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宜晴认为,一个人无论在怎么样,杀一个八岁小孩,就是十恶不赦。
荆刚显然也知道理亏没有再说话,突然不想要再提这个话题,只道:“你先休息吧,这里毕竟是客栈,隔墙有耳,有些话还是别说太多。”
出去之后,荆刚觉得有些郁闷,便道附近酒馆喝点酒。
只听周围有人低声说道:“你听说了没有,彭秋虎被抓了,原来他就是刺杀诚郡王府小公子的刺客之一。”
“意料中的事,杀了诚郡王府小公子,诚郡王府出了十万两赏银还有一把金雀刀,哪怕提供一点线索都是好几千银子,江湖上的人都急红了眼,要说银子没什么,金雀刀可是武林至宝,失踪很久了,想不到在诚郡王府中,也亏得这老东西藏得紧,不然他们府里早被光顾不知道几千次了连根草都不剩了。”
“本来大伙都还冲着定王府小妾去,能出五万两银子找的女人,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绝色尤物,这金雀刀一出,谁还想着那银子啊,更何况诚郡王爷不是没银子。”
荆刚没心思喝酒了,为了避免惹人怀疑,随便打了一壶酒回去。
苏宜晴听说了这事之后,一点意外都没有,毕竟诚郡王宠爱康氏是世人皆知的,诚郡王府也是豪富,儿子被杀,多拿点钱出来悬赏一点都不奇怪,不然任由凶手逍遥法外,诚郡王的面子也搁不住啊。
只是她看荆刚颇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心里不免又暗暗盘算了。
过了两日,荆刚还是没有提他们几时再上路,反而是早出晚归的打探消息。这次他再到附近的酒馆喝酒,随便打听消息,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结义兄弟,他还是很担心他们的。
这天他打听来的消息更让人着急,老六全家被抓了,包括老六即将临盆的妻子,还有岳父一家。一大家子人。
老六是个孤儿,他岳父却是个安分守己的乡下人,一家人本来过得好好的,要不是因为妻子怀相不好,大夫说可能会难产,需要调养,这就需要大笔的银子,孩子生下来之后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这都是需要钱。不得已老六才答应再干这一票。
也许这就是人们说的报应,以前他们杀富济贫,做过不少买卖,杀的都是穷凶极恶之人,都没有出事,这次做下这桩亏心的。就载了,他劝过老六有老有小的就不要加进来,大不了他那份分一半给他。结果老六不听,说是不能不顾兄弟义气。
荆刚担心不已,很想要去京城打听清楚一点,但是又顾忌这苏宜晴,他说过要送她到琼州,男子汉一诺千金的。
但是老六那边,他又实在放心不下,为难的时候,回到官驿,却看到房间里已经空荡荡的。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
简单四个字‘有缘再会。’
荆刚慌了,一个单身姑娘,独自走了。很危险的,他赶紧四处找,然后这个官驿的路四通八达,他朝着琼州的方向追了许久,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也只能作罢,现在不用纠结了,他赶紧往京城赶。
稍微乔装一下,正想要进程的时候,在城门口被人揪住了,回头一看,却是最小的兄弟,小十一。
“十一,你没事?”荆刚一脸惊喜。
十一摇摇头,压低声音道:“五哥,你跟我来。”
一直到了僻静的地方,十一才紧张道:“五哥,你怎么来了?”
“大哥他们都出事了,我能不来么?”荆刚道,“十一,你来了多久,打听到什么?”
“别说了,很多兄弟都进去了,诶!那多赏金,而且知情不报罪跟他们同罪,也要株连九族,六个家人就是好例子,说是朝堂律法,刺杀皇亲国戚就要株连九族要杀头,亲戚朋友都怕了。”十一叹着气诉说。
“可恶。”荆刚一拳打向墙边。
十一接着道:“五哥,你也别怪人家了,之前大哥接下的这桩买卖的确亏心,一个八岁小孩能有什么罪,老大说父债子还,这些纨绔子弟平时欺男霸女,杀了也不冤枉,可我真没想到这个诚郡王府二公子只有八岁……我们杀了人家儿子,现在人家用同样的办法报复,也不能说人家心狠手辣。”
荆刚也觉得却是理亏,但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不少兄弟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也不能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做,但是他能做什么?
十一古怪的看着荆刚,良久才道:“五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在京城么?”
