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从张一凡向我描述的那些爱恨情仇抽身而出，消失了半年之久的刘小月居然堂而皇之地来酒吧找我了？这跟一剂猛料似的，整个酒吧都为之轰动了。 </p>
也难怪，她当天的打扮的确太隆重，太华丽了。金黄色的的大波浪卷发，妖艳性感的红色套裙，再配精致小巧的红色高跟鞋，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透着高贵，优雅，美丽，大方，算是埃及艳后大驾光临，气场也不外乎如此。</p>
她像自带了聚光灯似的，一出场把所有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大家都被她的耀眼夺目给深深震撼了，哪里还记得当初被迫离去的她，也曾经是那样的落魄和沮丧。</p>
或许，这是刘小月今天来找我的最终目的，她是想在曾经摔倒过的地方，以一种绝对震撼的方式重新站起来，她是想用今天的辉煌去掩盖昨天的不堪，她是想要扬眉吐气地给所有人说一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p>
出过风头后，她拉着我，直奔二楼的经理室。</p>
张义被她的美艳刺激的骨头酥软，贼溜溜的目光在她高耸的胸部盘旋了一圈又一圈。“小月，你来啦？怎么来之前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你瞧，我都没来得及去门口迎接你。”</p>
刘小月却板着脸说：“去去，别他妈的给我整这套没用的，我要带我妹妹出去吃个饭，你没意见吧。”</p>
“呵呵，这种小事给领班说一声行了，还真没必要再劳烦你跑楼一趟。”张义依然笑容可掬。</p>
“领班？”刘小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p>
“新任命的，张欢，以后你有什么事，直接给她说一声行了。”</p>
刘小月突然掩嘴一笑说：“哦，张欢？……又是一个被你征服的小羔羊吧？你说，要是千姑姑知道你这副兔子专吃窝边草的德行，还会把酒吧的大权交给你吗？”</p>
张义一听“千姑姑”三个字，神情立刻变的敬畏起来。“我张义是有点色，但是，在工作方面，我可从来没有半点含糊，刘小月，你可不敢乱开玩笑。”</p>
刘小月也不理他，转身往门口走，走了两步却突然回头莞尔一笑说：“张大经理，我还真佩服你的胆量，众人皆知肖红玉是你的情妇，可你居然还厚着脸皮把她引荐给姑姑。要是被沈家大少知道了自己要睡的女人居然被你捷足先登了，你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吗？”</p>
张义摆摆手说：“这不劳你费心了，姑姑看了她，我也没办法。再说了，我搞过的女人太多了，我早已记不清谁是谁了，希望你……。”</p>
刘小月看不惯他那副厚颜无耻的样子，不等他说完便拉着我离开了。</p>
一直来到一个很高档的西餐厅坐了下来，我的脑袋还浑浑噩噩地停留在粘稠的浆糊状态。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小月消失的这半年，到底去了哪里？听她刚才又是沈家大少又是古宅的，难道，她已经彻底放下了幽冥老板，准备去古宅寻找沈家大少了吗？</p>
刘小月最看不惯我这样的白痴状，叹口气说：“傻样，你能正常点吗？瞧瞧你看我的表情，跟看外星人似的，我是你姐，才半年不见，不认识啦？”</p>
我一听这熟悉的语气，跟逮着一个突破口似的，张开嘴是一串连珠炮：“姐，你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还有那个沈家大少又是怎么……。”</p>
“停。”刘小月挥手打断了我的话，揉着太阳穴说：“小西，什么都别问了。来，告诉我，你想吃什么？姐请你。”</p>
我悻悻地接过她递过来的菜单，目光刚一扫到菜单的价格表，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了。一盘普普通通的青菜是30块钱，这怎能是我们小老百姓可以消费起的？</p>
刘小月一眼戳穿了我的穷逼本质，一把抢过菜单，又是烤鸭又是油焖大虾的，眼睛都不眨地点了满满一桌子。</p>
我刚想劝她花钱要节制，还没张嘴她猛翻了一个白眼说：“土鳖，尽情吃，姐现在有的是钱。”</p>
吃完饭，刘小月又问我要不要喝咖啡？</p>
我一看咖啡的价格，心又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那一杯又苦又黑又难喝的玩意居然要100块？也太离谱了吧。抛开价格不谈，那玩意在我的概念里也适合玩玩高雅装装小资，勉强灌到嘴里，身体在哭泣脸还得露出优雅知性的神态美，要多装逼有多装逼。</p>
但刘月月根本不给我选择的机会，不由分说地点了两杯咖啡，然后还很阔气地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前来送咖啡的服务员说：“剩下的给你当小费。”</p>
那服务生自然是千恩万谢，而我，却差点跳起来骂她脑袋被驴踢了。我看的很清楚，除去咖啡的钱，还足足剩下一百大钞呢。一百大钞这样随随便便地送人了，她不是脑袋有病是什么？可怜我一个月忙忙碌碌的都快累成了狗，除去各种费用剩下的也只有寥寥几张这样的百元钞票而已。</p>
这还是那个曾经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的刘小月吗？这还是那个和我从同一个小镇同一条小巷走出来的小月姐吗？……</p>
