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闻言,眸闪过一丝惊叹,不过随即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他望了苏倾漓一眼,又朝苏相道:“相爷,既然争执不下,贫道有法子能让凶手现形。”</p>
苏相虽不信这些,可此时发展到这种地步,他若不让道士作法,恐众人以为他护短。苏相沉声道:“道长请。”</p>
道士向苏相行了一礼,走回案前,双手施法,阖眼眸,沉声道:“贫道现在便请冤魂,倘若在场有害你之人,请施之恶惩。”言罢,道士忽然睁开眼眸,眸似有一道金光,指尖轻轻一点,便有一股轻烟自他掌心飘出。</p>
腹传来一丝微痛,但苏倾漓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并无异样,素荨虽站的远,可在忽然闻到淡淡飘来的那股子清香时,眸一亮,随即又淡去,眸掩了一股恨意。素荨素沂虽也有感觉异样,但并无大碍,看起来也与常人无异。</p>
见苏倾漓安然无恙,道士眼闪过一丝惊讶,而勿说此事的主谋白氏了。只不过还未待白氏发难,站在白氏身边的苏倾月却忽然“啊”的一声,蹲下身,抱住了肚子,额渗出了冷汗,嘴里直呼着“好痛,好痛,娘,救我,好痛。”叫喊间,苏倾月更是疼得流出了眼泪,直接躺在了地打滚。</p>
“月儿,月儿。”白氏急的直呼,忙让身边的丫鬟将苏倾月扶了起来。</p>
众人有些不解的看着事情的发展,苏倾漓却忽然轻笑出声,“道长方才所言,莫非是月儿妹妹害了陆姨娘?”</p>
道士面有些尴尬,他也没想到早定好的计谋会变成这样,只不过另一边他也不得不佩服苏倾漓。本来今日此事,他是被人逼迫着赶鸭子架,此时,道士也不管了,坦然道:“贫道所言自然是真,既然苏三小姐腹痛难忍,定是冤魂所致。先前所显漓字,冤魂也并未直言乃是凶手的名字,恐怕是冤魂放不下自己的女儿,心有所挂念。”</p>
“你……你胡言乱语的说些什么!”白氏没想到道士会突然倒戈相向,恶狠狠的望向道士,恶声道:“你先诬陷漓儿,现在又诬陷月儿,居心何在!”</p>
道士冷哼一声,“夫人可不要泼脏水,贫道何曾说过一句苏大小姐的不是?”</p>
苏倾漓没想到道士竟然会突然倒戈相向,心也疑惑,不由得怀疑乃是白氏的又一计策,可看向白氏,眸的确不加掩饰的愤怒,而且苏倾月乃是她设计所致,白氏不可能事先知道。一时之间,苏倾漓也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个情况。</p>
“你们还愣在干什么!还不将这个胡言乱语的妖道拿下!”白氏也是气急了心,一看到自己怀里的疼得死去活来的苏倾月,便觉得是这个道士做的手脚。</p>
白氏一发话,下人们都跑去要捉道士,道士却一拂衣袖,冷笑道:“相府倒真是好派头,贫道不过说出事实,却凭空倒了一盆脏水在贫道的头,相爷,希望你日后不会因今日得罪贫道而后悔。”言罢,道士一手便将附近的几个下人撂倒,随后纵身一跃,便跳屋檐,行动速度之快,令人咋舌。</p>
望着这一番闹剧,苏倾漓也不免好笑。看来是白氏请错了人,结果反害了自己。</p>
这一闹,院的人也开始隐隐怀疑起苏倾月,毕竟当日苏倾漓是最大的受害者,而苏倾月的嫡亲姐姐苏倾芸却是最大的受利者,这一相较,这大宅子里的人,谁的心里不是几种心思。苏倾漓刚刚回到相府,怎么可能会有能力去压制一个流言,能做到这件事除了白氏母女,还能有谁?只不过,虽然有了这个想法,众人也没减轻对苏倾漓的怀疑。</p>
