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四老爷在将军府的正前门找到了儿子，莫天青这会儿的打扮跟在京师城时截然不同，明明是个书生，可劲装身之后，莫六公子也平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p>
“父亲，”莫天青跑到莫四老爷的跟前。</p>
见这对父子要说话，附近的兵卒都自觉走开，将这对父子所在的地方空了出来。</p>
莫天青有些兴奋，这还是他第一次要随军出行，什么都还没做，莫六公子已经壮怀激烈了。</p>
“你这是什么？”莫四老爷摇头道：“恨不能手提三尺剑，诛尽天下魔了？”</p>
莫天青愣了一下，随后神情讪讪地道：“儿子不曾习武，诛得哪门子魔？”</p>
“那你要有自知之明，”莫四老爷板着脸道：“听你三哥的话。”</p>
莫天青点头。</p>
“你二伯不过来送你了，”莫四老爷又将莫望北的话给儿子复述了一遍，道：“为父不指望你立功，你不要给未沈找麻烦好。”</p>
莫天青乖乖听话。</p>
“少将军，”等在门前的几个将官这时冲门前喊了起来。</p>
莫望南父子往身后望去，见一身戎装的莫桑青往他们这里走来。</p>
“马走，”莫桑青跟小跑着迎到自己跟前的军官下令道。</p>
军官领了命，转身又跑出大将军府的大门，冲门外的兵将高声道：“马！”</p>
大队人马这时在鸣啸关的南门外等着，这会儿在大将军府门前候着的，是将官们，还有将官们的亲兵卫队。军官一声命下后，门前的数百人几乎是同一时间了马，除了身的盔甲因摩擦发出些声响，这了支队伍里，无半点的声响发出了。</p>
莫桑青走到了莫四老爷的轮椅前，笑着看看莫四老爷，又看看莫天青。</p>
“三哥，”莫天青喊。</p>
“嗯，这个你拿着，”莫桑青将手里提着的剑，轻轻抛向了莫天青。</p>
莫天青伸了双手接剑，莫六公子原本还以为这剑重，自己不一定拿得动，将剑接到手里后，莫六公子才发现，这剑的份量对自己来说正正好，不轻不重，拿着既不轻飘飘，也不会让他觉得吃力。</p>
莫桑青说：“你将剑拔出来看看。”</p>
莫天青动作很是生疏地将拔剑出鞘，没割到手，但模样让人有些没眼看。</p>
“他这样行吗？”莫四老爷忍不住问侄子道：“天青真的不是累赘？”</p>
“不是，”莫桑青拍一下莫天青的肩膀，道：“马去吧，我们马走。”</p>
莫天青跪下给莫四老爷磕了三个头，转身出了大将军府的大门。</p>
“我让管家重新安排伺候您的小厮了，”莫桑青又跟莫四老爷道。</p>
莫四老爷点头，没问先前的那个去了哪里，想必是已经被莫桑青处置了。</p>
坐在大门里，看着占了小半幅街面的兵马前行，莫四老爷放在双膝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高头大马，沉默不，精悍而强壮的兵将，算知道这支兵马是自己二哥的麾下，但莫四老爷还是胆寒，这支兵马是见过血的，与那些虽说是拱卫京师，但实际是在坐享太平的京畿兵马完全不同。</p>
莫天青骑马跟随在莫桑青的身旁，跑过大将军府所在的长街后，十来个伙计模样的人从街旁的店铺里跑出来，没等莫天青反应过来，店铺里追出了一队兵卒，追让这帮伙计后，兵卒们挥刀砍，青石铺成的路面很快汪了大滩的血。</p>
莫六公子回神之后，扭头看莫桑青。</p>
莫少将军却是没什么反应，不但他没反应，整队的人都没什么反应，完全做到了对眼前发生的一幕孰视无睹。</p>
“三，三哥？”莫天青小声喊莫桑青。</p>
兵卒们将尸体拖到了街边，很是随意地堆成了一堆。</p>
莫天青这时已经从店铺前走过，听见身后又有妇人的哭喊声响起，莫天青忙又要回头看。</p>
“应该是我父亲下了令，”莫桑青抬手将莫六公子已经半转了的身体拨了回去，“没什么的，你不用管。”</p>
大将军下得令？</p>
莫天青目瞪口呆，他看着那么温和的二伯父，会下这种让兵卒当街杀人的命令？</p>
莫天青的表情，让莫少将军先是皱眉，随即又笑了起来，小声道：“天青啊，你当我父亲是什么人？”</p>
莫天青张了嘴，却没说出话来。</p>
“走吧，不要回头看了，”莫桑青道。</p>
抱着孩子的妇人被兵卒捆了，赶了一辆能装不少人的囚车里。几个妇人哭天喊地，孩子也哭闹不休。</p>
带队的校尉正带着人封店，听见声音过来，抬手将一个妇人狠狠地推，将这妇人推跌到囚车的底板，手往街边一指，厉声道：“再出声，老子让你们到那边去！”</p>
妇人们往校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街边的尸体堆，有胆小的妇人直接晕了过去，还能撑得住的，也在闭了嘴的同时，将小孩儿们的嘴也给捂了。</p>
莫天青行了一路，发现自己走过的每一条街都在演兵卒杀人民、抓人、封店的一幕，而不光莫桑青和兵将们始终无动于衷，连听见动静出门观望的人们，也显得无动于衷。鸣啸关人的反应，让莫六公子对自己都产生了一种怀疑，是他少见多怪了吗？</p>
“这是胡家的产业啊，”街边的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道：“没大将军下令，当兵的一定不敢这么干。”</p>
“唉，”有人似是了解全部内情一般地叹口气，道：“看来辽东胡氏是要完蛋了。”</p>
“这半条街都是胡家的产业啊，”有抱着儿子出来看热闹的年轻人小声嘀咕：“这么大的家族，说完蛋完蛋了？”</p>
一个掌柜模样的年人从人群前跑过，几个兵卒追前，其一个兵卒最先将人追，一半将这年人的脖颈削去了半边。</p>
这么近距离的看见死人，人群发生一阵惊呼声。</p>
年人的尸体被兵卒倒拖在地带走了。</p>
“这胡掌柜可是胡家的一个旁支，听说在胡家老家主面前都能说得话的，”人群里一个老爷子看着地长长的血迹，小声说了一句。</p>
“他还去过大将军府呢，”有人又加了一句。</p>
人群沉默下来，辽东胡氏富可敌国，胡家女是辽东人都争相求娶的女子，而能嫁入胡家，这是能让所有辽东人为之羡慕的姑娘了。可真等到他们大将军挥刀了，胡家又如何？还不是如同狗一样的被杀了？</p>
“大将军从未滥杀无辜，”有年轻人这时从人群里站了出来，一脸笃定地跟自己的街坊邻居们道：“胡家一定是犯了该死的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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