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连御风没有回府,不但如此,接连两天都不见人影,府里下人议论纷纷。
李嬷嬷不禁着急起来,看着依旧气定神闲翻看郡主府帐册的苏宜晴,道:“郡主,王爷两天没回府了,您是不是该找人问问呢?”
苏宜晴眼皮都不抬一下,又翻了一页帐册,这才道:“找谁问?彭管家还是侍卫或者哪个小厮还是那风柔,文艳他们几个?”
李嬷嬷一下被问住了。
一旁的双溪道:“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不说郡主,只是奴婢自己要打听。”
“你去,别人就不认为是我了么?”苏宜晴只觉得好笑,这分明是欲盖弥彰,更让人看不起,“你们还是安分些,做好自己分内事,不然惹出什么笑话来,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郡主啊,这才新婚,新郎就不见了踪影,传出去才是笑话,您可不能不在乎,您是大荆的郡主,得有自己的体面。”尹嬷嬷也插话了。
“需要别人给的还叫体面么?”苏宜晴面露不屑,不想要再说什么。
“郡主,您可不能不当回事,王爷一不会来,这王府的下人个个见风使舵,原本这个时候厨房的人改来询问郡主您晚饭想要吃什么,这会却没见人来,要是王爷再不回来,您看这……”尹嬷嬷着急起来,一般下人都是见风使舵,捧高踩低的,这在远平伯府也不少见。
“郡主,几个刁奴还是小事,您三朝回门怎么办?”李嬷嬷是宫里来的,一向注重名声还有规矩。
“谁说三朝回门就不能一个人?”苏宜晴淡淡说道,“一个人回去,多带点礼物就是了。”
李嬷嬷和尹嬷嬷面面相觑,三朝回门,新娘一个人回去,这是何等的打脸,郡主居然不当一回事。
“行了。你们有空闲是么?”苏宜晴打量了一下围在她屋子里的一干人的,道,“那行,给你们一点事情做,去郡主府那边收拾收拾,我今晚搬过去住,最好晚饭也在那边吃,简单点就成。”
“啊,郡主,这怎么行?”尹嬷嬷第一个想要反对。
苏宜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道:“尹嬷嬷。有些话我不想要说第二遍。你若是觉得跟着我这样的主子不够体面大可以直说出来,我不会勉强。”
“老奴不敢。”尹嬷嬷见苏宜晴生气了,想起周嬷嬷,也不知道周嬷嬷哪里讨了郡主的嫌弃。临了才被打发回去养老,虽说给了一份厚厚的赏银,但是那点银子怎么比得上郡主身边嬷嬷来得体面,她可不能犯这样的错误。
李嬷嬷脑子飞快转动起来,觉得这样也好,至少让这定王府的人觉得郡主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这段时间看这位郡主的行事作风,是不会放下身段讨好夫婿了,原本她以为这小王爷长相如此俊美。郡主会高兴,也许会不同,想不到还是一样。
既然如此,夫妻相敬如宾也未尝不是一种相处之道,井水不犯河水。女人只要能想开,有钱还怕日子过得不好么?主子日子过得好,她们这些下人也会过得好的。
屋子里丫鬟婆子几乎都跟着李嬷嬷尹嬷嬷收拾去了。
芯儿没动,只是也没有说话,低头在一旁做针线。
苏宜晴又翻看了一下帐册,唤过芯儿,道:“这两处庄子,大小和地点都差不多,收成却相差和大,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芯儿外头长大的,对农事颇有些了解,当年在白云庵的时候,她就经常说一些关于农作物成长的事。
芯儿过来拿起帐册,看了一会,立即就看出毛病了,道:“回郡主,这是跟他们在田间种几种果的果树有关,你看,这里写这个庄子有几十株果树,庄子里没有山头,这些果树必定是种在田间地头上,凡是有果树的田地,田里的产量一向比别处少的,但是可以收获果实,可能现在时日尚短,还结不出什么果子,故而没见什么收成。”
原来是这样,苏宜晴知道这些果树会争抢田地里弄作物的养分,所以农作物产量会大大减少,不过以后就会有甜美的果实做补偿,很不错,因此她随口便道:“这庄头倒是个机灵人,懂得变通。”
随口说的话,却让芯儿头猛然一抬,咬牙道:“郡主,您有没有想过那些佃户?”
苏宜晴疑惑道:“什么意思,你一次说明白了?”
