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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芷子看到底下那老人,立刻想到了赵瑜他老爹,正胡思乱想,却听他又开腔了。
“请教滴骨之法何以施行?”那个苍老的声音明显已经急不可耐,无怪乎那个道长要挤兑他。光听声音就是那种倚老卖老的人,总是喜欢替人做主。
“无量寿佛……”只见老道抱拳一拱,随即说道:“甄老师请容贫道详禀,所谓滴骨之法,是为最古之法,亦即谢承所记。是时东汉太守陈业胞兄渡海罹难,同船殒命数逾半百,尸身均已腐烂莫辨,令人无从收敛。陈业一见无法善后,更是悲伤至极,号泣欲绝,不由得仰头大叹:吾闻亲者血气相通,生死相隔焉能例外。于是自割手臂,沥血滴骨,遍历数骸,唯独一人见血立入,自是大喜过望,认定此乃胞兄遗体,遂加敛裹,携家归葬。同难亲友一见陈业之试灵验,纷纷效法,果不其然,均皆印证,终得善局……”
“只怕陈业一案只为孤证……”
“无量寿佛,甄老师有所不知,本门入室弟子多为早年失养的孤儿寡女,常有血亲证认之需,故而家师遍求秘法,本只是应弟子之请,而非别有所图……”
“滴骨一法,惟怕死无对证……”
“无量寿佛,甄老师差矣。本门有些孤儿寡女虽然失养,倒也不是双亲全亡,一生一死,最是常见,故而家师受到滴骨之法启迪,再行试出和血之法,一对生者,各取滴血,相亲者溶,非亲者间。只不知甄老师可有至亲在此?”
甄老师本名叫甄融,本就质疑,一听可试,自也兴奋:“看来贵立真人是想当堂一试?”
贵立?芷子立刻想到老夫人亡夫名讳好像是贵定,莫非他们真是师兄师弟?
“无量寿佛,诚所谓心悦诚服,孟夫子倡导以德服人,家师以为德者易歧,不如信者难讹,故曰悦者必信,信为至要。倘若甄老师存疑,只怕殿下难免彳亍……”
“可惜老夫孑然一身,世上已无至亲……”
“无量寿佛,还请甄老师宽宥则个,贫道实属不知……”
“不知者不为过……”
正说着,那位主人插话了:“这样吧,犬子正随行在……”
“主公?!”甄老头一听,当场急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况且主上均是金玉之身……”
主人皱了一下眉头,看着他说:“那么依您如何?”
“不急,主公,老朽这就传人,去街上找一对父子,找一对母女……”
“一试而已,何必大张旗鼓?”
“绝对不会兴师动众,老夫自有善后之策,还请主公放心……”
“您?!”
“无量寿佛,殿下还请宽心,行大事者必不拘小节也……”
“好好,都依你们……”那位主人一脸无可奈何,端起酒杯:“大家请喝酒!”
听到这里,芷子多少有点明白了。谢承的《会稽先贤录》她不是没有读过,陈业的故事依稀记得。他们商量着的所谓秘法,大概可以叫做滴血认亲。说也巧了,前两天老夫人说起身世,自己也不知怎么就联想过陈业的故事。
谢承也就记载了活人找死人的滴骨之法,哪想到居然有人把它用到活人身上。再说用到活人身上也就罢了,好比华佗刮骨疗毒,也算不得已而为之。可听老头的意思,自己不试,找人以代。并且为了保密,还想杀人灭口。
芷子越想越是鄙夷,那皇子只虚拦一下,也不一力制止,这样的皇亲不认也罢。
正待换身,不知是不是自己不小心,蓦听一声脆响,好像那儿碰到了瓦片。身子正在腾转,一惊之下,手脚顿失轻重,复又一声嘎巴,一块瓦片还真碎了。
“谁?!”只听底下一声断喝,立刻有许多黑衣武士冲进来,护住了主人。
“野猫?!”
芷子正在寻思脱身之计,忽见那个老道身影动了,赶忙拉起芳儿就往后蹿。老夫人教过,若是不幸陷身深宅大院,最好设法就地藏身。因为一来人生地不熟,通常里面机关重重,门径繁复,防守严密,瞎跌莽撞,反而更难脱身。
若有可能,不妨劫持一两内眷,即便无路可逃,也能以命易命,所以芷子瞄定了后院。
没逃几步,就见不远处有个房间的窗户忽然大开,一个女子的身形探了出来,像是为外边的动静所惊动,正在寻觅热闹之处。芷子心说来得正好,我才瞌睡,你就送来了枕头,却之不恭。尤其刚才还听到皇子说自己的儿子就在身边,莫非这个女人不是其妻,就是其妾,至少也是个妻妾的近侍丫鬟。
脑子飞快转动,手脚也不耽误,紧蹿几步,一个飞帘倒挂,双手已经搭到那个女子身上。也许是太过突然,没等人啊呀一声发出,已经抱着她滚进房内。
芳儿紧随其后,可惜再无肩膀让她缓冲一下,落地的动静未免大了一点。原来是她的左膝盖在窗台上磕了一下,那种痛还夹着痠,逼得她差点跪倒。
芷子知道这一摔,对方受累不轻,心中愧疚顿生,一边暗暗道了声得罪了,一边想尽快移开自己的身子,别再给对方再增添什么痛苦了。不料甫一松手,只觉得胸胁之间一痛一麻,竟是被人点了软穴,半点劲也使不上来。
房间里并无旁人,只能是那个探身女子。只见她已一跃而起,根本不容芳儿反应过来,也是嗖嗖几下连点。芳儿这下想不跪也不成,只剩个屁股撅着。
房间里只点一盏小灯,光线昏暗。那女子制服两个之后,便去关上了窗户。
“盼儿,你在房里吗?”
那女子还没离开窗户,门外的脚步声就纷至沓来,像是那个皇子在外发声。
那个女子倒也镇定,只见她支颐没应,像是在想办法。
芷子这时已回过神来,心想糟了,本想逃出虎口,不料误入狼窝。没料到这个女子武功竟然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反应似乎比自己还快几分。再说这个皇子也真是不简单,家眷之中居然也有高手潜藏,只能怨老夫人当年传授经验的时候并没提到这一条。没想到出师即是不利,也只有黯然认命了。
“盼儿……”外面的皇子见里面不答,又敲了敲门。
“二哥……”
“我知道你在房里,快开门!”听声音,外面不耐烦极了。
“二哥,您吵醒我了……”只见那个女子假装打了个哈欠,才嗲嗲地说。芷子没想到这个女子的声音嗲得如此好听,连她作为一个女人也不仅怦然心动。
“别装了,盼儿,你那点小把戏二哥难道不懂?”
“好吧!二哥,盼儿这就穿衣裳起来,你稍等……”只见那女子一边说着,一边也不耽误,突然窜过来,连点她们的哑穴,又把两个迅速塞到柜子里面。
“二哥,您夜里不是不肯来盼儿的房间吗?”
立柜的门关上了,芷子再也看不到外面的动静了,只听到人家像是把房门打开了。
“别装了,刚才房顶上的是不是你?”
要知外面这一问,屋里的女子如何应对,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