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不夜方一离开,一身青衫绿裙的身影便从隔壁房间走出再进了停尸间。 </p>
“青儿?”石白望过去。</p>
女装打扮的傅生冲着他微微一笑,“他走了,你也该安心了!早些歇息吧!”</p>
“你也是!”石白望着她微顿,又道,“我们明天就启程离开!”</p>
“好!”傅生仍含笑应道,眼眸微低无喜亦无悲。</p>
翌日,红日初上,晨光中千门万户次第开迎,清秋苑宅门也随之打开,数匹马踏出,紧接着一辆马车随后,再后跟着一辆负棺的灵车,最后又是数匹马押后,一队车马很快离了清秋苑,离开碧云潭,往北而上。</p>
车马队方出城,一只白鸽从衣铺后院飞出,往东北向而去……</p>
车马队一路只遇一座城稍歇更换车马,日夜兼程行了五日,一路太平无事,直到第五日夜繁星无月,车马仍马不停蹄地往前奔驰,正在风静雀眠的深林,忽簌簌声响,有暗器飞射而来,骑在马上的随从护卫即刻霸刀抵挡,暗器纷纷落地,正当一众人将松了一口气,恰此时暗器忽然碰地爆裂并射出如雨飞针——</p>
数声惨叫,多人中针且数人跌下了马。</p>
石白从马车内探出身,见状面色不由一凝,“飞蝗针?”</p>
此际,忽又有似暗器的东西从黑暗中飞来,众人纷纷闪避,却向载着棺材的灵车飞去,待啪啪落定,却就见是四根绳钩挂住了棺材板。</p>
“拦下他们!”石白喝道,并率先飞向灵车,落在棺材之上。</p>
石白出手震落了一根绳钩,此时一黑衣人从黑暗中飞出,直奔石白而来,同时从树上飞下来数十黑衣蒙面人,将车马包围。</p>
“你们是什么人?”石白问。</p>
黑衣人不应声,挥手又掷出暗器,石白一掌将暗器击碎,接着再问道,“你是千针门花家什么人?”</p>
黑衣人仍旧无话,极快地出手又是数枚暗器,石白再出手击碎,那暗器却随之爆炸,射出飞针,石白应对不及,只得往后飞身而退。</p>
黑衣人挥了下手,绳钩被拉动,黑衣人飞身而起,再落下之时棺材已被打开。</p>
啪地一声,黑衣人手中多了火苗,紧接着它便俯下身往棺内查看。</p>
“住手!”石白喝道,言及挥出一掌,黑衣人防之不备被打落地。</p>
黑衣人手中火不及灭,这一摔下烧到了自己,不由发出了一声细弱**。</p>
石白闻声微皱眉头,那声音虽轻,却能分辨出非男子粗声而是尖细柔弱的女声。</p>
“你到底和花家有没有关系?”</p>
黑衣人灭了手中火,翻身而起,仍不答话,但看了石白一般,紧接着却突然转身飞逃。</p>
“站住!”石白着急地追了去。</p>
余下石白的护卫几乎以一当三仍与黑衣人交手,不及防,忽有人举剑刺向石白先前所乘的马车,察觉的护卫都是一惊,但黑衣人招式不减,他们也无暇多顾。</p>
剑刃刺入马车的黑衣人想收剑,但用力抽却丝毫不动,黑衣人不得不再加了力,此番抽出了剑并踉跄地后退了数步。</p>
“车里有人!”收回剑的黑衣人高声道,跟着举剑再刺向马车。</p>
马车微震,竟将黑衣人的连人带剑逼退,跟着从车内飞出一个一袭白衣戴着帷帽的人物。</p>
黑衣人再挥剑杀去,白衣人挥袖卷起一阵掌风,瞬间将数名黑衣人打翻在地。</p>
见白衣人手段如此厉害,黑衣人一方略有些怯了,而石白手下人却精神一震,提起几分气势将黑衣人迫得落了下风。</p>
有了白衣人这高手的助力,黑衣人一方数十人很快伤了一半,眼见只能落败,却忽然又来了一黑衣蒙面人,那人一到便先喝一声。</p>
“撤!”</p>
“是!”黑衣人望了这人一眼,之后便纷纷要退走。</p>
“想走?没那么容易!”护卫中一人高喝一声。</p>
双方再度战得难分难解,白衣人似要再出一次手帮那些护卫,但方举手之际,忽一剑横来拦了她。</p>
这人不弱,比那些黑衣人武功高出不知凡几,竟能欺瞒了她而耳目接近,确实不错!不过以这一剑看来也不见得有几分高明!可惜!</p>
她反手两指夹住了剑刃,用了巧力往持剑人推送,试图将其先逼开,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剑刃从她眼前缩了几分,可那人并没有离开她稍远,反而趁此机抓住了她的手臂。她对此感到诧异,出手一掌震开那人的手,跟着往那人看去,见那人一身黑袍蒙了面,黑袍上有她方才出掌留下的白霜,但最吸引她的是那人手中剑刃缩短了的剑!</p>
这把剑?藏刃剑!</p>
白衣戴幕笠的人是傅生,而着黑袍持藏刃剑的,傅生猜出了——他是荆不夜!</p>
为什么荆不夜还会出现在这里?他和这些黑衣人又是什么关系?因为震惊荆不夜的出现,傅生略失了神,就此瞬间被觑得间隙而被他一把抓住,“得罪了!”傅生听到压低的带着熟悉的一声话后便被剑刃抵脖子前。真是他!</p>
“都住手!”荆不夜大声喝道。</p>
荆不夜用了几分内劲的一声呼喝仿若惊雷,所有人都登时停了手。</p>
“你们马上撤走!”荆不夜道。</p>
黑衣人微疑了一下,有一人传令,“撤!”于是黑衣人便要撤走,护卫颇有不愿。</p>
