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么哒, 你们懂的,百分之五十…… 李妈妈一听, 便知道老夫人还在气头上, 暗暗叹了口气,这才躬身进去。
老夫人盘腿坐在秋香色薄锦软塌上,挑着吊捎眉问道:“靖宁侯老夫人回来了?”
李妈妈面色尴尬的回道:“是,半个时辰前已经归府了。”
老夫人一听这个,就来气,用力的锤了锤跟前的小几子说道:“好歹这里是董府,这老货当这儿是大名府吗?进了府, 竟是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知道这老货是最没规矩, 最不要脸面的。”
李妈妈垂着头,不敢答话, 老夫人知道今个儿张老太君到, 换了一身烟棕色蜀锦短袄, 绣松寿延年锦边弹墨马面裙,将圆髻梳得油光水滑,带了一对儿赤金如意扁簪,连今年新得的雨前龙井都摆了出来, 在罗汉榻上挺直了腰背,精神抖索的等着。
嘿, 两时辰过去, 没等到人不说, 再一问,说张老太君出门会友去了。
这不是瞧不起人吗?好歹她是董府的老夫人,靖宁侯府的亲家,张老太君竟是连照个面都不肯。
这会儿张老太君回府半个时辰了,仍旧不到集福堂,当她是死的不成?
李妈妈同样面色为难,董老夫人是个什么身份?三个儿子官职最高的就是三老爷,正三品副督御史,张老太君什么身份?靖宁侯府的老夫人,一品诰命。
张老太君来董府,董老夫人该亲迎才对,在集福堂等着张老太君来拜见,那怎么可能?
董老夫人气得手都哆嗦,咬牙切齿的问道:“怎么着?人呢?都回来半个时辰了,难道没人告诉她,我病着,要有人来探病?”
崔姨娘端了一碟子剥好的瓜子仁,轻手轻脚的进来,温声说道:“李妈妈先前在府里传了话,哪个再说老夫人病着,要直接撵出府去的,这才没人说的吧。”
董老夫人憋得一口老血,她让李妈妈传话下去,是不说那什么漏尿的事儿,哪个不让说,她被罗氏气病了的事儿了?
董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立刻将府里当差的都立刻发卖了,再换一批精明的来,该传的话不传,不该传的话,胡乱传!
董老夫人粗鲁的抓了一把瓜子仁,在嘴里嚼着,问道:“那兰雪堂现在做什么呢?三儿媳妇莫不是以为,她亲娘来了,就不用来给我请安了吧。”
李妈妈抿了抿唇,不想说,但也不能不说,只能垂下头去,将一头花白的发髻对着老夫人,回道:“听说在收拾箱笼。”
“收拾箱笼?!”老夫人现在根本听不得这四个字,就好像所有收拾的箱笼,都是她库房里的宝贝一样:“收拾箱笼做什么?”
李妈妈硬着头皮说道:“听车夫的意思是,张老太君在京郊买了一处庄子,要带着三夫人与四姑娘去庄子上养病。”
“董府这么大,还养不了她的病不成!”董老夫人气冲冲的说道。
李妈妈讪讪的说道:“三夫人总归也活不长了,就算去外面住上个把月,也没什么。”
李妈妈心道,张老太君没打上门来,揪董老夫人的头发,那都是素质良好了,要搁着她闺女被糟践成这样,她抄菜刀的心都有,董老夫人实在不知足。
“她就是住到天边去,也得跟我这个婆母报备一声!”董老夫人气得心口疼,一口瓜子仁在嘴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狠狠的敲打了两下才好了:“自打罗氏入门,莫说是日夜服侍我,便是请安都隔三差五的来一回,来了就板着一张脸,还要老婆子瞧她的脸色,她打开门去问问,哪个儿媳妇像罗氏这样的。”
李妈妈无话可说,只能给一旁的崔氏使眼色,崔氏垂下眼帘说道:“张老太君与三夫人不在府里也好,免得老夫人生气,正趁着这功夫,好好的调养调养身子,三夫人的病,可不就是气出来的病症吗?”
崔姨娘温柔灵慧,说话轻声细语的,董老夫人神色果然好看了些。
不一会儿,紫韵便拿了两本账册来,规规矩矩的禀道:“老夫人,我们老太君要带着三夫人与四姑娘去庄子上养病避暑,怕是要过了伏天才回来,三夫人要奴婢将府里的中馈账册拿过来,还请老夫人过目。”
董老夫人端坐在罗汉榻上,不阴不阳的说道:“人都快要上马车了吧,才想起老婆子来?”
