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七章 船头的蓝字旗</p>
弑君弑父！</p>
赵构的身体和心头都是一震。 </p>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严重，大逆不道的罪名。</p>
他可以坐视父亲和兄长在北方受苦，不闻不问，但是亲自下手去谋害……</p>
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心狠手辣是必须的要素，可是真要做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是会有忐忑。</p>
赵构有那么一丝犹豫，但略微的沉吟之后，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p>
这根本是你死我亡的局面，也根本不能念父子之情。</p>
也许父皇心早恨透了自己，毕竟这些年来不曾有过丝毫的关心，更不要说想办法接他回来了。</p>
即便父皇心念着父子之情，但他只要落在徐还手里，会成为一个傀儡。</p>
秦桧说的一点不错，挟皇以令天子，这是最为可怕的局面。</p>
为了避免尴尬，避免受制于人，为了大宋不至于落入外人之手……</p>
是的，赵构突然找到了一个分量足够，且极具正义，可以勉强说服自己的理由。</p>
我并非为了自己的个人私利，而是为了大宋，为了赵家天下。</p>
所以不存在不仁不孝，父皇也只是为大宋，为赵家做出些许牺牲罢了。</p>
所以，赵构默许了。</p>
于是乎，从燕山到洛阳，甚至是徐还控制下的河东等地，潜入了不少杀手。</p>
各种消息也在迅速打探收集，为了全力阻止太皇赵佶进入洛阳，落入徐还之手。</p>
至于到底是奉太皇南归临安，还是弑父弑君，只能听天由命。</p>
……</p>
与此同时，沿海各州县也在小心盘查。</p>
目的是搜寻柔福帝姬一家，尤其是临近北方的登州港。</p>
然而沿海有着漫长的海岸线，除了为数不多的港口城市之外，有许多渔民出没的锚地、甚至是小河流。</p>
在一个没有人注意的夜晚，一艘大船在淮河入海故道附近落锚，之后小船带着一家悄然登岸。</p>
朝廷给地方官府的目标是两个尊贵女人，带着两男一女三个孩子。所以一岸，一行人便此分开，化整为零，和当年在金国躲避女真追捕的方法一样，在高阳王府暗桩的配合下，有惊无险地躲过盘查。</p>
一行人在运河相汇，登了一艘北汴梁的船只。</p>
自打东京收复之后，临安有不少心念故园的官员派人北，打理祖宅，祭祀祖坟，甚至是派遣子弟家眷北，收拾故居。</p>
临安毕竟是行在，既然都城东京已经收复，那么将来肯定是要还都的。</p>
眼看着冬季临近，不少人都颇为着急，想赶在运河封冻之前赶回东京汴梁。</p>
故而运河之，船只往来众多，其更是不乏达官贵人家的船只，面有不少勋贵家眷。</p>
故而运河之虽然有盘查，除了几处关键的水陆码头，其他盘查并不严格。</p>
山阳是其之一，作为淮水与运河交汇处的大码头，船只经过大都要在此停靠，接受检查。</p>
这也是张俊多了个心眼，谁说柔福帝姬一家坐船出了钱江口，一定会绕道海岸，或者溯江而。</p>
运河也是其之一，却又不好大张旗鼓，故而只在扬州和山阳等少数地方设卡。</p>
负责检查的兵卒们则是叫苦不迭，那些勋贵士大夫的家眷们不大配合，若非有枢密使的手令，恐怕会直接对他们动手。</p>
哪怕只是走个过场，检查必然耗费时间，以至于淮水附近的行船速度大受影响，羁押了不少船只。</p>
让负责汴河水运的有司衙门大为着急，连连催促，检查的兵卒们压力越来越大。想要应付支差，可张枢相早有严令，他们不敢懈怠。</p>
这日午后，又一艘船只驶来，兵卒们皱着眉头，准备登船检查。</p>
“没成算的东西，也不瞧瞧是谁家的船，是你们能来的吗？”</p>
尖细的咒骂声从船头飘来，让一群兵卒为之一愣，再抬头瞧了一眼船头的旗帜，一个——“蓝”字正迎风招展。</p>
船主姓蓝！</p>
尖细的嗓音，分明是宫内侍。</p>
于是乎，他们立即想到了官家身边的大红人，御前内宦——蓝圭。</p>
“这是蓝总管的船？”</p>
“大伴近日时常梦到生身父母，着我等前去代为祭奠。”</p>
“哦！”</p>
“那船是……”</p>
内侍走出船舱，狠狠瞪了一眼兵卒：“祭品，还有官家恩赐大伴的几个宫娥。”</p>
给太监御赐宫女，这事……</p>
兵卒们不由一阵腹诽，脸却不敢有丝毫不敢。</p>
即便是个太监，但官家都要称呼一声大伴，枢密使张俊都要欠身见礼的人物，是他万万得罪不起的。</p>
“大伴自由由婶母抚养长大，宫娥是御赐服侍老太君的。”</p>
内侍似乎看出了下面人的龌龊想法，冷哼道：“若是检查，你们自己来瞧便是，不过有言在先。</p>
在到达蓝家老宅之前，船女子依旧是宫娥，冲撞宫妇……你们自己掂量。”</p>
宫女理论只属于皇帝，谁要是敢打主意，那是找死。即便是冒犯冲撞，那也后果严重。</p>
何况这是蓝圭的船只，登船检查岂非狠狠打了蓝大伴的脸，还想不想混了？</p>
说蓝圭窝藏钦犯，他们是一万个不相信，谁都知道蓝大伴是官家的亲信。</p>
兵卒都不是傻子，自然主动放行了。</p>
运河衙门的人还很主动地为之开路，礼送进入汴水河道。</p>
直到巡查的兵丁都远去，适才趾高气扬的内侍才进入船舱，躬身道：“长公主，没事了。”</p>
“好，辛苦，去休息吧！”</p>
“是！”</p>
柔福帝姬和宋五娘对望一眼，看着怀熟睡的三个孩子，都长松了一口气，然后是满脸的怜爱与心疼。</p>
适才是关键时刻，为了避免孩童无意间节外生枝，只得在茶水里添加了少量安神药，让三个孩子睡着。</p>
如今总算是成功过境，一路顶着蓝圭的旗号，大摇大摆地北汴梁，然后前往洛阳。</p>
一想到要不了多久，可以与丈夫团聚，两个女人便经不住眼眶微红。</p>
柔福帝姬更不会想到，当此之时，他的父亲乘船的船只正乘风破浪，从高丽驶向大宋登州海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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