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漫天齐射过来,一时间半山腰中乱成了一锅粥,惨叫声此起彼伏响起。章杏也慌了神,猫着腰四下找庇护。偏他们歇脚这处山林稀疏,场地平坦,只凌乱散着几块不算大的石头也离她有些遥远。
她于是也跟其他人一样也往下方山林冲去,跑了几步,她突然察觉手被人一股劲道拽住了。边跑边转头看。拉着她的居然是顾惜朝。他平日里总有些孩子气的脸这会凝重沉默着,像是换了一个人。
章杏看着顾惜朝那张脸,一时愣神,就被顾惜朝超了过去。到底是少年,劲道比之她胜过许多。章杏在愣神之中,不由自主被顾惜朝拉着跑了好几步。
眼看茂密山林就在眼前,章杏才有心思想起其他人来。她忍不住回头。方才他们歇脚的地方已是倒下了不少人,东西也混乱散了一地,还在四下奔跑的人皆是生面孔。魏闵文王继业等人一个都不见。
她又往石头方才歇脚的地方看去,那边地上倒着两个死人,看身形也不像是石头的。她连忙往周围搜看,恰好看见石头与一个青衣中年山匪搀扶着张天逸占进了对面山林里。
她死死盯着张天逸。
错过了这厮,许是她一辈子也休想知道她妹妹章桃的下落了。这只老狐狸既是了得,石头一个人,只怕不好应对。
章杏也不知哪里来的劲儿,一下子甩开顾惜朝的手,猫着腰穿箭雨往对面山林冲过去。
顾惜朝的手被甩开了。一转头,就看见章杏在漫天箭雨中猫着腰猴子似左闪右避跳跃。
顾惜朝觉得自己快气爆了,连呼吸都不通顺。死丫头,别人都忙着寻找庇护,以求活命,她居然还不要命往中间冲,还有这么蠢的吗?但他虽是恨得直磨牙,脚下却只有片刻迟疑后。就紧跟章杏冲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偷袭使得山腰上歇脚的几伙人都乱分寸。箭如雨下,这当下,迟疑片刻就能丢了性命去,谁也无暇再顾忌其他,只顾慌乱躲避箭雨。
石头素来机警,在第一个人倒下后,他就一下子滚到张天逸所坐石头后。只不过还没有顺过呼吸。就看见张天逸也被人推了下来,倒在他旁边。
石头盯着脸色苍白,直踹粗气的张天逸,手悄然摸到旁边一柄大刀的刀柄上,心思瞬转,正寻思要不要就此下手。突然听得一人喊道:“孝轩,快。快扶起大当家来。”
石头抬起头来。说话这人,他也熟识。正是青蒙山大当家的左膀右臂,姓江单名军,善使一把大刀,力大无穷,连二当家荆虎都不是他对手。
石头瞬间权衡了利弊,连忙过去,搀起张天逸来。那江军手持大刀,挥开几箭,搀起张天逸的另一只胳膊。向着前方山林说道:“走,快走。”
石头和江军拖着张天逸往距离他们最近的山林中跑去,好不容易才进了山林中,他们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喊杀身。江军回头看了一眼后,脸色大变,催促道:“快,往这边走。”
三人没头没脑在山林中乱窜一气,待至一切声响渐远去了。江军回头看了一眼后。就叫石头停了下来。
张天逸经过了这一番奔波,脸色灰白如纸,呼吸浅轻,眼睛也合上了。
石头手中的大刀一直都没有丢下。拖着张天逸这么一个大个子在不见天日山林里跑了这么久,他浑身已是无一处干燥。他依江军所言放下张天逸后,目光看一眼江军,又紧了紧手<a HRef="混沌重生君临异界</A>中大刀。
江军扶起张天逸的头,喊道:“大当家,大当家。”他喊了几声,张天逸这才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石头。
江军连忙从怀中摸出药,倒了一颗出来,塞到张天逸嘴里,又对石头说:“水袋与我。”
石头将腰间水袋解下来,交给江军。江军拿过水袋,对着张天逸的嘴,给他灌了几口。
张天逸的呼吸渐平缓下来,脸色也好看了许多,眼睛从石头手中的大刀移到石头的脸上,虚弱说道:“其,其他人呢?”