眼看着场面即将失控,白氏当机立断,便让下人扶苏倾月回去休息,直接朝着苏倾漓开火道:“漓儿,我自认为待你不薄,月儿也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何要联合外人来害月儿?陆姨娘已死,那些事情,我们作为长辈,也不会跟你计较,你只要认个错,这事便了了,可你为何要如此歹毒的害你的妹妹?”</p>
苏倾漓不怒反笑,“母亲,这话从何说起?”</p>
“若不是你,那为何陆姨娘身边的婆子要以死来指证你?若不是你,陆姨娘为何要在你成婚当日自杀?”白氏句句紧逼,语气阴然,那股子气势倒也震慑了不少人。</p>
白氏的娘家乃是礼国公府,在丰朝的地位不容小觑,白氏身为礼国公府的嫡长女,那通身的气派气势,也是日渐累积所来。</p>
苏倾漓低眸,并未言语,似乎是被白氏的这番话震慑。</p>
白氏心微微松了一口气,面也有了些笑意,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还是斗不过她。“漓儿,我虽不是你生母,但总归是你的嫡母,此事你认个错,便过了。”</p>
苏倾漓抬眸,好似看傻子似的看着白氏,白氏心里一惊,刚想说什么,苏倾漓却已经慢悠悠的开口,道:“母亲,不如听女儿一番话如何?”苏倾漓还不等白氏回答,便已经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虽然与陆姨娘不亲,可也知道陆姨娘身边的几个说得话的婆子都已经不在相府,试问,陆姨娘怎么会将这些事告知一个并不亲近的婆子?虽说是以死证明,恐怕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过是受了点伤罢了,还要不了一条命那么严重!”说到此,苏倾漓已经言语冷厉了起来。</p>
“卿月院闹鬼一事,也的确过于巧合,或者,陆姨娘是在向我警示些什么,告诉我,这相府有人要对我不利!三年前,我无辜被夺了云王妃之位,并未有所怨言,可我如今一回府,府传出了于我不利的流言,这些事联系在一起,母亲,你是否该同我解释一下?堂堂的相府,当家主母!竟然连这些内院的小事都做不好吗?治国平天下,家不平,何以治天下?母亲你这是想害父亲为这些后院家事所累吗?母亲,你究竟是什么心思!难道我相府破落了才合了母亲你的心意吗?”</p>
三年前的事,苏倾漓先将自己置身于一个受害者的位置,再联合卿月院闹鬼一事,那么,她只会赚得更多人的同情,毕竟,这些年苏倾漓活得的确苦了些,而后院传出流言,白氏的手段,相府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流言能这么轻易的便传得人尽皆知,白氏在其所扮演的角色,毋庸置疑。而最后的那一番质问,更是故意将事情扯大了说,也不过是为了给苏相一个警醒,给白氏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罢了。</p>
苏倾漓忽然抬手,拂了拂额前的秀发,似是不经意的露出了手腕的手镯。</p>
苏相历经官场,又怎么会看不出苏倾漓的手镯并非俗物,更像是皇家之物,这么一想,苏相自然也想到了苏倾漓与孝清的关系。孝清如今圣恩正浓,倘若孝清从苏倾漓嘴知道了这事,孝清为了这个闺密友抱不平,添油加醋的再告知皇,那么……</p>
苏相想到了这些,自然不可能再让人去针对苏倾漓,当机立断道:“夫人,此事是你失职了。漓儿这些年受苦了,刚刚回府,却受到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什么闹鬼,堂堂相府,难道还镇不住这邪秽!漓儿与生母虽然不亲,毕竟是血浓于水,又怎会闹到这种地步?想来也是我相府出了小人,此事必须查明,还漓儿一个公道!”</p>
