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腊月二十三, 糖瓜粘;腊月二十四,吃灶糖;腊月二十五, 接玉皇;腊月二十六,洗福禄。

    晼然彻彻底底的感受了一回老北京的过年,几乎从腊月初, 到正月底的日子,都被排的满满当当的,锣鼓喧天里, 晼然又长大了一岁, 成为了十三岁的姑娘。

    老太君与罗氏纵着她出去玩,可能跟着她一同疯折腾的聂佑娴入了宫,聂佑芝,罗楚湘两个再怎么闹腾, 也出不了大圈子, 因而晼然老实了不少,成为了京城里人人称赞的淑女。

    “四姑娘。”雪遥穿着一件桃粉刻丝半臂, 垂首进了暖阁,温声说道:“宫里来了人, 请姑娘入宫。”

    “我?入宫?”晼然正抄着医经, 被雪遥这话, 唬了一跳。

    “四姑娘安心, 人是东宫来的, 彩虹姑娘也跟着呢, 想来该是太子妃娘娘心里头惦念, 请四姑娘入宫去玩。”雪遥笑着回道。

    晼然松了口气,但怎么说,都是要入宫去,规矩不能少,好在初一的时候,已经随罗氏入宫过,这会儿倒也没那么紧张,只按着规矩,换了一件中规中矩的衣裳,让灵薇与老太君,舅母邵氏,罗氏说一声,带了雪遥去。

    老太君听说,是往东宫去,倒也还安心,又让安嬷嬷塞了不少的金叶子,金瓜子给她装在荷包里,留着打赏。

    宫里规矩大,晼然晨起出门,待见到聂佑娴的时候,已经是午膳时分了。

    聂佑娴窝在罗汉榻的银丝软枕里头,老神在在的嗑着瓜子,见她进来,没好气的说道:“没良心的,我若是不请你,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来瞧我了?”

    晼然按着规矩,给聂佑娴请了安,笑的甜甜的说道:“太子妃说笑了,宫里头规矩大,臣女怕失了体统,再者还没到二月二,因而一直没出府。”

    聂佑娴恨恨的瞪了晼然一眼,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妃与晼姑娘叙叙旧。”

    自打罗氏与辅国公的婚期一定,外头便改了四姑娘的称呼,只唤她晼姑娘。

    待那些个嬷嬷一走,聂佑娴直接拿瓜子皮扔她:“你个小没良心的,不来瞧我,还有那么多歪三倒四的理儿。”

    晼然躲了,顺着聂佑娴的手,在其下首的绣墩上坐了道:“我也没说错啊,你这儿有什么吃的,快给我垫垫肚子,我晨起就开始折腾,这会儿都午膳时分了,才算见着你,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聂佑娴将手边的紫檀木八宝攒盒递给她,嗔道:“你合该饿上一饿,不过一个多月没见,你这儿……可长了不少肉。”

    晼然顺着聂佑娴的眼神,落在自己胸脯上,笑着挺了挺道:“怎么着,你没有,羡慕啊?”

    聂佑娴笑着要来捏她的嘴:“你怎么就这么没羞没臊的,快来让我捏捏你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

    晼然抱着攒盒,笑着躲开,追问道:“你到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宣我入宫来?你不知道我来瞧你一回,多贵重。”

    晼然说着,将自己腰间的荷包解下来,说道:“你瞧瞧,我来的时候,外祖母给我装的满满当当的,这会儿只剩下小半袋子了,不是我不来瞧你,这宫里规矩实在太大了,我一句话说的不对付,说不得就没了脑袋,我自己没了性命也就罢了,若是牵累了靖宁侯府上下,那我要后悔死的。”

    聂佑娴不高兴的撅了撅嘴道:“有我护着你,哪个敢对你动手,看我不先撕了她。”

    聂佑娴说到这儿,笑嘻嘻的说道:“有件事儿,你定还不知道,昨个儿皇上在,夸赞起秦明辰来,我顺水推舟,就让皇上赏了他一门亲事,也免得他隔三差五的,去你们府门口溜达,你猜,皇上给他指的谁?”

