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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各退一步

    沉默对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赵煜耷拉下头.有气无力地说:“楚主任.如果我能说服我的当事人退出仪表厂的竞购.你肯不肯说服你的当事人放弃继续追究下去.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如何.”

    “不.决不.”楚天舒斩钉截铁地说:“我相信正义最终会战胜邪恶.”

    见楚天舒半步不肯退让.赵煜伸手在头发上一捋.恶狠狠地说:“楚天舒.那你是要逼着大家鱼死网破.多败俱伤了.”

    “在所不惜.”楚天舒响亮地回答.

    “好.楚天舒.你够狠.既然你要把事做绝.那我也就转告我的当事人.拼出一个你死我活來.我就不信就凭你这几个朋友能有多大的能量.可以有必胜的把握.”赵煜说完.把公文包往胳膊下一夹.转身就要出门.

    “慢着.”谭玉芬挡在了门口.红着眼睛说:“赵律师.我同意你的条件.”

    “嫂子.你……”楚天舒诧异了.

    “好.”彻底绝望了的赵煜突然看到了希望.他鼓励说:“要钱.还是要房子.或者其他什么.你只管开口.”

    “我个人什么都不要.”谭玉芬一脸的坚毅.她盯着赵煜说:“我只要你做到两件事.”

    “说.请说.”赵煜喜出望外.

    “一.郭家父子要得到应有的惩罚.”

    “嗯.这.沒问題.”赵煜略略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二.给仪表厂的下岗职工留一条活路.”

    “我已经说过了.我可以劝我的当事人退出仪表厂的竞购.可是他.”赵煜一指楚天舒.咬着牙说:“不.答.应.”

    谭玉芬看了看楚天舒.又看了看张伟的遗像.含着眼泪大声地说:“我替我的丈夫答应了.”

    夕阳的余辉穿过云层照在了谭玉芬的脸上.闪着圣洁的光芒.

    楚天舒无言.他强忍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想让赵煜看见他心灵的感动与脆弱.

    赵煜夹着他的公文包.踉跄着从房间里跑了出去.拉开宝马车的车门之后还回头望了谭玉芬一眼.然后钻进车里.一溜烟地跑了.

    等到宝马车从小院一消失.谭玉芬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她扑在张伟的遗像前失声痛哭:“张伟.我对不起盈盈.对不起爷爷.对不起这个家.你骂我吧.骂我吧.”

    楚天舒站在谭玉芬的身旁.默默地垂泪.他将手放在了她的肩头.哽咽着说:“嫂子.你别哭了.伟哥在天有灵.会感谢你替他完成了他的遗愿.”

    大胡、老万和他的家人们听到了楚天舒与赵煜的激烈争吵之后.从各自的屋子里走了出來.他们听到了谭玉芬的最后几句话.

    这会儿.大家伙一起围拢了过來.他们走进房间.自发地齐刷刷地跪在了张伟的遗像前.

    正在痛哭中的谭玉芬大吃了一惊.忙收住眼泪.起身叫道:“起來.大家快起來.张伟.他当不起啊.”

    众人一动沒动.在大胡的带领下.向张伟的遗像磕下头去.

    谭玉芬慌忙“扑通”一声也跪下了.

    悲声一片.

    楚天舒走到了院子中间.咬着嘴唇.任泪水在脸上流淌.

    按照青原当地的风俗.人死之后的第三天.应该是出殡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简易宿舍内外就聚满了仪表厂的职工.院子的一角摆了几十个花圈.大胡、老万.郑屠夫等人帮着把花圈往两辆卡车上装.由于谭玉芬坚决不肯按惯例收大家的礼金.所以.大家一大早就來到简易宿舍.自发前來要送张伟最后一程.把小院和外面的路都堵得水泄不通.

    从公交公司请來的一辆大客车挤上了上百人.沒有挤上去的下岗职工又去联系了另外一辆大客车.可还沒等开到简易宿舍的院门口.就被在院子外等候的人给挤满了.

    谭玉芬含着泪在人群中穿梭.向大家致谢.

    那些沒有挤上大客车的下岗职工们爬上了装花圈的大卡车.

    车辆开出小院的时候.沿途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鞭炮声.沒有挤上车辆的下岗职工们以这种特殊的方式为张伟送行.

    聚集的人群和炸响的鞭炮惊动了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不过.他们从网上得知了张伟的事迹.所以.沒有干涉下岗职工们违反城区禁鞭令的行为.只是默默地帮着维持现场的秩序.

    楚天舒开车陪着谭玉芬去她娘家接张盈盈.

    自从爷爷住院治疗之后.五岁的张盈盈一直住在姥姥家.只是在手术之后见过张伟几次.她见楚天舒和谭玉芬这么早來接自己.还以为是像往常一样出去游玩.活蹦乱跳地上了车.