刘小月看到我激动的样子，又不屑地骂：“土鳖，不是告诉你了吗？姐现在有的是钱？”</p>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她的背水一战成功了，挖到了金矿，变成一个视钱财如粪土的款姐了。</p>
按理说我应该为她欢呼雀跃的，但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现在的她像陈列在橱柜里的冰山美人，虽然看的见，摸的着，但却越发的不可捉摸，难以靠近了。</p>
迟疑了很久，我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地问：“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呀？怎么突然间会变的这么壕？”</p>
刘小月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说：“小西，这是姐的隐私，可以不告诉你吗？”</p>
我顿时语塞。的确，她是我的恩人姐姐，我感激她，尊重她，但远远还没到那种坦诚相见，无话不谈的亲密程度。</p>
这么一想，我也不再追问了，低下头，开始有一口没一口地品尝起那难喝至极的苦咖啡。</p>
过了一会儿，刘小月突然用一种疲惫的声音说：“小西，我现在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不知你答不答应？”</p>
我心里一沉，直觉告诉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若不然，她的神色肯定不会这么凝重而深沉。</p>
我笑了笑，说：“姐，别开玩笑了，我一个背了一身债务的清洁工，能帮你什么忙？”</p>
“只要你答应帮我，我立刻替你偿还了那些债务，对了，打碎的那两瓶洋酒分摊到你身是多少钱来着？“</p>
“三万。已经还了五个月的债务了，还剩下两万五千块。”</p>
”呵呵，不是两万五千块钱吧，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那根本不算个事。”</p>
她越是这么慷慨，我越觉得兹事体大，不可草率，当下便小心翼翼地说：“姐，先说说什么事吧？”</p>
刘小月说：“小西，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反正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我们那个封建保守，贫穷落后的零度小镇了，我需要抓住机会，留在这个大城市。我这么说，你明白吗？”</p>
“不明白。”我老老实实地说：“你现在不是已经淘到宝成为款姐了吗？你还要什么？”</p>
刘小月摇摇头，说：“不，这都是假象……。实话告诉你，我能够有今天的挥霍无度，全靠身后依傍的那些款爷。可那些款爷一个一个现实，他们可以消费我的青春，却不会为我后半生的幸福和稳定去买单。何西，我真的厌倦了这种朝不保夕的感觉，所以现在，我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p>
“什么机会？”</p>
“进古宅，做大少的女人，然后，再为他生个儿子。小西，千姑姑已经承诺了，只要能生下一个男孩，我可以母凭子贵成为古宅的主人，我可以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p>
唉，我还以为她如此风光是淘到金矿了呢，却没想到，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她竟然又利用美丽的皮囊去给别人当情妇去了？当情妇还不够，她居然还要去给别人当代孕工具？钱固然是好东西，但为了钱如此丧心病狂，是不是有点太不自尊自爱了？</p>
刘小月见我沉默，有点慌神，一把拉住我的手说：“小西，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是，我已经没办法回头了，原来的那种穷酸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况且，是去当大少的女人呀，你听说过沈家大少吗？你知道这是多少女人挤破头皮都趋之如鹜的梦想吗……？”</p>
这话倒也不夸张，要是李梅听到了这个消息，估计也会义无反顾地抛弃“铁金刚”，加入到这股借腹生子的洪流之。</p>
“可是，听说去古宅要经过迷雾山林，难道，你不害怕吗？”</p>
“切。”刘小月摆出一个纯属扯淡的表情，说：“那些关卡，是针对试图潜入古宅的，别有用心的人设定的，我们是谁？大少的女人，他们不可能那样对我们的，放心吧。”</p>
此刻的刘小月，被一世的荣华富贵和沈家大少引诱着，估计是撞破了南墙也不会回头了。明知如此，我脑筋一抽，却又不假思索地蹦出了两句话：“那幽冥老板呢？难道你也已经彻底地放下了吗？”</p>
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跟我问了一个极其白痴极其无厘头的问题似的。过了一会，她抿了一头发，流转着妩媚的目光说：“小西，我已经给千姑姑签过保密合同了，所以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p>
