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君,你做了什么?”洛伯尖叫着,骤降的地面让他感到头昏目眩。 </p>
站在边沿的尹君一个踉跄摔在地,他来不及回答洛伯的问题,或者说他已失去回答对方的意识,因为这一切太突然,且在不到一轨之前,他还只是闭着眼,伸出手到处试探,直到他摸到一面硬梆梆的墙壁并打算睁开眼时,周围已经开始地动天摇。</p>
自周围的墙壁像展开的花瓣似地分离并消失后,除他们脚下那光亮的地面外,四周又是一片漆黑,实际,由于地面摇晃以及降落的速度太快,他们几乎无暇估计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事情,对他们而言,能不被这地面甩动出去已经算是万幸。</p>
巨大的圆盘式地面迅速向无底的深渊尽头奔去,它终究要奔向哪里,所有人不得而知并已失去思考此类问题的反应能力,他们或尖叫,或闭目等待,大脑一片空白。</p>
而当他们感受到重心在身体里颠簸,肌肉紧张抽搐、五脏六腑翻了个身的时候,静止的地面以及麻痹的身体让他们意识到这场疯狂的移动终于停止。</p>
有那么几轨,他们都还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们不敢动怕触碰到什么机关,又不敢看周围,怕又回到某个感到熟悉的环境,他们还因为自己的这种胆怯和无能为力而感到羞耻和沮丧,于是他们便把这些让自己显得卑微的想法抛之脑后,试图让身心和大脑尽可能地放空。</p>
“欢迎回归!”</p>
空灵而机械的声音飘进他们的耳朵里,由于他们的意识还处于被放逐阶段,所以他们都不敢相信这一声音的存在而以为它来自他们的幻觉。</p>
“89001,富达。”</p>
“89023,芙蓉。”</p>
“89340,卢丽。”</p>
“欢迎回归!”</p>
直至那声音再一次在他们耳旁以一种清晰、彻亮的方式出现,他们才因此而受到巨大的鼓舞并迅速起身,巡视那声音的来源和出口。</p>
地面的白光渐渐黯淡,周围的漆黑也变得轻薄,硬朗且线条分明的房间的内侧随之浮现;起初,他们还不确定那层模糊轮廓的存在,以为它又是新的幻象,可那层轮廓很快有了自己的颜色和饱满的体魄,并很快成为众人眼里和心里都不得不承认的坚固的存在。</p>
眼前的轮廓渐渐在洛伯眼里变得清晰,他突然察觉到恢复的房间样貌不过是一个宽敞又空旷的隔离室。</p>
“嚯!我们是要被囚禁吗?”他说。</p>
富达、卢丽以及芙蓉对这个环境更是熟悉,往常他们进行虚拟练习或者身体检测时都会在这样一个房间,于是,他们心生疑虑并怪他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p>
他们不是已经被欢迎回归了吗?他们想。</p>
尹君出于本能且他又站在最靠近墙壁的边沿,便伸出拳头狠命砸向那用某种特殊材料制成的坚固墙面,还大喊着,“放我们出去,快放我们出去!”</p>
这一天应该是尹君让所有人都感到反常的一天,平日里,他失去太多表现自己普通自然的机会,更多时候,人们对他的映象只是呆滞和木讷,以至于深入人心,让人以为除此之外他便什么也不会。</p>
所以今天,当他带着满脸紧张同洛伯说话、闲来无事又到处闲晃、甚至同洛伯开玩笑、像现在这样不耐烦的时候,众人这才发现尹君其实和他们一样也有喜怒哀乐,只是不如他们过分罢了。</p>
捶墙的拳头即便没有被捶的墙面那般坚硬刚强,但尹君的力气却也不可小视,此刻,它不得不发出响亮的似求饶的“咚!咚!”声。</p>
墙体很快竟有了反应——一块明亮的方形区域突然出现在墙面,仿佛一间隐匿在漆黑的小屋突然被点亮一般,而后站在里面的两个人影也赫然挺立,他们正炯炯有神且满脸诧异地看着被关在圆形小屋的富达等人,许久又窃窃私语起来。</p>
尹君沿着墙壁走入方形窗口的视野,以至于把小屋里的两个人吓得差点跳起来,尹君疑惑地看着他们,他们也同样疑惑地看着尹君,他慢慢向后撤着,直至同自己的同伴簇拥在一起。</p>
“喂,富达,这两个人你可曾见过?”卢丽小声地问着,身体却像木头一般僵硬,实际,所有人也都和她一样,身体似扎在地面一般挺立。</p>
当然,这其自然要除去少年,因为此刻他正神志不清地躺在风尚怀里,可如若他同大家一样正清醒着,他便会和他们一样,满怀着被人监视的不悦却又因此而紧张无。</p>