江军说道:“他们箭放得快,大伙都慌了神,各自逃命,眼下都不知是死是活了。”
张天逸的眼睛闭上一会后,又睁开了,对江军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扶我起身,走吧。”
江军看着似乎下一刻就能倒下张天逸,面露为难之色,一会后,仍是点头应了一声是。转过张天逸身前,唤了石头,让他帮忙将张天逸扶到背上来。
张天逸却摆手不让,说道:“这山路不好走,你背上我,更是寸步难行,我还能走得动,你扶我起身就是了。”
江军只得站起身,招呼石头过来一道搀扶张天逸。
早春时节,山里的天黑得很快,太阳一下山,山里就暗了下来。张天逸的脸色也越来越差了,一路上,江军给他喂了三回药方才撑下来。
他们在天完全黑下之前,寻了一个山洞停下来,江军搀扶张天逸坐下后,与石头将洞里杂草略做清理,又将所剩无几的水袋递过去,说:“孝轩,趁这会天还没有全黑,你赶紧去打壶水来吧。”
待石头离开后,江军又喂张天逸吃了一回药。张天逸闭目养起神来。江军则忙着捡柴生火。
柴火燃着了,发出的荜拨声响打破了山洞的安静,江军连忙架柴。
“江军。”张天逸突然喊道。
江军丢下手中干柴,过来问道:“大当家是不是要喝水?孝轩应是快回来了。”
张天逸摇了摇头,看着江军,虚弱说:“孝轩那小子心怀不轨,你一定要多提防他。”
江军迟疑看着张天逸,这一路上,他虽是忙着逃命,但是对李孝轩仍是十分注意,这小子除了不像平日那么呱噪外,其余并无不不妥之处。但是他从前是张家的家将,后又随着张天逸进山成了他的左膀右臂,素来听命已成惯例,当下仍是应了一声是。
张天逸又缓缓说:“江军,我知你心中有疑问,觉得这小子不会有那心思。其实,这小子才不像你们所看那么简单。这些年,你只怕还没有看出来吧?他明明对二当家十分忌讳,表象上却恭敬推崇的很。”张天逸说着,苍白脸上挂上了一抹冷笑,声渐缓下去,“他既是能那种地方活着逃出来,又岂非是简单角色?不说你们,我又何尝不是看走了眼……”
张天逸后面的话江军听不懂,不由得出声问道:“孝轩不是三当家在大西山捡到的吗?”带回山里时,也就是个十来岁的混小子,初时不喜言语,久了,就露出本性来,偷鸡摸狗样样都来。
张天逸嗤一声冷笑,“大西山?江军,你可知我为何要与那沈怀林搭上?还答应替他做下这事?”
江军聚精会神听着,说实话,他对张天逸当初答许沈怀林拦截淮阳王府的船也曾疑惑过——他们虽是在青蒙山一带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也曾招惹晋安通县两县官衙进山剿匪,但是从来不曾动淮阳王府人事。
这天下,谁人不知淮阳王府在江淮一带名头?作为百余年来,唯一尚未没落的异姓王,淮阳王府盘踞江淮这么多年,其人脉势力可想而知。虽然历代大夏皇帝都有取缔淮阳王之心,不准淮阳王府护卫家将过五千,且还遣了淮南总兵大营驻扎附近,暗地监视,但是这么多年,淮阳王府始终屹立不倒,乃是不争事实。
他们在青蒙山辛苦经营了二三十年,手底下也就堪堪二百余人,做些小打小闹还可以,如何能招惹如淮阳王府这样的百年大族?
可是张天逸执意为之,还不知道怎么说服了二当家的,让他带着自己心腹也搀和了进来,在金沙口布下人马,凿穿了淮阳王府的船,杀死船上护卫粗仆,又抓到了顾大小姐。
他们虽是瞒的严实,但是这么大的事情,又在江淮境内,淮阳王府总会查明的,到时候,他们这么多年的经营就废于一旦了。
江军不知到沈怀林到底许了青蒙山两位当家什么好处,但是在他看来,拦截淮阳王府的船只,实在是个臭招。
“江军,这么多年来,你们几个跟着我也是吃尽了苦头,可是我们张家的大仇还是遥遥无期,我正怕自己有生之年都等不到大仇得报的一日,若这样,九泉之下,我如何面对我们张家的列祖列宗?”
江军听张天逸说起江陵张家的前尘旧事,心中也忍不住酸楚。
张天逸眼睛微闭下,盖住满目痛楚,无力说道:“我原是想借一借河源刘成舟的秋风,已报我们张家的灭族之恨,奈何这厮目光短浅,只想要钱,却不想办事。而辽远沈家……”
张天逸的话溘然而止。
江军只听了半截,心中更添疑惑,忍不住问道:“大当家,辽远沈家怎么了?”
张天逸睁开了眼睛,望着融融火光入神,似再无说下去的意思。
江军只得收了好奇,转身去摆弄火堆。突然听得张天逸又叫了他一声。他转过头。张天逸的脸被火烤着泛着诡异橘红,一双平素沉稳的眼睛也似罩了一层血光。
“江军。”他低声说道,“等会孝轩归来,你就寻机拿下他,若他不从,你就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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