“你们别动!”荆不夜再厉声一喝,“我手里这位对你们主子应该很重要!”</p>
护卫一时不敢再动,眼睁睁看着黑衣人快速地带着伤员撤离得只余下荆不夜外的一人。</p>
到此,傅生都不曾出声,而荆不夜至此已经稍松了手,傅生也未有丝毫动作。</p>
该走了!傅生在心底说到。若石白回来,荆不夜不一定还能脱身。</p>
有话说吗?傅生能感觉到荆不夜对她的注视,她想荆不夜或许是认出他了,也或者他今夜就是冲着她来的,那他一定想问为什么。</p>
她等着他问,但荆不夜却许久都未出声,直到夜风中有了声响,傅生估计是石白返回了,荆不夜这才突然飞身而去,拉着那一个黑衣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p>
到最后,荆不夜没有留给她一个字。傅生一时有些复杂,是他没认出她,还是他认出了却不愿意与她多说话?</p>
石白先至傅生身旁并关切道,“青儿,你没事吧?”</p>
“没事!”傅生有几分莫名烦躁。</p>
“刚刚是什么人?”石白轻声问。</p>
“这不是该问你吗?”傅生轻笑,又接着道,“那姓花的和你什么关系?”</p>
“青儿,你不要胡乱猜想!”</p>
“我哪儿有胡乱猜想?你刚才追的那莫非不是你要找的花姓姑娘?”那身法很明显是位姑娘,傅生说完一笑,跟着转身回了马车。</p>
石白很快躬身进了马车,在傅生对面坐下,轻叹了一声道,“青儿,你真的不要误会!其实是早年我曾结识了一位姑娘,她家姓花,我与她也算意气相投,便结为义兄妹,但多年前,她家遭难,一家数百口无一幸免。今夜所遇那人所用的是她家独有的暗器,所以……”</p>
“你认为或许是她?”</p>
“不,她武功不高,当时那般情形,只怕她难以豁免。”</p>
这个说法……“怎么……她家蒙难你这个义兄没去查看?”傅生不由有几分讥讽。方才那么情真意切,当初干什么去了?</p>
“我自然去过,但她家家宅被一把火烧尽,一家人的尸身也都面目模糊,分不清是谁。”石白有些怅惘,悠然长叹一声,“飞蝗针是她家的独门暗器,只传花家血脉,我不敢想她还活于世,只是希冀那场大难她家或许真有遗珠!”</p>
“那么那人是吗?”</p>
“不知道。”</p>
傅生略有诧异,“你的武功难道还没追上她?”相处这些日子,傅生对石白的武功略有了解,虽她不以为他能胜她,但当世只怕也少有敌手。</p>
“追上了,只是她始终不回声。”</p>
“她的暗器厉害,你既知这门暗器,难道还无应对之法?何况暗器总有用尽的时候,你要是有心难不成还擒不住她?”</p>
“这点说来奇怪,她武功不高,虽暗器用得极好,但并非毫无破绽,可偏偏我每次有把握能擒住她之时都被她避过,最后还是让她逃走了!”</p>
“她很了解你啊!”傅生寻思道,“你真确定她不是你那位义妹?莫不是你当初对你的义妹太用心,把自己的弱处也暴露给她了?”</p>
石白不由得发了好一会儿愣,“真的会是她吗?”</p>
“那得问你!我又不认识你这义妹!“</p>
石白觑了傅生一眼,却莫明很快移开了眼,轻咳一声道,“我那义妹极有慧根,虽因为身体缘故不能多修习武艺,但她对武学有着非常的天分,曾经她便看出过我家传武学的破绽!”</p>
“听起来你对你那义妹倒是真有几分心!”</p>
听出傅生话里带着嘲讽,石白又急着解释道,“青儿,你真的别误会,我真只把她当妹妹看待,并无其他!”</p>
“我并没有误会!”她只是心上有点莫名不自在所以刻意刺了他几句,其实并没有多的想法。</p>
“青儿,你没有误会就好!”</p>
傅生心底稍平静,这才摘了帷帽,对石白正色道,“你以为这些人是什么人?”</p>
“我还没想到,但这些人似乎是冲着棺材里的人来的。”</p>
“棺材里那个如你说只是当地一个穷人家病死的女儿,怎么会有人冲着她来。她们是冲着我来的!”</p>
石白点了点头。</p>
“是不夜门吗?”傅生直言道。荆不夜的出现让她认定这些黑衣人就是不夜门的人。不夜门应该是为了确认她的死而前来,如今到底是否被识破她也说不清。</p>
石白神色沉了好几分。</p>
“怎么……你怕了?”</p>
“怎么会是怕?”石白抬眼瞧着傅生,“只是担心……你……”</p>
“担心我什么?”傅生微笑着询问。</p>
“青儿,方才那个挟持你的人你真不知道他是谁吗?”</p>
“难道你觉得我该认识他?”</p>
“以你的武功,没有人能挟持你!”</p>
“不错!就是你也不能!”</p>
“那么……”</p>
“那人武功不弱,如果真和他交手,我必须得用几分真功夫,而如果我的武功被认出,之前你的心血就都白费了!”</p>
石白沉思许久,最终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傅生的说辞。</p>
石白一行此番在原地停歇了一夜,翌日将晓之时,车马再重整上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