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三国悍刀行最新章节!北线第一重城广武城大帐内,气氛古怪的凝重而又轻松,当年西楚霸王项羽麾下第一大将龙且初步操练成编制的越甲精骑,连夜送了一封密信。
江东第一风流人物周瑜坐在一张黄巾军奉上的原来属于皇室宗亲的雕螭大案后,不露声色,轻摇那把出自名家之手的鹅毛羽扇。
大帐内的将校按照阵营扎堆站立,一堆是隶属于黄巾军的本部将领,人数众多,能力泛泛,另一堆则是以大将龙且悍将周泰为首的江东子弟,这群欣欣向荣的将领多数是青年和少年,治军作战却要远超另外一群年纪数量都要胜过自己这方的黄巾将领。
一名当做宝贝疙瘩捂在手心都怕化了的越甲精骑闯入大帐,护卫大帐的黄巾力士没敢阻拦,这些日子没少在他们手上吃挂落,不管是一伍对一伍还是一屯对一屯,百万黄巾军内数一数的黄巾力士与这些训练出来没多久的越甲精骑捉对演武,居然每次都被揍得鼻青脸肿,丢人丢大了。
龙且作为西楚霸王麾下第一大将,也是后世史官点评为楚汉战争转折点的世之名将,天生有一股子霸王天下第一老子天下第二的盛气凌人,带出来的越甲精骑当然也染上了这种习气。
只是一名小小骑卒的越甲精骑昂首挺胸的从众多黄巾将领身边走过,刚走到一半,龙且笑骂着踹了他一脚:“你小子有屁快放,别他娘的在这磨磨唧唧像个娘们。”
变脸功夫不亚于一些沉浮宦海几十年胥吏的越甲精骑,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大大咧咧的说道:“将军,侥幸打败那些泥腿子出身没怎么经过训练黄巾军的曹操,不知道是不是五石散吃多了,率领区区几万汉军就敢进攻广武城,真把严防死守黄河没让幽州军一兵一卒过河的北线大军当成虎牢关上的那些草芥了。”
这名越甲精骑一口一个泥腿子一口一个草芥,扎堆在一起的二三十名黄巾渠帅怎么可能受得了,脸色难看却又敢怒不敢言,他们可不想像之前那些桀骜黄巾渠帅被龙且一戟劈成两半,只能恶狠狠瞪他几眼了事。
羽扇纶巾的周瑜闭目养神,眉心一点硃绛,风仪极佳:“我家先生曾经点评过曹操这人,说他未来可为当世兵法大家,从虎牢关一战足以管中窥豹,诸位切不可以因为曹操兵微将寡就轻视他。”
“虎牢关一战,曹操手里可用的士卒不过五千左右,你们说是阴谋诡计也好投机取巧也罢,击败了三十万黄巾军却是不争的事实,别人不谈,在我周瑜看来曹操将会是能我争雄的寥寥几人之一。”
江东美周郎是谁?天下人固步自封的只会认为他是兵家双雄之一,兵家祭酒的得意门生,整条北线的黄巾军早把他看成大良仙师那样的神仙人物,地位比起地公将军张宝还要略高一分。
天下公认的三大骁勇精锐,西凉军并州军幽州军,黄巾起义以前黄巾军内部不止一次的高谈阔论天下兵事,谈论最多的便是如何抵挡三大骁勇精锐之一的幽州军,推演来推演去,最好的结果也得需要高达五十万黄巾军。
周瑜打造的这条铜墙铁壁北线用了多少士卒?满打满算二十万,分摊在从西到东一直绵延到东海的黄河沿线,人数称得上稀少的可怜。
偏偏做到了,文坛流传了一句郭嘉一言可当十万雄师的士子风流,在这些黄巾渠帅看来,美周郎一言价值百万雄师都是少的。
警醒过这些不知道听不听得进去的黄巾渠帅过后,周瑜睁开堪比胭脂评仙子的眸子,看了一眼越甲精骑腰间被誉为良刀之本的霸典刀:“钟离牧,这里有一封密信,不知道你有没有胆子送到曹操军营中。”
“你不是整天叫嚣着投鞭北海,要把幽州军撵回靠近北海的老窝,只要你敢,回来以后划给五千黄巾士卒。”
没个正行的钟离牧立即收起那副嘻嘻哈哈的表情,郑重抱拳:“将军放心,不就是一封密信嘛,别说是曹操的军营,就是龙潭虎穴也没有一个二话。”
黄巾渠帅们一阵的羡慕,这个小小的伍长竟然能被周将军叫出名字,真是祖上积了八辈子的阴德,可不就是龙潭虎穴也敢闯。
手持卜字大戟的龙且,凝重的注视面前这位相貌比起虞美人的兄长儒将虞子期不承多让的周公瑾,没来由的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独占鳌头的人物,韩信。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后世人只知道韩信统领的士卒没有个上限,十万能带,五十万能带,一百万还是游刃有余,却不知道韩信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缘由和恐怖之处。