“想帮帮兄弟们呗。”荆刚想也不想就回答,小十一虽然年纪小,但还是很讲义气的。
“我是想要帮兄弟,但我一个人能做什么?我留在京城是想要帮五哥你。”十一道,“六哥其实也被放出来了。”
“放出来了,为什么?”荆刚吃了一惊,回过神来,第一个念头,老大该不是被老六出卖的吧?甚至老六把当时参与的人全都说了出来,这才被放了出来。
十一道:“是哪个不知道什么的王爷,就是被我们抓走那个女人的丈夫,六哥还有九哥是落到他手上的,他放了六哥,但扣住六哥家人,条件是要六哥找到你放了那个女人。”
荆刚说不出话来了,不知道该不该为老六不是出卖兄弟而被放出来松口气,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不希望谁是叛徒,但眼下他突然觉得肩膀一下子沉了起来。
十一没有留意荆刚表情的变化,苦笑一声:“你走了之后,三哥一直说你重色轻友,可我知道五哥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一定会放了那个女人的……但是江湖悬赏的消息出来,大家就有些疑惑了,三哥还说他猜对了,但我不信。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五哥你说是不是?我知道你重义气,知道这事一定会去投案, 可除非你能把那女人毫发无损的交出来,不然你去了也没用。”
“可是那个女人已经走了啊。”荆刚原原本本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十一愣了半晌,眼睛直直看着荆刚,这才道:“五哥。就我个人来说,是相信你的,但是……无凭无据,你说别人会不会信?要不,我们追去琼州看看,要是能找到那个女人,一切都好说了。”
荆刚却犹豫了起来,苏宜晴说她回去必死无疑,要是把她找回来换回自己的兄弟。这事从道义上来讲,也说不过去啊,在纠结着把这事告诉十一之后。
十一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把一个弱女子推出去死来保命,实在不是英雄好汉所为,正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事情是他们坐下的,可现在不是他们几个人的人命,还有他们的家人。过了良久道:“五哥,我知道你为人重义气,但是一边是一条人命,一边是几十口,日后也许还会更多兄弟的家人被抓……再说了,这女人的丈夫花了那么大力气,不会只是想要把她抓回去沉塘吧,也许真是有感情。”
荆刚长叹一声,这才知道苏宜晴为什么不告而别,原来人有时候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说一步错,步步错,他隐隐觉得追到琼州也不一定会有什么结果。这个姑娘很是聪明,既然猜到他会出卖她,就不会什么都不防,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
皇宫里。
皇帝又焦急的来到皇后寝宫,道:“梓童,诚郡王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都说是诚郡王世子买凶杀二公子的,现在御史的奏折都堆满案头了,怎么办?”
徐皇后柔声道:“皇上,您身为一国之君,有些事应该自己拿主意,臣妾一个妇道人家,说的不一定对的。”
“诶呀,梓童,你是知道的,朕……朕已经被那些太妃叔父吵得脑瓜子都疼了,我这……”皇帝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皇上,硬要臣妾说,臣妾只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后温柔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坚毅。
“可是,诚郡王毕竟是皇叔,他膝下只有两个儿子,现在一个死了,另一个要是……朕怎么忍心?”这正是他为难之处,太后太妃和几位老王爷都暗示他,诚郡王府的家事就让诚郡王自己处理,说到底,这也是诚郡王妃康氏先欺人太甚,诚郡王世子是卑鄙无奈的。
就皇帝本身,由于诚郡王世子久居宫里,他也挺喜欢这个孩子的,但是要真做实了这个罪名,诚郡王世子必死无疑,他怎么忍心?
“皇上于心不忍?”皇后一脸了然,随即低声道,“其实这件事归根结底,都是诚郡王位高权重才这样引入注意,若是诚郡王只是一介平民百姓,就是民不告官不究。”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前朝也有这样的先例,一位王爷膝下有两个儿子,为了王位打得头破血流,最后闹到朝堂上,那两个儿子的母舅皆是朝堂重臣,吵吵嚷嚷的,最后前朝皇帝干脆把王位削了,一个平民百姓几个儿子争家产,都是族里解决,族里解决不了,就推给当地官府,平民百姓也没什么争的。
诚郡王虽然有功于朝廷,不过除了这种事,显然是不适合留在朝中,甚至留在京城都会引人话柄,就削去他的官职还有兵权,远放出京城,爵位也降一等。
圣旨很快就下了。
既然诚郡王要保儿子,那么罪名全部落在了诚郡王妃康氏的头上,是诚郡王妃买凶杀人,结果误伤自己儿子,康氏一门协同买凶杀人,满门抄斩,诚郡王身为一家之主,教妻无方,降为诚顺伯,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回京。
正如皇后说的,朝臣盯着这件事不放,也是因为诚郡王位高权重的关系,现在诚郡王被削职降爵并驱逐出京城只留一个闲散爵位,碍不着谁了。
圣旨已经有定论,也没有人敢推翻皇帝判定的案子,朝堂上众人的眼睛全都盯着诚郡王留下的空缺去了,诚郡王这一走,可是留下了好几个肥缺呢,争抢还来不及,谁还管诚郡王怎么样,反正这一家以后是不会出现在京城了。
至于江湖上,人人也失望起来,诚郡王被逐出京城,朝廷之前很多赏赐还有郡王在京城的产业都被收了回去,加上诚郡王府为了打点这件事,花了不少银子,对于之前的悬赏已经有心无力了,就连那把江湖上人人觊觎的金雀刀据说被皇家收了回去,放在了皇宫大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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