“谢父亲。”苏倾漓朝着苏相盈身一拜。</p>
白氏愤然,可也不能再说些什么,只能低声道:“是,妾身知道了。”</p>
卿月院闹鬼的事,最后不了了之,苏倾漓非但没有被按下罪名,反倒连苏倾月也被拖下了水。相府的下人,此时也呈现出二股趋势,一是相信苏倾漓是无辜,是白氏母女心歹毒,也有一半人觉得是苏倾漓设计害苏倾月,苏倾月与白氏是无辜的。</p>
对于这些,苏倾漓一笑置之,她从不在乎这些,更何况能把苏倾月拖下水,算担点恶名又算得了什么?毕竟她这个二九年华的老姑娘也嫁不出去了,而苏倾月却是到了许人家的时候,这事一出,想要娶苏倾月,也得三思而后行了。</p>
素荨跟在苏倾漓身后,一进竹漓院,素荨便将苏倾漓拉到了屋,小心翼翼的说:“小姐,我知道糕点有什么问题了。”</p>
苏倾漓惊讶,方才在院一直忙着对付白氏,倒没有想到素荨竟然找出了糕点的问题所在。</p>
“那糕点的确是多了一味香味,应该是惊栗草的香味,惊栗草无毒,做在糕点多添一味香味,并无不妥。只不过惊栗草有一个天敌,名唤轻煞香,食过惊栗草的人,闻到轻煞香便会腹痛难忍,严重者,非疯即死。”素荨缓缓道来,心一阵后怕。倘若不是她当日吃出糕点多了一股香味,小姐又反应及时,此时恐怕不用悠悠众口,小姐也已经被害死了。</p>
苏倾漓听完后,秀眉深蹙。当日她并不知白氏的目的,心想着拖苏倾月下水,也幸亏当日她们只吃了一点,所以今日才没有大碍,倘若真的连续吃几日,那么今日,恐怕苏倾漓也在劫难逃。不过白氏定然想不到,她苦心谋划的一切,最后却落在了苏倾月的身。</p>
当日,素荨故意经过月华院,心高气傲,刁蛮任性的苏倾月果然不负苏倾漓重望,为了给苏倾漓添堵,抢下了素荨的糕点,而在尝了素荨的糕点之后,苏倾月便想再要一些。随后,素荨即便不经过月华院,苏倾月也会想办法从素荨手抢了糕点回去。而这一计策,倘若苏倾月告诉白氏,那么便会功败垂成,所以苏倾漓又故意让素荨与素沂诉苦时被苏倾月听到。</p>
“三小姐真可恶,虽然她是主子,可是也不能这么欺负人。”素荨气得直跺脚。</p>
素沂安慰道:“你也别生气了,我看,这事你去告诉夫人。”</p>
“夫人跟三小姐是母女,怎么可能会帮着我们?素沂你怎么糊涂了?”素荨不以为然道。</p>
素沂笑,“正因为夫人跟三小姐是母女,夫人肯定不想三小姐与我们竹漓院扯关系,你想啊,倘若夫人知道三小姐在拿我们竹漓院的吃食,夫人必定会责怪三小姐,不是因为三小姐的行为不对,而是三小姐与我们竹漓院扯了关系。”</p>
素荨想着点了点头,可片刻又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虽然这样三小姐不会再来抢糕点,可夫人也会记恨我,而且我可不敢去夫人那。算了算了,大不了我日后避着些,不说了,小姐那还等着我们伺候呢。”</p>
素沂与素荨相伴着离去,在苏倾月看不到的背后露出了一抹奸计得逞的微笑。</p>
听闻素沂的一番话,苏倾月心思索了片刻,便叮嘱了身边的人不准将此事告诉夫人。素沂说得很对,倘若白氏知道此事,定然会责怪苏倾月与竹漓院扯关系,恐怕还会骂她扶不墙,竟看些抬不场面的东西。</p>
苏倾漓料准了苏倾月的心思,苏倾月也因此被狠狠的摆了一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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