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很明朗了。 </p>
德文帝只觉得额角都在发疼,他恶狠狠地瞪了眼旁边被医治,不知是心虚还是真的疼昏了的宿云鹤,咬牙切齿地道:“把他们宣进来。”</p>
就算皇帝的权力再大,却也是有族群的,也是抵不过宗室里的众多的长辈,众多的亲眷的联名要求的。那样不过是刚愎自用,甚至导致了宗室的反感,那样的后果自是不必多说的……</p>
许玉躬身应了句,这便退了出去。</p>
这次,宗室里来的也不过是几个代表,倒没有浩浩荡荡的全来,不然就是这金殿也是站不下来的。但是,就算来的人数不多,但却个个都是有几分说话分量的,其中就有德文帝的一位年长的皇叔,端谨成王。这般三个字的封号,满京城也不过他一个。</p>
德文帝见得这位皇叔来,就是礼都没让他行,面上也是恭敬不已的。不为别的,当初德文帝夺嫡之时,这位皇叔却也是鼎力相助的,甚至后面还帮他巩固了朝堂,却不居功,只待得德文帝坐稳位置后,他就立刻抛了手中的权力,立即就游山玩水去了,一年里难得有几日在京城里。但偏生,这次宿云鹤闹事,却偏生叫他给赶上了。</p>
德文帝恭恭敬敬地唤着:“皇叔,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与侄儿说一声?”</p>
在德文帝心中,这位端谨成王甚至比他的父皇还要待他和他母后好,他也一直把其当成自己最尊敬的长辈看待,说是看成父亲也不为过的。</p>
端谨成王闻言,淡淡地上下扫了他一眼,扯了扯唇角,哪怕是已经年过六十了,但是他却看着很是康健,甚至隐隐比脸色灰败的德文帝看上去还要年轻上几分,眼底都是豁达开朗,不见阴郁。</p>
“本王若是不回来,怎地看了这样儿一场的好戏的?本王以往就告诫过你,赝品就是赝品,你宠溺太过,难免就是会生了事端的。如今,你倒是好啊,闹出了人命来啊!”</p>
他的言辞不见多锋利,就是语气都是平和的,但却让德文帝的脸上浮起了尴尬之色。</p>
当年,紫妃自缢,德文帝迁怒皇后,进而专宠皇贵妃,端谨成王当初就给他告诫过。他当时虽然面上恭谨,却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但却也听从了他的话,对皇后还是颇为看重的,到底没叫皇贵妃掀了皇后去,没造成更大的笑话来。</p>
只是,端谨成王后面见他依旧我行我素,到底也没再多说,有些事情多说了反而激发了逆反的心理,他就干脆利落地寄情山水了,鲜有再回京了。</p>
“阿越是个好孩子,他这个世子妃也是他的青梅竹马,那可是有着十几年感情的。结果你这养的儿子倒是好,直接干净利落地一刀子,把人给捅死了!痛快了吗?”端谨成王转过头,这句话问的是一旁的宿云鹤。</p>
宿云鹤见得德文帝对其毕恭毕敬的,再见端谨成王虽然看着温和,但却只有一股子威严,让人不敢逼视,他霎时也不敢答话。</p>
“皇叔……”德文帝额角都见冷汗层层了。</p>
“哟,断了手啊?”端谨成王看了眼宿云鹤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断腕,隐约还见绷带上的血迹,他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照本王说,这样儿目中无兄弟,滥杀无辜的,尽管杀了就是,还医治作甚?难不成,身为皇家的人就有特例,杀人不用偿命了么?”</p>
说着,他斜睨了眼德文帝。</p>
德文帝连忙点头道:“皇叔的教导,不曾忘怀。”</p>
在场的众人还是第一回见到德文帝这般的模样,只余下一位年长的宗室眼中不见惊讶。</p>
“这手谁砍的?”端谨成王也不理会德文帝,只再次问道。</p>
德文帝刚要回答,就见得门口传来了通报的声音,竟是宿梓墨前来了。</p>
宿梓墨入了门,就朝着德文帝行礼请安,旋即站起,身形笔直。</p>
他这般淡然自若的模样就让宿云鹤光是望着就恨得牙牙痒,“父皇,父皇,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啊!是老六啊,是老六……”</p>
宿梓墨曾经年少跟着皇后见过一次端谨成王,此时只朝着他躬身行礼,耳边听得宿云鹤尖叫如妇人的声音,他面不改色,迎上德文帝的视线,慢慢道:“是的,是我做的。”</p>
若是换了方才,指不定德文帝还得指着他破口大骂一顿的,左右他素来看宿梓墨不顺眼。但此时眼前还站着个端谨成王,他就是想骂人,这喉咙间都在咯咯作响,但是却到底一句话都吐不出来了,只脸色有些难看。</p>
倒是端谨成王闻言,眼眸微微一亮,他拍了拍宿梓墨看着单薄,实则结实的身板,“阿墨啊,如今倒是愈发出彩了啊。比之你那个哥哥,你可是强了他不止百倍有余。本王哪怕是长年在外行走,却也是听说过你的威名的,不错,为青宋皇族争光了啊!就是某些人,这些年却还不如个孩子长进!”</p>
他这指桑骂槐的,在场的众人都是听出来了的。</p>
德文帝脸色尴尬,但却也明白,端谨成王这话倒也不是刺他的心窝的。“皇叔……”</p>
他语气里有着求饶的意味,毕竟这在场的有不少自己的孩子,这岂不是要把自己的面子都给扒没了吗?他还是一国之主,今后哪儿还有什么威严的!</p>
“阿墨不敢当。”宿梓墨自谦道。</p>
端谨成王却也是点到即止,他回身指了指地上的正宣王世子,又扫了眼宿云鹤,淡淡道:“这事儿,你看着怎么办吧!左右,都是皇家人,公道总是要给的。善举并不仅仅是仁者所为。”</p>
“是。”德文帝闭了闭眼,望了眼还在目光期盼地望着自己的宿云鹤,“老三,朕把你关入别院,原就是因着你勾结外使残戮兄弟,而今,你非但不知悔改,还擅自逃离禁锢之所,大闹老五的婚礼,让他颜面扫地不提,杀害正宣王府的世子妃,又对太子妃等人痛下狠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