但凡是麾下的将领,上至统兵上万的将校下到百人的屯长,韩信都能清楚的知道对方的长相名字,以及个人脾气和作战习惯。
钟离牧能力不错,要不是因为太过于年轻需要熬练,给自己当个副将绰绰有余,就是因为过于年轻气盛了些不利于出现一点纰漏便会引发满盘皆输的战场,所以下放为一个小小的游骑伍长,小火慢炖,精雕细琢,没想到周瑜居然知晓他的名字,还能知晓他的脾气,因势利导的用了激将法。
那件大事越发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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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军大营。
舟车劳顿了一路的曹操,潦草的用亲兵送来的冷水敷了一把脸,马不停蹄的铺开了一张山河形势图,看了几眼眉头不知不觉的皱了起来,这张山河形势图实在是过于粗略,比起戏志才手绘的那张差了何止是十万八千里。
“别动!给老子老老实实的,要不然把你剁碎了喂狗。”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就不信名满天下的曹平北是这么不讲信义的小人。”
“哈,没想到你小子武艺不错,嘴上功夫更是了得,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也知道。”
“难道.......难道君就是虎牢一战大放异彩的曹洪曹大将!”
“哈哈,你小子居然认识老子,不错不错,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别耍小心思,我家大哥不会杀你的。”
曹操心烦意乱的正准备叫上族弟曹洪一起出营勘察地形,说曹洪曹洪到的已经来了:“子廉,有何事?”
掀开门帘进来的曹洪,押着一名五花大绑的敌军游骑,猛地踹了一脚,满脸傲气的那名敌军游骑跪在了地上:“大哥,我在巡防军营的时候抓到了一个图谋不轨的细作,这人非得说自己是什么黄巾逆贼使者。”
钟离牧因为名字里占了一个钟离,不免的让龙且想起了同朝为官的袍泽钟离眜,那个曾经手把手教他用刀的仁厚兄长。
再加上钟离牧的天资着实不错,索性教了他几手刀甲吴馘也会多看几眼的精妙刀术,大战曹洪二十个回合不成问题。
这么轻易的被曹洪捉拿,是因为他想过无数个法子送信,用弓箭射出,把密信挂在野猪身上,每一个都可行却又不可行。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投机取巧让那五千士卒的数量锐减,富贵险中求,索性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让曹军将士抓住自己:“曹将军不要误会,在下确实是黄巾贼的使者,曹将军请看密信。”
曹洪一把抢过来,确认密信上没有涂抹毒药过后,这才交给了兄长身边的典韦,这位将甲再三确认无误,不知道经历几手的密信才落在曹操手心。
曹操脸色大变:“立刻让曹纯来见我。”
曹氏夏侯氏两族手握重兵的将领闻讯,络绎不绝的赶到了营帐内,瞧着曹家子弟匆匆忙忙的脚步凉州三明之一张奂麾下的功勋武将,闻风而动,山阳太守袁遗度辽将军耿祉等人赶忙放下手中的军机要务,匆忙的赶往了主将大营。
那封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手的密信,又在十几双大手上传阅。
大帐内地位崇高有一言否决权的当是北线主帅曹操,不过能够与他相抗衡甚至稳压他一头的大有人在,山阳太守袁遗的家世是出身于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建功立业的功勋同样是胜过曹操许多。