富达摇着头,脑海里努力回忆着,他想,或许在某次交流会,又或在某一次训练他可能与默默无闻的他们擦肩而过,只是他们和他并没有太多交集,所以自然而然地淡忘了。</p>
不过,从对方的妆容可以判断,这两个人是监管部的三级指导员亦或者是储备指导员,因为他们身正穿着同所有三级指导员一样的黑领藤紫色制服,甚至洛伯、尹君以及风尚也很清楚这一点,毕竟默和尹恩也是这样的装扮。</p>
“富达!芙蓉!卢丽!你们为什么会违背指令回到I区,难道你们的指导员没有告诉你们眼下是非常时期,而你们还不能回来吗?”小屋的其一个人率先发话,他说话的时候会低下身尽量靠近桌子的传话筒以使屋外的富达等人听到他语气的愤怒和苛责。</p>
哦,他一定是见过我们的,不然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富达这样想着,却又想到对方完全可以根据监管系统查阅出关于他们的一切,所以调出他们的名字并不是一件多困难的事。</p>
“哦,我们当然知道,可眼下我们有一个朋友得了重病,而其他区的医疗站里除了年纪轻轻又毫无经验的护工,只剩下一些稍有资历却胆小怕事的老护工,他们抛下我的朋友不管,并任由他身命垂危,我们总不能看着他在我们面前死去——”</p>
卢丽回答着,她向来喜欢主持大局,喜欢别人把讲话的对象始终停留在她身的感觉,直至对方无情地打断她,并用一种轻蔑又挑衅的眼神看向她时,她因自尊心受到打击而失去原本神采奕奕的神情。</p>
“所以你们擅闯I区,甚至通过了——得了,你们总归是犯了大错,且不该为——”发言的指导员突然支支吾吾,因为他正受着因自己那轻挑、傲慢的语言而收获来的众人的怒视。</p>
或许在这名指导员的眼,那个生病的新人的生命是一不值的,与铁一般的规定和纪律相,疾病、友情、生死都是阻碍社会正常发展的不可控力,但对他眼前的这几个冒死争取机会的新人们来说,这些却尤为重要,于是因这种价值观而产生的差异让新人们感受到E都人对他们的不尊和轻视,这使得他们感觉此刻不光是要拯救他们得朋友这么简单。</p>
对方大概感受到这层敌意,并懊恼自己不该这么口无遮拦地表现出自己对新人们的轻视和偏见,毕竟他是靠他们吃饭的。</p>
“哦,你的同伴怎么了,他生了什么病?因为这里无法显示他们身份,所以他们来自哪个区?”另一个指导员走前躲过传话筒,他表情淡然,仿佛他那紧张又迫切的语气并不是从他的嘴巴里发出的。</p>
“我们也不知道,护工们都没有办法,我们更不用提了,不过之前他只是发烧,早吃了口东西开始吐血不止,到现在也仍是如此,至于我们的身份,哦,实在抱歉,我们应该是没有身份的,因为我们也刚来这里不久——确切地说,是来E都市不久。”风尚回答道,他毕竟是最了解少年状况的人,所以由他发言描述状况并表明身份再合适不过。</p>
两个指导员闻此便更加严肃认真地打量起他们,特别是风尚以及他怀的少年,他们都紧皱着眉头,像是犹豫着要怎么开口拒绝他们,又像是在思考该如何处理此事,总之,他们的表情绝不像是要批准他们的请求并对少年给予救助。</p>
芙蓉心急如焚,她太害怕听到不祥的结果并被告知他们的舍命付出都是徒劳,她一脸愁容,双手合十在胸前,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p>
可没等芙蓉向他们哀声祈求,其一个指导员却一字一句道,“好吧,看在你们的同伴是一个病人的份,我带你们去找理疗师看看吧。”</p>
说着,他在众人看不见的窗口下方操作起来,并很快为众人打开了一扇门;两个指导员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心知肚明,而其一个则走出小屋迎向从观察室里走出的富达等人。</p>
待这些人渐渐走远,空旷的监控台的小屋里只剩下一个指导员后,这位指导员便迅速用腕表联系了自己的司。</p>
于是,几经辗转,这位敬业的指导员便得到了一个令他不解的命令,那便是照顾好那位生病的新人并务必把他治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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