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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赴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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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片刻,二娘三娘也到了,三人正互相见礼时,大娘元春也带着丫头过来了,见三人等在廊檐下,便笑道:“还是妹妹们早。”

    三人忙又上前见礼,各管事的见得大姑娘来,一改先前见到五娘三人时冷淡的态度,纷纷上前行礼。大娘一一受了,神色间从容淡定,举止也未有丝毫无措,一派大家闺秀气质。

    二娘三娘脸色便略有些不自在,后退一步,将身子半隐在丫头身后,低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五娘仍是那副憨傻敦厚的样子,笑得双眼亮晶晶地,略后了半步站在元春身侧,看着各管事娘子行礼,眼睛眨也不眨,倒比二娘三娘看着多了些沉稳与气魄。

    大娘眼角瞟了她几次,见她眸光盈盈,生涩有之,探究有之,思索有之,却独独没有怯弱与退缩,心里又喜又失落,脸上神色虽未变化,那眉眼间便渐渐地带了些笑意。

    待小丫头通禀了,四人掀帘进去,三个姨娘在地下站着,四娘惠春滚在沙氏怀里,看着气氛倒也不错。

    几人上前行礼,姨娘们过来给姑娘们见礼。碧螺是新进门的,一身簇新的浅洋红中衣,系一条桃红绣玉兰花的绫裙,罩了件粉红折枝花卉的褙子,梳了髻,白净的脸容,站在乔姨娘和彭姨娘身后,便如一朵初初绽放的丁香,清新宜人。虽极力自持,但见得姑娘们进来,尤其是看到五娘正笑望着她,红霞还是飞了满脸,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五娘自进门后目光便一直在碧螺身上打转,见她头上插一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子的双结如意钗,耳上坠了一对镶金红宝石的耳环,两只手腕上带了一只赤金掐丝的镯子,一只赤金镶石榴的镯子,脖子里挂了赤金如意镶蝙蝠纹的项圈,便知道她进门后翁老爷待她不错,心里便也放下了。

    沙氏神色有些恹恹,也没那心思寒暄,大娘元春见得此情形,便也没有多说,只让姨娘们先下去,便吩咐丫头们摆了早膳进来。

    姑娘们往常也时常会在沙氏心情好时陪着用膳,倒也没有异议,只用心伺候沙氏吃了半碗梗米粥,又用了两块山药糕,只说心里堵,就放下了筷子。元春看着用的少,便劝道:“母亲再用些吧。”见沙氏摇头,还要再劝,那头已端了碗吃了两只鸡油卷儿的四娘却笑道:“天气热,谁还耐烦吃得下这些?照我说,上次在大姐姐屋里吃的那个‘玫瑰清露’就挺好,用水兑了,既清甜又香软,倒是个好东西。”

    元春想着今日去秦府,必定人多絮烦,饮食上也定不如家里这般清淡爽口的,怕母亲心里会更堵的慌。那“玫瑰清露”倒是去腻解乏的好东西,便叫了陶笛回屋里拿去,与二娘袭香一起,服侍沙氏在罗汉床上靠了,又在她腰后垫了个蓝底绣白芍药花的靠枕,安置妥当了,才净了手,回到桌边招呼三娘含玉和五娘一并用膳。

    丫头们上来服侍,那边惠春早已吃好,捡了靠窗的锦杌靠着休息。元春便笑着对三个庶妹道:“也不知谁惯的这性子,没大没小,还惯会记挂好东西。”

    三人自是不会接话,脸上挂上矜持含蓄的笑,坐在小杌子上的身体依旧腰背笔直,连肩膀都没有晃动一下。

    惠春斜着眼看过来,唇角微微下撇的样子让五娘想起吊儿郎当这个词,心里翻涌的笑意挡也挡不住。元春宽容地看她一眼,又转向惠春,刚要说话,丫头们已摆好碗箸,便收了声,大家安安静静地用完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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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府各房姑娘的膳食都是有定制的,在这一点上,沙氏倒也没亏了三个庶女,元春惠春的膳食基本与她们同,都是梗米粥,两碟子山药糕和枣泥卷儿,一碟子配粥的火腿。只是吃完了,丫头们给元春又上了一碗羊奶子,给其他人各上了一盏桂圆汤。

    各人都知道这是府里的规矩,也就不多问,沉默着各自用了些。那边四娘却将自己的桂圆汤赏了给丫头灼桃。

    沙氏歪在罗汉床上看她一眼,见大娘已用完了羊奶子,正在轻声劝说二娘袭香再用些桂圆汤:“……这桂圆性温,最是补气益血,安心养神。二妹妹气色看着不太好,自当多用些。”

    沙氏便放下心来,又合上眼去。

    待丫头们都收拾了,各人的丫头又上前来服侍自家姑娘洗手更衣。大娘见沙氏依旧神态恹恹,又让人冲了半盏“玫瑰清露”,伺候她喝了,有媳妇进来报说马车都已备妥,沙氏便在陶妈妈的伺候下起身,带了女儿们出了大门。

    这是五娘第一次走出翁府的大门,跨过高高的台阶,门外是一字排开的四辆黑漆平顶马车,再看看远山绿树和远处喧腾的人群,她突然眼热鼻酸。

    作为女子,要跨出决定自己人生的这一步,竟然是这么的难。

    前面沙氏已在丫头婆子的伺候下上了第一辆马车,两个陪嫁妈妈和两个贴身大丫头跟了上去。大娘和四娘带着贴身的丫头上了第二辆马车,二娘三娘自然和五娘坐第三辆马车,其他小丫头和粗使婆子挤了最后一辆车,浩浩荡荡开往秦府。

    一上车,三娘便抢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又拉了二娘占了对面的位置。车厢本来还算宽阔,但二娘三娘都带了两个丫头上来,便显得拥挤了。

    五娘最后上车,也不与她计较,自顾自的在角落的位置坐了。雀舌自是不会跟自家姑娘争位子,便屈膝倚在她脚边,只细细的将她的裙裾拉好抚平。

    三娘含玉虽是庶女,平日里仗着沙氏的疼宠,颇有些骄纵,眼里自是看不起如今才出门参加宴会的五娘。见了主仆二人这副畏缩的样子,也不说话,只一声声的冷笑。

    五娘涨红了脸,恨不得将头埋在膝盖里去。三娘变越发笑得肆意而鄙夷。

    二娘袭香出来做和事老:“母亲平日里就说她是个泼皮小猴儿的,五妹妹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又呵斥含玉,“你收着点儿吧,就这性子,大姐姐五妹妹让着你,四妹妹可是个不饶人的!”

    说着又示意丫头们挪了挪,给雀舌挪出来一小块地方。雀舌自是不敢坐,只说能让主子坐得舒适点就成,五娘却眉开眼笑的扯了雀舌坐下,“多谢二姐姐!”又见三娘撩了一小块帘子偷偷看着车窗外,理也不理她,便也仍是冲着袭香笑道:“母亲平日里也说四姐姐是泼皮小猴儿呢。”

    所有嫡女的通病——痛恨别人将自己与庶女摆在一起比较。

    就见得袭香脸色一白,仔细看了看她,张了张嘴,终于没有说话,径自低头想心思去了。含玉却身子一僵,转头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啐一声:“小人得志!”

    五娘却也不恼,还是那副憨厚的样子,笑望着她,只在几个丫头看不见的角度任眼底的嘲笑与怜悯让三娘看了个够。

    三娘心里大怒,捏着车窗帘子的手都泛白了,却最终只是恨恨地转了头,不再理她。毕竟以她的身份,这样的场合不是她能够放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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