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夜色中,童鸽为弋川关上灯,转身回了房。
人生都是被推着向前,没有后悔重来的机会,就不要过分执迷,童鸽即便是心疼弋川也没有办法,她只希望弋川能够成长、强大起来,这世上没有谁注定是天生的弱者。
生命是多么神奇啊!纵使觉得荒唐无助,但似乎是天性使然,将自己缩成一团的林弋川还是下意识双手环抱护着小腹。她虽与肚子里的小生命没有建立任何感情,但又像是早已相识了数百年。
当初,母亲就是这样爱她的吗?弋川眼角溢出一行泪。
这个时候收留她,孙妍芝心底有些抗拒,所以,待童鸽安顿好弋川以后,她拉童鸽到书房,严肃地问:“我们马上要进组了,她怎么办,她这个情况是需要人照顾的,还是跟陈晔霖那个混球说清楚状况吧!”
思前想后,终究童鸽还是坚持她自己的主意,她认真的看着孙妍芝,对其说:“你别跟我进组了,留下来替我照顾她。”
孙妍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我到底是谁的助理啊?!再说了,哪有当红女艺人不带助理的,组里那些人能照顾好你吗?”
“阿芝,”童鸽目光温润如水,轻握住孙妍芝的双手,“你也把我当成那些娇嗔得要命的麻烦鬼吗?除了这份工作,我也仍然是一个有手有脚的人呀!要不是那边条件艰苦,我就带弋川在身边照顾。你听我的,先留下照顾她一段时间,不用担心我,组里那么多人呢。”
即使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孙妍芝但又无可奈何,也只能小声嘀咕:“一个明星总是为别人着想,我倒宁愿你耍耍大牌,哪怕像之前那样高冷一些也好呀,真让人不放心…”
其实孙妍芝的担忧也并没有错,像童鸽这样的存在,是注定不能平凡的,也是注定不能让人省心的。弋川是灵界的仙,那童鸽则是人间的神。
太过美好,也太容易破灭。
夜阑人静,早已习惯了有枕边人相伴的陈晔霖,心头横生寂寞,他想哄弋川回来,却又不想盲目刺激她。他深知弋川不像世俗女人,深知她不会无理取闹,这次是真的伤到她了。
陈晔霖有所察觉方亭隔着门缝偷偷观望自己,便索性喊他进来。
“霖少…你在担心弋川?”方亭蹑手蹑脚,生怕惹恼了他。
陈晔霖拟着眉头,嘴角只微微翕动了下:“公司里,还好吧?没什么事吧?”
原本只想简单应一声的,但方亭还是忍不住说起:“公司有我看着,放心…那个,董事长跟夫人已经选好了你们婚礼的日子,在下个月初号,你还是尽快把弋川接回家吧。”
接她回家,陈晔霖也迫切地想呀,可他不晓得如何迈出这一步,只能在原地徘徊。跟他以往的经验不同,弋川是他打从心底里在乎的人,这件荒谬的错误也不是他有意为之的事…
“放心,我自有打算。”陈晔霖已经打定主意细细筹划,那是他生怕碰碎了的人。
深爱的人都不值得不顾一切地冲动、义无反顾吗?方亭忽然有些不能理解。
他再次陷入对他当年没有尽力挽回的耿耿于怀,而他却始终不忘后悔当初的鲁莽。
没有直接利益关系的人,却又想要插一手,每次都把坐视不管挂在嘴边的花容,再一次出现在天成集团的大堂,守株待兔。
只不过这一次,花容眼巴巴要逮的人不是陈晔霖,而是顾濠。
下班时间,顾濠正狐疑地看着花容经过时,花容便一下子冲过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顾濠左顾右盼,确认老板不在,于是说:“晔霖今天没来公司,你?”
“我不找他,我找你!”花容高傲地仰起头,眼神中透着神秘色彩。
听到这,顾濠不禁咽了咽口水,眼前毕竟是闪着金光的天鹅,瘦小的身躯却拥有强大的气场。
“我们一起找那个好不好,我不信陈晔霖会做对不起弋川的事!”花容眼神笃定,不容动摇。
他有所摇摆,却始终不是很情愿趟这浑水:“这……跟你有关系吗?为什么要费心费力去多管闲事?就算你还放不下对晔霖的感情,也没必要为他们俩的事操心吧?”
