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公平。 </p>
不公平。</p>
为什么天对他如此不公？</p>
可这个世界从何而来的公平？他的父皇，乾华皇帝，一生致力施行清政，任用寒门士子。朝现如今许多的官位显赫者，都是他一手提拔。可是这样一个在朝堂励精图治，讲究公平的皇帝，为什么对他的七个孩子，尤其是一母所出的他和御劲霆，如此不公？</p>
御天翊认为他的父皇和母后对他不公，没有给他该有的温暖。对御劲霆而言，他又何尝认为公平过？他从出生，注定了与太子之位无缘，这是他所认为的不公。</p>
生在帝王之家，若以个人情感计得失，论公平，便是最大的不公。既然你站在了权力的巅峰，享受了所谓的权力，那么自然也必然面临着更多的不公，如父子亲情，如，手足情深……</p>
御天翊险些有些站不稳，“陛下。”唐倩伸手扶住了他，温暖的手抵在他的腰间，好在他还有她。霆王的谋反，也被他扼杀在摇篮之了。</p>
他不可自制地放声大笑，三年前是老四，今天是老五……他的手注定沾满了兄弟的血，只要他一天不从这个皇位下去，他的兄弟们，总有一天都会走和他对立的一面。</p>
帝王的悲哀满腹心，他轻轻拍了拍唐倩的手，示意她自己无事。带着沉重的步伐，他向御劲霆靠近，一米开外，他蹲下身，望着处在绝望的御劲霆。</p>
他从御劲霆的目光，看不到任何的斗志，母后为保他而死。他们的母亲是多么骄傲的一个女子，竟然为了他这个小儿子，以死求全。</p>
不公感大盛，他揪着御劲霆的袖口，不甘道：“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护着你？为什么？”最后一个‘为什么’，竟是含着切齿之恨，三个字是从齿间艰难吐出。</p>
他对御劲霆的不满，竟已到了如斯地步。躲在暗处的唐晓不知何时已然闯进了慈宁宫，慈宁宫外围被侍卫包围，但里头却没有人。故而唐晓能够如此轻松进入，也目睹了适才的那一幕。</p>
她按捺不住便要趁机冲出去。</p>
“你现在不能出去。”</p>
拦住她的是海棠。</p>
“你这是做什么？”唐晓用只有对方听得见的声音，话里满是不悦。</p>
“你现在冲出去，只会害了公子。”</p>
海棠说得对，若是她成功救出御劲霆，那么或许，从此以后他便真得成为和她一样的亡命之徒，这是她选择的，却未必是御劲霆愿意接受的。</p>
她亲眼看见冯太后用御天翊手的剑，抹了自己的脖子，她宁死也要保住御劲霆。如果她此刻冲动了，冯太后的良苦用心便白费了。</p>
她按捺住了救人的冲动，大殿之内，御劲霆对御天翊的咄咄相逼，视若无睹。御天翊委实被惹怒，他将御劲霆从地抓起，冯太后那样躺在了冰冷的地。</p>
“告诉朕，为什么？”</p>
“你和朕斗，斗了这么多年，你赢过吗？”</p>
“啊！”</p>
御天翊一拳重重打在御劲霆的右脸，却用手继续抓着他，让他连摔倒的资格都没有。</p>
“你说啊？哑巴了？”</p>
御天翊真得痛恨这个唯一的亲弟弟吗？未必真如他表现得那般痛恨，毕竟他们是众兄弟真正的亲兄弟。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难以释怀，同样的出身，不同的遭际。</p>
算御劲霆现在没了一切，他还是那么的骄傲。他稍微抬了下眼，看着这个所谓的亲哥哥，哪还有什么一国之君的威仪，是一个吃不到的糖的小孩子。</p>
他噙着冷漠的笑，不说话，只是这般笑着。</p>
御天翊知道，他在嘲笑，嘲笑的对象是他这个胜利者。</p>
他愤怒地将御劲霆摔在地，男儿之躯，这样被轻易摔在地，心底的绝望总能将人彻底击溃。</p>
“来人。”</p>
听到御天翊召唤的侍卫长，从外头跑进来，“臣在。”</p>
“霆王御劲霆，犯作乱、意欲谋反、罪不可恕，但朕念在他当年的军功。着，霆王阖府下发配西奴边境，永世不得返南。”</p>
暗处的唐晓悬着的心稍缓，御天翊终究还是没杀他。但是发配边境，永世不得返南的惩罚，对御劲霆来说，等于什么都没了。</p>
唐晓看着他，好像这道旨意的对象不是他，这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她再看看地的冯太后，她的死，虽说救了御劲霆一命，却也在他的心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p>
“看在母后的面子，朕不要你的性命。到了边境，好好想想，你究竟错在了哪？”</p>
直到御天翊背对着御劲霆，在唐倩的搀扶下离去时，唐晓看见了，是恨，他对御天翊的恨。</p>
……</p>
……</p>
……</p>
霆王府。</p>
一群官府人冲进王府，开始肆无忌惮地搜刮，府人被尽数缉拿。</p>
这群人冲进东院，正在浇花的冯润被这群不速之客惊扰。</p>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霆王府！”</p>
“拿的是你们霆王府的人。来人啊，统统拿下。”</p>
冯润的婢女彩儿见他们要对王妃无礼，拔出其一人的刀剑，护在冯润面前。</p>
“谁敢对娘娘无礼？”</p>