    “哎,都老黄历了,还提他做什么?”晼然吃着攒盒里的佛手酥道:“别说,这宫里的御厨真不是白来的,就是比宫外的点心好吃。”

    聂佑娴丢了个眼刀给她,道:“我就是瞧不得秦明辰那一往情深的样儿,隔三差五的往靖宁侯府去,是想怎么着?真对你痴心不改,那乔雪莹还能在护国将军府里头养着?我跟你说,要不是你母亲定给了辅国公,就秦明辰这样的,说不定皇上真要给他指了婚事。”

    晼然苦笑了下,自己也很无奈,秦明辰被逮着好几回,在靖宁侯府外头,倒学了辅国公从前的阵势,如今连辅国公也与秦明辰断了关系,秦明辰却仍旧隔三差五的往靖宁侯府去。

    说秦明辰痴情?倒不如说他是钻了自己的牛角尖,若真有多喜欢她,能不知道她恼的是什么?不过是做着齐人之福的梦罢了。

    “我自你大婚后,连门都没出,管他来几回,左不过他是五城兵马司的,也传不出什么风言风语,随他去,我真不信,他能在靖宁侯府外头,溜达个几年。”晼然也膈应,可膈应能怎么着,自己做的孽,自己受着,谁让她当初真的起了那么点儿心思,想相看相看呢。

    重要的是,秦明辰不比旁人,他们秦家满门都是英雄,为国捐躯的主儿,因为这点儿儿女私情,弄得护国将军府获了罪?这事儿晼然做不出来,怎么说,秦明辰都是秦家的独苗苗,秦老夫人与邹氏活下去的支撑。

    “你这会儿倒来做菩萨,真毁了名声,有你哭的时候,如今是有辅国公撑着,你才能好生生的在这儿坐着,好不好?”聂佑娴戳着晼然的眉心道。

    晼然揉了揉,温然一笑,还真不是,她知道,她背后都是窦瑾晖在撑着,只不过窦瑾晖是太子师弟的事儿,旁人不知情,她自不能说破。

    当然,辅国公这个便宜爹也不是一点儿功劳也没有,说是弃了秦明辰这个徒弟,也不假,说明白些,还是辅国公看出来,秦明辰这性子,不堪大用罢了。

    从前没有沾染了女色,瞧着是个好苗子,如今哪个女人说上两句话,他都要心肠软上一软,什么都舍不得,什么又都想占着,这样的男人,如何能在军中竖起来?

    “你这会儿是太子妃了,倒来跟我讲什么名声,当初也不是哪个,将我的发钗丢给外男的,害得我被骂了好久。”晼然挑了眉梢,想要终止这个话题。

    聂佑娴就像是被抓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老实了起来:“说好了,这事儿再也不提了,你老提起来,算怎么回子事儿,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祖母,你外祖母,加上太子都说我几次了,什么时候说起来,就把这件事情拿出来……”

    “太子也知道?”晼然问。

    聂佑娴抽出一个紫檀木的小暗盒来,从里头抓了金梅花,金葫芦的,往晼然的荷包里头装,一边说道:“上回我在宫里遇见二皇子,我是他皇嫂,又比他大那么多年纪,便是在一块儿玩会儿,又能怎么着了?回来太子便黑了脸,说传出去名声不好。”

    晼然心里“咯噔”一下,抿唇问道:“二皇子……多大年纪了?”

    聂佑娴想了想道:“差不多十一二?宫里的生辰都瞒着的,具体多大,我也不知道。”

    晼然想到窦瑾晖那次与老太君说的话,慢悠悠的说了句:“倒也不是什么名声的事儿,就是……二皇子……应该巴不得太子身子永远好不了吧。”

    聂佑娴被晼然一语提醒,手势一顿,有几枚金梅花,从她的指尖滚落出来,晼然一颗颗拾着,扫了眼雕花窗子道:“你如今是太子妃了,也该想想这个。”

    宫斗什么的,多恐怖啊,给晼然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入宫的。

    聂佑娴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缓了半天神,才道:“可……可她们都说,太子的身子不好,每日里不断汤药,所以身边连个侍妾也没有……太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了,二皇子,三皇子年纪尚小,多等几年……”

    聂佑娴说到这儿,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她是太子妃,没人比她更清楚,太子的身子好不好,那太子训斥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名声问题,是怕二皇子害她……

    晼然想着,窦瑾晖与老太君既然肯站在太子这一边,那必然就是有把握,太子一定会好的,说不定太子根本就没有病,因而二皇子与三皇子也只能干看着……

    “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宫里怎么回事儿,我也不清楚,要是二皇子才十一二,那到及冠之年还有□□年的,肯定不着急。”

    晼然没说完,就猛地被聂佑娴抓住了手腕:“那……若是我怀了身孕呢?”

    晼然手中捡着的金梅花,滚落在银丝软枕上,被聂佑娴的阵势吓着了,要是聂佑娴怀了身孕的话,二皇子与三皇子的母妃,德妃与贤妃怕是容不得聂佑娴的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