我挠了挠头皮，说：“说了这么多，姐，你到底想要我帮你什么？”</p>
“跟我一起去古宅。”</p>
我吓了一跳，抖抖索索地说：“什么？你疯了吧？你作践自己也算了，为什么还要搭我？对不起，我不想当大少的女人，我也不想给他生孩子。”</p>
刘小月说：“笨蛋，你想什么呢？我那么爱沈家大少，才不愿意和你分享他呢？”</p>
我松了口气，说：“那你让我陪你去古宅干什么？”</p>
“千姑姑说，每个美人儿都可以带一个……贴身佣人。可以相互照应，聊天解闷。”</p>
“连代孕工具都能广而招之的富家豪宅里，最不缺的应该是佣人吧，难道你还担心没有人可以聊天解闷吗？”我推诿着说。</p>
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已经不可救药地了那幽冥老板的毒。短短几分钟之内，在我舌尖滚了几十次的“不”，竟无一例外的不是为了他。</p>
我不愿意去古宅，我不愿意和他天各一方，我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消失。</p>
刘小月见我无意前往，便神情凄婉地打起了亲情牌：“小西，你从小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叫我姐，叫了十七年了，我早已把你当成我亲生的妹妹了。现在我要去古宅了，又怎么忍心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里呢？听话，跟我走吧。”</p>
我使劲摇头，说：“姐，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你看看，这半年我不也过的很好吗？”</p>
“难道你真准备老老实实地当三年清洁工？”</p>
我看她有点生气，便字斟句酌地说：“姐，你也知道，人生充满着未知的变数。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清洁工，也不过是权宜之计……。”</p>
刘小月瞪着我，气呼呼说：“为了区区两万五千块钱的债务，浪费自己的大好青春，你轴不轴呀？”</p>
我见她动怒，便识趣地闭嘴巴。</p>
刘小月叹了口气，妆容精致的五官覆盖了一层淡淡的忧伤。她说：“小西，实话告诉你吧，聊天解闷的人的确一抓一大把，可是，我需要的，是你过于常人的灵敏，聪明，我需要你在那个诡谲莫测的环境里帮助我，提点我，我需要你当我的手，当我的眼。你明白吗？”</p>
顿了顿，她又说：“小西，难道你忘记了自己想要复仇的使命了吗？难道你不需要赚钱强大自己了吗？我答应你，只要你陪我去古宅，我不但会替你偿还了债务，以后的每个月，我还会支付你五千块钱作为工资，你看怎么样？”</p>
什么？五千块钱？我忍不住瞪圆了眼睛，像小狗看到了肥嫩的大骨头，差“滴滴答答”地流哈喇子了。</p>
我做酒水促销员的时候，底薪加提成也不过才3000块左右，现在降为清洁工每天累的半死不活的实际到手的工资才700块，可现在，刘小月一张嘴要给我开5000块钱，这诱惑，实在太让人难以抗拒。</p>
不可否认，她这番话的确让我有些心动。可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我早已明白，仇恨也好，赚钱也罢，都是来日方长，不可操之过急的事情，现在的我，只想稳扎稳打，慢慢地来。</p>
最最重要的，是我真的不想离开那个男人……。</p>
虽然迄今为止，我不知他姓甚名谁？不知他来自哪里？也不知他最终会去向何处？可是，我还是舍不得离开他。</p>
我鼓起了勇气，面对着刘小月那双殷切的目光，吞吞吐吐地说：“不，姐，我真的不想去。你……你有你的追求，我有我的生活，我们终将还是要……分开的。”</p>
刘小月“砰”的一下炸了，她冷笑一声说：“小西，想不到你竟是这么的人？你也不想想，我到底为了谁才被酒吧扫地出门的？你也不想想，当日你面临幽冥老板的惩罚时，又是谁为了你下跪求饶的？难道，这是你报答我的方式吗？”</p>
我额头顿时冒起了一层虚汗。我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也是我始终不敢面对的软肋，的确，我对不起她，我连累了她。我像被人冷不丁地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似的，有气无力地抚着额头，轻声哀求：“姐，别说了，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行吗？”</p>
说完这番话，我心里突然涌出来一股酸涩，逼得我眼泪差点夺眶而出。</p>
我终于还是答应她去古宅了，我终于还是决定要离开那个男人了，我终于最深最痛地领悟了那一句“钱债易还情债难偿”到底是什么意思了。</p>
刘小月见我终于答应了她，立刻眉开眼笑地从后妈变成亲娘了。她摸了摸我的头，慈祥地说：“小西，放心，有姐在，肯定亏不着你的。”</p>
领着我走出餐厅的时候，她又很严肃地补充了几句：“小西，记住，不准跟任何人说要去古宅的事情。”</p>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这些人到底都怎么了？一个一个的，都这么讳莫如深，阿夫是，刘小月也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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