“要是以前，我们自是不敢。但是现在，我们奉陛下之命，抄拿霆王府。”</p>
大难临头，冯润依旧端着她贵人的气度，却也不和这些低下之人言语。</p>
“你胡说，霆王殿下乃是陛下的亲弟弟，陛下怎么会如此行事？”</p>
“霆王昨夜在皇宫谋反，已被拿下。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拿下，违令者，杀！”</p>
彩儿见言语无用，急乱手刀乱砍，却被其一人一刀毙命。</p>
“彩儿！”冯润眼见自己的贴身婢女死在她的面前，那些捉拿之人因着她是冯国舅爷独女的身份，不敢太过逾距。</p>
霆王府的另一边，身怀六甲的御凝被捉拿之人拿住。因着隐姓埋名，在他们眼，她是个没落王府的姬妾，自然没有冯润的礼遇。</p>
御凝被他们冷声推着，离开了王府。</p>
至此，霆王府被查抄一空。府下，所有人都被赶出霆王府，准备押往苦寒之地。</p>
押解离汝南的前一夜，冯润和御凝在大理寺天牢内看见了被关押的御劲霆。</p>
隔着牢栅，冯润担心道：“王爷。”</p>
御凝紧紧扒着铁栅栏，看着他憔悴不堪，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御劲霆不动弹，倚在天牢窗边，望着那微末的光线。</p>
“王爷，我们来陪你了。”</p>
“五哥哥，我是凝儿，凝儿来看你了。”</p>
凝儿？凝儿是谁？御劲霆不想去想，不想去看，牢门外站着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p>
“快走，别啰嗦。”</p>
她们在御劲霆的牢外停留，引来了衙役的不满。他催促着她们向前走，轻轻推了御凝一把，没想到御凝一时不稳，摔了一跤。</p>
“宁姬。”冯润前扶起她，“你没事吧？”</p>
摔的那一下委实很痛，御凝咬牙忍耐道：“我没事。”</p>
“没事赶紧起来，别装死。”</p>
面色苍白的御凝在冯润的搀扶下，慢慢起来，她回头望了眼御劲霆，没有任何的反应，失望涌心头。</p>
“走吧。”冯润轻声宽慰，扶着御凝被关进另一间牢房。</p>
“为什么，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p>
此刻，起身子传来的阵阵痛意，御凝的心更加痛。</p>
“太后为救王爷而死，王爷恐怕还在悲痛当。”御劲霆的母亲，也是冯润的亲姑姑，冯太后一死，他们冯家恐怕也不好过。</p>
“我知道他很难过，我却什么都不能替他做。”御凝说完这话，闭眼，不再理会周遭的一切。腹剧痛更甚，脸色更加苍白，非常时期，却只能忍着。</p>
她在心里暗自念道：孩子，挺住，不要让你的父王失望。</p>
他，再也经不起失望了。</p>
夜深了，鸟倦了。</p>
大理寺外，寒鸦不鸣，入了夜的大理寺被笼罩在一片肃杀冷漠之意。</p>
牢狱之内的走廊过道，渐渐少了巡夜的衙役，在牢房的拐角处，躺着几个昏迷不醒的人，他们身穿着的是，是大理寺衙役的服饰。</p>
御劲霆所在牢房的锁被人用钥匙打开，唐晓，出现在他的牢房之内。</p>
仿佛是心被感应了，他惶惑抬头，真得看见了她。</p>
“我来，救你出去。”</p>
唐晓拿着手软剑，生生劈断束缚御劲霆的枷锁，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这是她一直带在身边的软剑，因为它算杀了人、劈了铁，也发不出一点动静。</p>
她站在那，而他坐在那。</p>
“不走？”</p>
“看到你没事，真好。”</p>
答非所问，御劲霆关注的不是走或不走，而是她的安危。</p>
“为什么？”</p>
御劲霆望着她，笑道：“你问的是哪一桩事？”</p>
他在伪装，伪装自己很好，伪装他无事。他以为这样，唐晓便会心安。</p>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p>
“你明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问？”</p>
唐晓想问的是他为什么不跟她走，而他的答案也是唐晓之前所想，他不想成为一个亡命之徒，永无东山再起之日。</p>
听到这个答案，唐晓有些庆幸，至少他还没有完全丧失斗志。</p>
“你保重，我，我走了。”</p>
御劲霆多么想拉着她的手，将她揽入怀，证明自己还说着，而她还在身边。</p>
想终归想，他没有这么做。放她走，别再给她和死灵谷任务，便是对她最好的保护。</p>
……</p>
……</p>
……</p>
闭目休息的御凝睁眼，看见一个黑衣女子从长廊穿行而过，她揪紧了自己的衣袖。</p>
算那个人一身黑衣，御凝也能一眼认出。</p>
唐晓。</p>
她听见了旁边的对话，心的恨更深。</p>
她算是跌倒了，御劲霆都可以不抬一眼。</p>
但是只要她一出现，御劲霆总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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