    谭玉芬掏出一条白巾给张盈盈扎上.

    张盈盈是个聪明乖巧的孩子.她看看见了车座上放着的张伟的遗像.便感觉到了不对劲.问道:“妈妈.我们要去哪里.爸爸怎么沒來.”

    谭玉芬说:“盈盈.爸爸要出远门了.我们去送送他.”

    张盈盈仰着小脸蛋问:“爸爸要去哪里.”

    谭玉芬忍着悲痛.说:“爸爸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來.”

    “等你长大了.懂事了.妈妈再告诉你.”

    张盈盈急了.她问:“妈妈.是不是我不听话.惹爸爸生气了.他才要出远门的.”

    谭玉芬摇着头.悲伤得说不出话來了.

    张盈盈急了.眼泪一下子就出來了.她哭着说:“妈妈.别让爸爸走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听爸爸的话.好好练钢琴.学舞蹈.再也不调皮了.”

    谭玉芬捂着嘴.眼泪夺眶而出.

    张盈盈被吓坏了.她也哭成了一个小泪人.摇着谭玉芬的胳膊.哀求道:“妈妈.你跟爸爸说.这些天我学会了好多英语单词.幼儿园老师给我发了三朵小红花……妈妈.我现在就要爸爸.我不让爸爸走.”

    谭玉芬一把将张盈盈搂在了怀里.泪如雨下.

    开着车的楚天舒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中午时分.初冬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了天空.

    从公墓返回的时候.为了避免再刺激到张盈盈.谭玉芬把她交给了姥姥姥爷.自己抱着张伟的骨灰盒上了楚天舒的车.

    回到家里.谭玉芬将张伟的遗像和骨灰盒安置好.

    楚天舒说:“嫂子.别做饭了.我们在外面随便吃点吧.”

    谭玉芬说:“不了.小楚.我昨天做几个菜.还熬了一锅汤.一会儿吃完了.去医院看看盈盈爷爷.”

    楚天舒沒有再坚持.留下來陪着谭玉芬简单吃了一点.把菜和汤打好包.准备带到医院去.

    谭玉芬刻意梳妆打扮了一番.还稍稍化了点淡妆.尽量掩饰住因为身心俱疲留在脸上的痕迹.连着三天沒有露面.虽然有白云朵在医院替她悉心照料.但是.她还是担心爷爷会胡思乱想.看出破绽.

    楚天舒将谭玉芬送到医院.本來也想跟进去看看老爷子.但谭玉芬说.突然一下人多了.一是容易说漏嘴.二是反而可能引起老爷子的猜疑.还是她一个人去比较合适.

    楚天舒只得作罢.

    从医院出來后.楚天舒开着车缓缓进入了大街上连绵不断的车流.

    车外.喧闹的人群來來往往.行色匆匆.和以往的日子毫无两样.

    楚天舒长出了一口气.在钦佩谭玉芬坚忍顽强的同时.也在暗暗地感叹.无论怎样.生活总还要继续.现在所担心的是.赵煜替他的委托人许下的诺言能不能兑现.

    正想着.放在驾驶台上的手机响了起來.楚天舒拿起來一看.是简若明打來的.他赶紧将车停在了路边.

    “小楚.忙完了吗.”简若明知道楚天舒这几天都在为张伟的事忙乎.接通了电话.她首先问道.

    楚天舒说:“简主任.刚忙完.我正在去单位的路上.”

    “好.你过來之后.到我办公室來一下.”听得出來.简若明的口气轻松了许多.这几天.她也承受着來自多方面的压力.当然.最大的压力还是仪表厂下岗职工的稳定.

    到了国资委主任办公室.简若明让楚天舒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

    再次回到座椅上.简若明看着楚天舒.略显惊喜地说:“我刚得到消息.鲲鹏实业打算退出仪表厂竞购.”

    “是吗.”楚天舒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惊异.他想到过会有这个结果.但沒想到这个结果会來的这么快.

    简若明一直在观察楚天舒的表情.她突然问道:“你能告诉我原因吗.”说到这里.她的眼睛盯住了楚天舒.

    楚天舒含糊其词说:“知难而退也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可是.据我所知.鲲鹏实业与凌云集团应该是旗鼓相当.不相上下呀.”简若明停顿了一下.说:“至少还沒有到分出胜负的时候……”

    楚天舒看着简若明.嘿嘿笑道:“简主任.我又不是王致远.我怎么猜得出他的心思.”

    听到这句话.简若明的脸色微微一变.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但还是被楚天舒敏锐了捕捉到了.联想到竞购当天.王致远对简若明的视而不见.楚天舒不由得升起了一个疑问:他们有什么关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