但曹操是太子殿下钦定的名义上的主帅,曹操又和袁家的下一任家主光着屁股长大,大帐内的功勋武将再是倚老卖老,终究是不敢给曹操脸色看,不妨碍山阳太守袁遗提出自己的意见:“孟德,两军作战最是忌讳朝令夕改。”
“黄巾贼控制中原腹地的兖州豫州青州徐州已经一年多了,不能再给他们时间去经营,免得连那些忠孝的大汉子民也改旗易帜,到那时可就真的尾大不掉了。”
“这场黄巾起义往大了说已经关乎到国运,我军既然已经按照谋划按部就班的扎下了大营,目前最应该做的是配合西壁垒一线的大军伺机攻克广武城,一举拿下进入兖豫青徐四州的门户,如果打下黄河北线就更好了。”
太子死局,夫子山。
一封极长的蔡侯纸上只有寥寥七个字,却如一道惊雷炸响在大帐内所有武将的脑子里,倘若是别人大言不惭的说出这么一番看似合情合理在曹操看来实际上冠冕堂皇的言辞,早就抡起皇后娘娘赏赐的平北刀劈过去了。
但这个人是袁遗兄长,这位锦衣玉食的顶尖世家子弟为了大汉荣辱兴衰,戍守边疆二十年,吃了不知多少的风沙和狼烟,夜枕马蹄入睡的他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这些年豢养了大量私兵虽说有拥兵自重的嫌疑,但那是汝南袁氏的决定,他这个倾巢之下的完卵,要还想家庭和睦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只能沦为牵线木偶。
山阳太守袁遗针对时局的一针见血,得到了在场所有武将包括曹氏夏侯氏在内的一致认同,只有还在捏着密信的曹操沉默不语,曹仁同样是闭口不言。
稷下名士毛玠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百缎锦,实在是穷怕了的他,和那些未入仕以前把清名看的比命还重要的寒门士子一样,逐渐变的唯利是图,吃相甚至比起衣食无忧的世家子弟还难看。
毛玠对于大汉王朝忠诚度很低,对于没什么好感的太子更不要说了:“还请主公想清楚,究竟是大汉王朝重要,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太子重要。”
话虽简,意却深。
你曹操忠于汉室,忠的是大汉王朝,而不是某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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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美江江畔。
刘辩把刚才还写意风流的不像话现在和死狗没什么两样的袁绍从江水里捞了出来,拖到一棵约莫有六七十年光景的老柳树下,靠着黑色老树皮还没喘息两口,右手立即搭上了华光内敛的锟铻刀。
那辆早就注意到的青铜战车再次出现在一里外,青铜战车前方列阵了一支不合时宜的雄壮甲士,差点让刘辩以为自己回到春秋战国年间。
披重铠、持戈佩剑、背弓弩、跨矢囊。
这支披铠持戈悍卒只有数百人,气势之雄壮,军容士气之嚣张,竟让刘辩产生了数百披铠持戈悍卒完胜数千佩刀持弩甲士的错觉。
不是错觉是真理,背负一张夸张大弓的张牛角吐出了一句话,直教刘辩如坠阴曹地府:“魏武卒,进军!”
魏武卒?战国初期五万甲士打败五十万大秦将士的魏武卒?这可是在河西之战打的秦国数十年一蹶不振的天下第一雄兵。
三家分晋的魏国,属于四战之地,北有胡服骑射的赵国,西有春秋四大强国之一的秦国,南有弓弩甲天下的韩国,东有富庶膏腴的齐国,偏偏魏国成为了战国初期的第一强国,还不是依仗着魏武卒的有我无敌。
刘辩气机饱满都不敢说躲得过魏武卒的围攻,现在气机消耗殆尽,提刀斩杀一伍魏武卒实属不易,冲破军阵突围出去想都别想:“难道,我今天真的是走到头了。”
“咚咚!”
忽地,平坦的江畔传来一阵耳熟能详的马蹄声,一杆意想不到的大旗,再一次出乎预料的出现在刘辩的视野。
平北将军,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