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p>
“所以我才心急火燎地约你来共商大事!你要是怕人家不知道你这个大善人,可以叫人拉张横匾面写着‘救苦救难赈灾济民北海活观音元颢王捐粥现场’……”</p>
“哈哈哈——”元颢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贤弟考虑得真是周到,为兄多谢了!你说,需要多少!”</p>
鹿晓白慢慢伸出两根手指,想起他说的存粮不多,终于还是良心作祟,又屈回一根。 【匕匕首发Ыqi.me】</p>
“两百?一百?”元颢皱眉思索一会儿,“这样吧,为兄捐八十石,总不能超过犒军之数……”</p>
“八、八十?”鹿晓白有些结巴了,我没听错吧?土豪的世界还真看不懂。</p>
元颢略有愧意“让贤弟失望了!为兄深感歉意!这样吧,贤弟请跟我到外城转转,看看场地,回去转告晓白,让她尽管放心,一切事宜自有人安排,让她两天后到外城走一趟即可!”</p>
“好!元兄如此豪爽大方,小弟我敬你一杯!”鹿晓白志得意满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却喝得太猛,呛得连咳几声。</p>
“陆贤弟你慢点……”元颢关切之情溢于言表。</p>
“没事!咳!咳!”鹿晓白把两人酒杯满,豪气万丈道“八十石粮,得救活多少人!咳一咳算什么?”</p>
望着眼前这个有意掩饰柔姿、极力展现豪情的女子,秀靥红晕轻染,丽眸清波微荡,举止大方,憨态可掬,让人移不开视线。这是怎样的女子啊,她的义举令多少男人自愧不如!</p>
此生何其幸,得以识卿。此生何其不幸,竟已失卿!</p>
“陆贤弟如此宅心仁厚,替朝廷分忧,下帮百姓解难,可敬可佩,元兄敬你!”元颢仰头喝下,辣口的酒水顺着喉咙而下,在胸间泛起一片苦涩。</p>
雨说下下,若不是元颢马车里备有雨伞,主仆两人怕要淋成落汤鸡。下午那场雷暴着实惊人,是在控诉我敲富人们的竹杆?</p>
鹿晓白不及多想,抬头便见元子攸站在门楼下,紧抿着嘴,冰冷着眼,直直望着她的后方。她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眼光,转头望向刚刚驶离的马车,心莫名不安。</p>
今天的饭局,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携他一同前往。只是,昨天头脑失控,在鹿府的凉亭里与他卿卿我我,大有海誓山盟之意。今早一觉醒来,细细回想,颇感难为情,无法与之面对。只得私自溜出王府,顺便约元颢商议募捐事宜。</p>
“只是”这个转折词,如恶巫婆手里的魔棒,世多少好事因它而变成坏事。</p>
此刻,做了“坏事”的鹿晓白不得不面对元子攸这张雨还冷天还阴的脸,讨好地把伞递过去遮住他,语气含怯“怎么站在这里?感冒了怎么办?”</p>
元子攸避开雨伞,冷冷地看她一眼,转身而去。</p>
鹿晓白顾不彩鸢,举着伞追去,拉住他急道“看你,都淋湿了!”</p>
元子攸偏头伸臂一挡,雨伞从鹿晓白手脱离,借着风力往后刮去,她转身拔腿便追。</p>
元子攸不再理她径直走向院子,却听得身后“啊——”的一声惊叫,他猛地顿住身形,转头见她整个人扑倒在地,霎时心似被重槌狠狠击,调转脚步便急急走向她,才走了几步,忽又想起什么,生生顿住,眼里纠结着疼惜与恼怒。</p>
彩鸢惊呼着“小姐!”向她扑去,守门的家丁也走过来,几人合力搀起她,他遂又转身快步回房。</p>
一次次地挑战他的尊严,他都一直找理由帮她开脱。特别是昨天,她让他唤她小小,那仅属于他一个人的名字,没人能体会当时他心的振撼。他告诉自己,她与元颢之间或许并非他想像那样。直至今天司茗犹豫着拿出两颗沉香木珠,说是元颢托她转送鹿晓白时,他内心还在替她找说词</p>
元颢托司茗把木珠送给她,说明他还顾忌着她的身份,不便直接给她。而她一直没有要回木珠,说明她还不知情。至于她有没有送什么给他,司茗说不知道,元颢也没明说,那么这个可以忽略不计。</p>
司茗顾虑到王妃的身份和名声,不敢直接把木珠给她,而是转交给他,由他处理。连一个婢女都懂的道理,她却偏偏不懂!男女大防,她是不懂,还是根本无所谓?</p>
好不容易把怒火压住,却又得知她乔装出府。这个,只要不去想会跟什么人在一起,可以自欺欺人,可以忍。他也明白,在宫里闷了那么久,她现在是放出笼子的小鸟,哪有不飞个畅快的道理?</p>
午后骤暗下来的天色又让他心神不宁,随后的雷雨更令他心惊胆颤,她带雨伞没有?要不是司茗安慰着王妃很快会回来,他差点要出去找她。来来回回在厢房与门楼之间走了多少次,却看到她笑容满面被那个男人搀扶着下了马车,那一刻,漫天的雨点如冰冷的箭镞扎满他每寸肌肤,直透心窝。</p>
司茗忙把他领进屋,换了衣裳,小声埋怨“淋坏了身子可不值当!”</p>
元子攸无声一笑,领受着她疼惜的眼神,脑里满满的却是水淋淋的院子里那具歪倒的娇躯。</p>
聆听着屋外的动静,人似乎无甚大碍,不知怎的,竟松下一口气,转而又恨自己不够决绝,想了想,示意司茗跟他进书房。也许练字,真能让人平心静气无欲无求。</p>
成功敲诈元颢的喜悦还没慢品细嚼,便被这一跤跌得烟消云散。清明许多的灵台闪过“乐极生悲”这个词,直觉它如一道魔咒如影随形,自穿越以来没离开过。</p>
元子攸决绝的背影似一堵墙,绝了她再次碰壁的念头,也断了她希冀被呵护的妄想。他便是这样一个脑筋失常喜怒无常的人,发作起来没拿菜刀砍你已算天良未泯。还好,她从来没对他寄予过多大期望。</p>
换一套杏黄襦裙,斜在椅直哼哼的鹿晓白再一次体验着低期望值所带来的福利。若说昨天的美好是昙花初绽,绚烂至极便迅速萎谢。那么她宁愿与他的相处更像四季花,不无艳淡色寡香,却又易生好养低调平凡。平平淡淡才是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