“是,郡主。”芯儿道:“这是皇家赐的田庄,那些佃户是世代耕种那些田地,上缴大部分粮食,留下一小部分才做自己的口粮,也就是说田地里的收成关系他们一家老小生活,这账册上边田地的面积并没有减少,可见这些果树种在田边而不是田里,果树的收成肯定跟他们无关,就算那庄头厚道些念在收成不好,少收些粮食,可他们自己能留下的必定还是比别的没种果树的少,他们是指望这些收成养家糊口,很是凄惨的,若是庄头再狠一些,他们很可能没有活路。”
苏宜晴略一想,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这个庄头实在够狡猾,到时候上缴的收益比只种田地多,他必然会得到重用或者赏赐,而那些田地收成不好,多数主子不会在意,哪怕如自己一般,知道原因,也没想那么深。
佃户的生活本就苦哈哈的,这样一弄很多人就有可能活不下去,又走不掉。
当然她也不会凭借片面之词否认一切,总得给别人一个解释的机会,或者哪个庄头有办法补偿佃户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她就对芯儿道:“既然是你看出的这个问题,那一事不烦二主,这件事就由你负责,查清楚一点。”
“是,郡主。”芯儿领命之后,便垂手站到了一旁。
另一边。
管家彭六打听到,这王妃陪嫁的人正忙里忙外的,还有些东西搬出,一直搬到隔壁的郡主府,看样子,王妃是打算搬到郡主府的。
他不由得大惊失色,王爷之前走得匆忙,并没有太多交代,他也拿不准王爷的态度,唯一能确定的是,若是王妃因此不满,找由头搬了出去,之后王爷回来,若是问罪,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会首当其冲。
这毕竟是大荆的郡主,在人家的地界上,打她的脸面就是打大荆皇家的脸面,这可不得了。
彭六随时王府的管家也是总管事,但是毕竟还是一个男人,不好没有传召就闯内院,便只得让自己家的婆娘去详细打听。
彭六家的在内院是管厨房采买这一块的,油水比较重,她为人也很玲珑,不轻易得罪人,也不吃独食,有好处的时候也分给其他人一点甜头,平常下人有错,只要错不大,求到她头上,她都会帮忙说情,让处罚也轻点,落个人情。
这一打听,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厨娘林嫂今日病了,本来她负责王妃院子里的饭食,这两天王妃吃得也满意,可是她这一病,也不知道是并糊涂了还是怎么了,没交代清晨,接受的张妈不知道情况,也不知道谁告诉的张妈,这几日林嫂给王妃准备的都是什么菜色,王妃挺满意,照着差不多的做就成。
张妈就忙活开了,并没有差人去问王妃今晚想要吃什么,是不是因为这个,王妃觉得受到了怠慢,加上王爷不在,便认为是下人故意让她难堪,就想要负气而走呢?
彭六想到这点,便又让自家婆娘去找文艳姑娘,这内院很多事都是文艳姑娘在管,出了这样的乱子,文艳姑娘难辞其咎,她应该要想办法补救的。
彭六家的到了文艳姑娘的院子里,文艳姑娘的丫鬟小秋说,文艳姑娘身子不太舒服,这会已经歇下了。
彭六家的气顿时不打一处来,这个文艳,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这种时候自家男人都要头疼,她一个没名没分的姬妾反而却要撩担子,像什么话,顿时直直对小秋道:“文艳姑娘身子不舒服,论理奴婢是不该打搅的,不过这文艳姑娘还管着事呢?现在她这一病,这些事奴婢要问谁去?文艳姑娘总得给奴婢指一下吧,要不然明日奴婢也病了,厨房就不用买菜了?”
小秋平日里仗着主子是王爷身边最信任的人,别说在下人堆里,就是其他几位姑娘也让她几分,何尝有人在意对她说话,顿时气坏了,若是旁人,她早就呛回去了,可对彭六家的却不敢,因为彭六是大管事,论身份,比自家姑娘要重一些,也更得王爷信任。
小秋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被彭六家的这样一呵斥,便怕了,赶紧给彭六家的陪笑脸,让彭六家的稍等,她赶紧进去禀报文艳。
文艳确实是病了,但是还不至于说起不来,听了小秋这样一说,便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不能躲过这出,她早知道会这样,原以为病得正是时候,有人问起也好有个推脱,想不到这彭六家的态度如此强硬,强撑着换衣服,出来见了彭六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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