紫韵含笑不答,董老夫人有心想找茬儿,但碍着张老太君在,也不好真怎么着了紫韵,没好气的摆了摆手,让紫韵走了。
李妈妈见机道:“三夫人这一走,倒也不是没什么好处,老夫人总说三夫人不懂得掌理中馈,浪费许多银钱,现在老夫人来掌理,岂不方便?”
董老夫人最近库房亏了不少好东西,倒也想找补找补,心里高兴的很,面上却不显:“她倒是出去玩的痛快,让老婆子替她操持。”
及至晚间,董伟德下衙回来,早已经不见了张老太君与罗氏的身影,连窦瑾晖都跟着去了庄子上。
董伟德去了崔姨娘的院子,崔姨娘正在灯下做针线,见董伟德进来,起身行了一礼。
“做什么呢?”董伟德问道,张老太君与罗氏这一走,他痛快了不老少,不然真不想回董府来。
崔姨娘温声回道:“做几双袜子给老夫人,如今天热了,老夫人是汗脚,不过小半日,袜子就湿了。”
“这样的活计,让李妈妈她们来做就好。”董伟德靠近了崔姨娘些,手也不老实起来。
崔姨娘侧身躲过,慢条斯理,又不失温柔的说道:“婢妾身子不便,且这是老夫人亲口吩咐的,要婢妾亲手来做,婢妾不敢假手于人。”
董伟德败了兴致,在崔姨娘的屋子里略坐了坐,颇有些不耐烦,直接撩帘出去了。
苏妈妈递了一盏热茶来,轻叹道:“姨娘这是何必?”
崔姨娘将手中的袜子丢开,放进针线笸箩里,说道:“拿去给粗使的小桃,让她做几双出来。”
苏妈妈伸手接了,转了出去,片刻回转道:“姨娘放心,小桃手脚勤快,明个儿一早就得了。”
“辛苦她了,妈妈回头把我妆台上的那对儿光面金镯子融了,打些金叶子,金瓜子回来,好赏人。”崔姨娘有些疲累的说道。
苏妈妈心疼崔姨娘,叹气道:“自打孟姨娘走了,这些琐碎活计都落到姨娘身上,真是……您若是刚留下三老爷,与三老爷说一说,老夫人也不至于……”
崔姨娘自嘲一笑,幽幽张口道:“苏妈妈看了这些年,三老爷是什么样的人,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您还看不明白吗?孟姨娘日夜服侍在老夫人身边,还不是说发卖就发卖了?连便是只猫儿狗儿也要有点感情的,在她们眼里,孟姨娘连只猫狗都不如。”
“姨娘与孟氏不一样,孟氏从前就是老夫人跟前的丫头。”苏妈妈安慰道。
崔姨娘自嘲一笑:“半斤八两罢了,我是良家子不错,三夫人还是侯府幺女呢,在老夫人与三老爷眼里,也不过是她们向上爬的藤蔓罢了。”
“那不一样,姨娘还有五少爷,连三夫人都比不得您。三姑娘模样也出挑,只要想通了,日后必定能过上好日子,姨娘的好日子在后头呢,可不能这样自怨自艾的,如今三夫人不在府里,府里只姨娘一个,这个时候,要好好抓住了三老爷才成,若是再能生个哥儿,就更好了。”苏妈妈劝道。
崔姨娘突然恹恹的没了兴致,摆手道:“妈妈去歇着吧。”
苏妈妈见崔姨娘听不进去,也没有办法,只能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此时的晼然,刚刚给罗氏通了一遍经络,许是很久没有操作的缘故,晼然有些手生,再加上罗氏皮肤娇嫩,疼的忍都忍不住,晼然好容易才将罗氏的经络都按摩了一遍,此刻几乎筋疲力竭。
窦瑾晖迎着月色望过来,见几缕碎发汗湿了,半沾在晼然粉扑扑的面容之上,雪遥递过来一个棉帕子,晼然随意的擦了擦,露出甜美的笑容。
这是个努力的小姑娘,不拘在任何事情上,都很努力。
“表哥~”晼然看到窦瑾晖,眉眼弯弯的喊道:“表哥怎么在这里?”
窦瑾晖笑容清冽,温声说道:“来与姨母告别,我明日寅时末,便走了,刚刚去过外祖母那里,听说你在给姨母按摩,所以……”
晼然甜甜一笑道:“那表哥再等等,母亲正在热水浴,马上就好。”
窦瑾晖缓缓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晼然,温声问道:“我走了,晼晼怎么办?”
曦然浑身一震,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娇弱模样:“不知道曦然哪里惹怒了表哥,让表哥屡次这般针对?我虽去了耳房不假,但却没有添了参片,参片这种东西,我一个庶女,如何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