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人捏在手心,看上去依稀是个书生的模样,长身玉立。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凑上去舔了一口,嗯,很甜。
随即撇过眼问道:“还有这种习俗?若是哪家倒霉的孩子不小心抛出的红线,一不小心被挂到一个长相身世各方面都很抱歉的人,那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那老者也认同的点点头道:“可不是,但为了避免这种悲剧发生,后来这红线做了改动,基本上一投一个准,而且不是本人出手,这红线还拿不下来,你说要不要命。”
说罢,停下手中的活,眼神不知遥望何处,容色悠远,道:“我记得那一年的洛元节,差不多也是今天一样,一位模样俊俏的书生偶入这里,好奇就去参加了洛元节中最负盛名的彩丝摇。那场面……”
我好奇地道:“是不是万人空巷?”
老者摇摇头:“是血肉模糊,惨绝人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顿了顿又续道,“为了能同这位书生独处,所有参加彩丝摇的小姐们都打起来,而且都是往死里打,忒狠了。”说着都又打了哆嗦。
我惊得目瞪口呆,转头又舔了一口糖人给自己压压惊,问道:“那后来呢?”
老者一声长叹,叹的韵味十足,开口悠悠地道:“后来么,他就疯了。”
只觉瞬间心中犹如万马奔腾,呼啸而过。陈国的人竟然已经饥渴到这种地步了,越想越觉得骇人听闻,越听越觉得三观已改。颤巍巍的抹了抹胸口,又舔了一口糖人。
未晞将目光投向远处,石阶铺成的街道上是零零星星的行人,一排青灰色的瓦上有飘落的黄叶,偶尔风过,将屋头上的树吹的哗哗直响。他沉声道:“我们……”
我以手托腮,思忖片刻道:“不行,我得去瞅瞅,这千载难逢看热闹的机会,错过了是要遗憾终生。”说罢,和老者草草道过别,拉着未晞朝那边走去。
耳边划过簌簌的风声和依稀未晞似有若无的声音,将那半截子话给接上:“……还是不去了吧。”
一阵锣声震天响起,心中一动,拔腿就朝人群中扎了进去。
四方的雀台立在中央,暗红色的木雕将雀台围起,台中有几十个明艳动人的女子,穿的一身绫罗绸缎,配的是珠裴玉环。身动时锵金鸣玉,巧笑时仪态万方。
雀台周围已有上百位候选人待立台下,只等美人红线一抛,就此共饮一场风花雪月,成一段佳话良缘。
我伸长着脖子朝里面看,但是人太多,刚站在左边,被人潮带到了右边。刚站在右边,又被人海带到了左边。一番摇摇晃晃,我和未晞竟然莫名其妙的站到的雀台前方。我道,人多力量果然是巨大的。
位于前方有个好处,那就是视线很开阔,看的很清楚,清楚到哪家小姐脸上有几颗痘痘,也可以一览无余。可也有个坏处,就是容易被瞄准目标。
不一会儿,台中来个大约四十上下的人,将此次规则简单陈述了一番,而后又是一阵锣响,便开始了。
起初各家小姐们还保留些矜持,姐姐妹妹的推推搡搡,你让我我让你,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先下手为强啊。
于是刚刚还一派山光大好和谐的景象,顷刻间消散。虽然总体上也是推推搡搡,但却是这边推一下,我来,那边挡一下,我上。
我觉得以前看到的那些个画面,瞬间都弱爆了。
还有在我愣的一瞬,谁能告诉未晞身上这一圈一圈的红线是怎么回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身上怎么也会有?那大叔不是说一投一个准吗?难道哪个小姐眼花百米内人畜不分,雌雄莫辨?
正在我愣在场中沉思时,未晞揽过我拨开重重人群,朝外面跑去。
我莫名的看他,又莫名的回头一看。呃,这一群人是怎么了?出门忘带药了?
黑压压的人群,嫣红柳绿的身段潮水般涌了过来。我暗自吞了一口口水,便跑边对未晞道:“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
未晞淡定的跑着,淡定的看着人群,然后淡定的回道:“你还是快跑吧,她们刚刚看到我是牵着你跑的,如果你被追上的话……她们会打死你的。”
我一呆,顺着手臂下看,果然见修长的手正握着我的手。
风萧萧,影摇摇,心思逸动,念在手指间温热相触处,脑袋顿时嗡了一下,然后世界仿似都安静了。
等我回过神来时,已身处一片幽静之地。日头镀在林上,斑驳的疏影交横相错,浮云悠悠凌在空中无意飘动,阵阵暖风带来丝丝桂子花香。山静日长,偶尔有秋虫啾鸣。
我站在那里看着未晞:“做人做到这么无耻至极的份上,你也是千古第一人了。”
未晞勾唇浅笑:“哦,那你应该荣幸。”
我愣道:“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也能说的出来?”
他道:“嗯,你没听过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我说:“你完胜了。”
他倚着一颗不知名的古树,环手而抱,笑意浅浅。
我终于知道那老者为什么说这红线除非本人取下,一般人取不下来。这红线的全身是用一种金丝般的铁吸勾,不会勾人皮肉,却粘在衣服上无法取下,只有本人用特殊的液体或者是慢慢一点一点的拔下来。扯了半天,亲切的问候了一句不长眼睛甩线的全家。
未晞淡淡的笑道:“可要在下帮忙?”
我瞪他一眼:“不……好吧……”
未晞道:“你倒是挺识时务的。”
我一边磨蹭过去,一边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笑着摇摇头,不消片刻身上的红线尽除。
我颇为惊诧道:“你可以啊,有两把刷子。还有啥,来,溜达溜达一下。”
他说:“不行。展示了以后你就没新鲜感了。”
我惊悚的看着他道:“这你都知道!哥哥,死在你手上的妹子一定是排成排了吧。”
他折下一直白色的绒花,端在手中细细详看,似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一下:“若是有的话,大概也就一个吧。”
我心头一哽,有些酸涩的苦味溢上喉口,喃喃地道:“你这样还记得她,她一定很开心。”
枝头上有金灿灿的阳光照下,风拂黄叶,投下片片斑驳。一群飞雁掠过头顶,阵阵鸣叫响在秋日高空下,是声声寒意。
曾经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就站在我眼前,而我,却只能这般看着,不敢近一步,又不舍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