顾濠很好地诠释了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社会态度,但他却小觑了女人,有时候女人强悍起来,比男子更赋气节。
如果总是能坐拥自己所想要的,谁又愿意甘当伟大的牺牲者。
“林弋川曾是我的救命恩人。”花容是背过身说出这句话的。
知恩不忘,也终于解释了为何花容总是背地里尽所能为他们做了那么多。
此刻,顾濠不得不对俏丽娇小的千金小姐另眼相看,他挪动到花容跟前,微微弯下身,对着如洋娃娃一般的她说:“你想要我怎么做?”
忽然间,花容来了精神,双眼放光地说:“你是行政总监,人脉一定广,我们想办法找到,让她在公众面前解释,不,还是就当弋川面解释吧!”
“行吧,我尽量。”顾濠放弃提出质疑。
“那现在,你陪我去工作的那间酒吧,走!”花容挽起顾濠的手臂就拽着他走。
原来她到底是要找一个护花使者陪她冲锋陷阵,看来有过那次被骚扰的经历,大小姐也是怕了的,顾濠嘴角现起一丝笑意。
童鸽进组的第二天,孙妍芝看家里没有任何储备食材了,但又不放心弋川一个人在家,就带着弋川一起来到了进口超市。
虽然整天看弋川都是闷闷不乐的,但起码她也没有做出什么极端的行径,孙妍芝还是比较安心的。
凭什么全世界纯净如水的女孩儿都要爱上一个坏男人!一杯一杯烈酒下肚,酒吧昏暗灯光都照亮不了这个男人,他气得攒紧拳头又敲了敲桌面。
“再来一杯!”
酒保熟练一推,一小杯龙舌兰就准确地滑停到穿着红色卫衣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面前。
他也熟练地推杯换盏,这正是调酒的跟喝酒的一较高下的时光。
“你乖乖待在这里排队别乱走啊,我忘记拿鱼露了,我去拿,很快过来啊!”孙妍芝一步三回头,才加紧了步伐。
殊不知,不远处的拐角,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他们,对她们虎视眈眈。
这得来不易的好时机,有心之人怎会不蠢蠢欲动,找准机会,男人扣上身后的帽子,疾步来到弋川的身边,一手捂住嘴,一手钳制住她的身子,便轻易带走了瘦弱的弋川。
这一幕刚好被远处拿着鱼露瓶的孙妍芝看到,她吓得惊呼一声:“弋川!救命啊!”同时,她手里的鱼露瓶掉在地上,摔碎了。
顾不上跟超市员工纠缠,孙妍芝慌张地拨开人群,追了过去。
弋川起初挣扎了两下,却感觉越来越晕,还伴随着一阵阵恶心,便再也失去了反抗能力。
人类,有时候真的太孱弱,很容易变成一个傀儡娃娃,任人摆布。
“弋川!弋川!弋川……”孙妍芝像疯了一样,穿梭在夜间的大街小巷,脸上挂着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茫然无措的她,正准备拿起电话通知童鸽的时候,却接到一个来电。
“喂,您……您好……”孙妍芝带着哭腔,心神慌乱。
电话那头的人,同时又给她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组里的男二号,当红的偶像小生,强行尾随童鸽进酒店房间,进行骚扰。
这边通话刚结束,那边经纪人张丽的问责电话就打过来了:“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没有跟鸽子一起进组?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去剧组酒店,连夜给我过去!”
气势汹汹摔下电话,张丽翻开笔记本电脑,脑海中迅速转动着无数种可能,她需要事先草拟好不同版本的公文。她绝不允许自己一手打磨的钻石被扔进深海汪洋。
左手是林弋川,右手是童鸽,责任全担在孙妍芝身上,均是有关人身安危的,她都无法不去自责。
踟蹰两难之间,总要有个抉择,孙妍芝顾不上旁的了,她一边拨通了陈晔霖的电话,一边挥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陈晔霖,不好了,弋川被人绑架了,我没有追上,我等下就先电话报警,但童鸽在象山也出了事,我现在必须连夜赶过去,弋川的事就拜托你了,千万不能让她有事!”心惊肉跳的孙妍芝似乎忘了弋川是陈晔霖的爱人,用一种托付的语气千叮咛万嘱咐。
一口气打完好多个电话,一丝落寞感却涌上心头,孙妍芝红着鼻子不住地抽泣,司机也颇为担心时不时瞟两眼后视镜。
喧闹的酒吧里,花容跟顾濠没有见到,但从酒保的口中得知她已经辞职的消息。离开的时候,他们与吧台一个醉醺醺、一身休闲服的男人擦肩而过,却并未留意。
醉酒的男人跌跌撞撞地从身上好不容易摸出了两张五十的现金,扔在了吧台,当做给调酒师的小费。这年头,已经鲜少有人能从身上摸出现金来了,这男人该是多么没有安全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