p>
三个敌人翻过一道山梁，便远远看见了吴江龙他们已经身处河边。</p>
不能再慢了，再慢，让吴江龙他们过了河，彻底失去了报仇机会。所以，这个敌军官急忙下令，“下去，消灭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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