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额角跳了跳,终于怒了。
他的眼里涌动着晦涩又隐蔽的怒意,眸色沉得发暗,薄唇紧抿,但是最后他还是收敛起了脾气说:“我没有想要包庇谁,也没有想要掩盖什么!”
楚瓷情绪依旧不能平静:她深深呼着气,说:“你要证据是么,之前有人给我打电话,说拍到温馨和陌生男人进出酒店的照片,那个陌生男人的脸和这个司机有几分相似……所以……”
她说到一半突然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千头万绪,但是其实根本没有关键性的证据可以表明二者有联系。
楚瓷突然崩溃到了极点,为什么当初不多留个心眼,现在手机也丢了,照片也没保存,通话记录什么都没有了。
她还能怎么办?
傅珩淡淡看了她一眼,“你看你,话说出来自己都没有底气。”
楚瓷咬着唇,无力辩驳。
沉沉的视线定定地望向楚瓷,他冷静而又缓慢地开口:“如果真如你所说,陆湘在车里的话,现在要做的难道不是先找到她吗?”
楚瓷一怔。
如果陆湘在车里的话,那么为什么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事情过去了起码四五天了。
楚瓷捂着脸,大脑神经被牵扯着,一点思考的能力都没有。
傅珩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会让人留意的。”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楚瓷抿了抿唇,抱着自己,静静地坐在床上。
傅珩说的话也没错,先要找到陆湘再说,不管是死是活,如果找不到的话,那么这是一桩谋杀案的前提就不能成立。
就算和温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没有办法治她。
楚瓷抬起头,静静望着傅珩:“如果说,这件事情和温馨有关系,你会袒护她吗?”
傅珩的表情依旧冷静:“我不会袒护谁,除了你。”
楚瓷面无表情听完,然后垂下脸:“希望你能记住你的话。”
…………
下午的时候,傅珩有个会议所以陪着她一会儿就走了。
车里,程源朝着国际会议中心大厦的方向开过去,“今天的会议,加洛林集团执行主席和执行董事都来了。”
傅珩淡淡应了一声:“父子都来了?”
“嗯!”程源点点头:“大小加洛林都来了。”他目视着前方说:“dylan·Carolingian可能要成为加洛林集团亚洲区的执行主席,正好今天的金融会议,我们也许可以和他谈一笔合作。”
傅珩笑了笑,没说话。
合作这种事情向来随缘,他也不强求。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小加洛林是不是有一半亚洲血统?”
程源是个万事通,早在之前就把人家的资料摸得一清二楚:“是的,他是老加洛林四十岁来华的时候和一女人一夜风流生下的,所以小加洛林还有个中文名字叫做安之昀。”
“随母姓?”
“应该是的,虽然我没有查到和她母亲有关的资料。”
傅珩沉默片刻,看了眼窗外的车水马龙,问道:“滨江大桥那起车祸警局那边再没结果了吗?”
“我今早还打电话去问了,已经结案了,是普通的事故。”
傅珩抿唇:“司机的资料弄到了吗?“
程源的脸看起来有点为难:“上头换人了,原先的赵局长被调离了,这段时间正处于官员调动的阶段,所以可能要花点时间重新打理梳通。”
傅珩也没说什么,他将手指弯曲起来,左手轻轻扣着右手:“弄到了发给我,然后去查一查他的生平资料,越详细越好!”
程源有些不解:“那件事情不是结案了吗,总裁您为什么还要这么关注?”
傅珩再次轻轻叩了手,随即转移了话题:“老加洛林是不是在这里遇到他的第七任夫人的。”
程源扯了扯嘴角:“是啊,就在宜城。”
之后,傅珩再也没有说话了。
会议结束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五点了。
傅珩本来打算一开完会就去医院的,但是刚走出会议大厅,就有人在后面叫他:“傅先生?”
安之昀走上前来,琥珀色的眼眸里盈满了笑意:“刚才在里面未曾和你打过招呼,很抱歉。”
这位混血儿的五官轮廓立体,中文说得也非常好。
傅珩淡淡一笑:“加洛林先生。”
安之昀摇了摇头:“我觉得入乡就要随俗,我中文名字叫做安之昀!”
傅珩依旧是客气礼貌的笑容:“好,安先生。”
安之昀看了一眼手表,问道:“不知道傅先生待会儿是否有空,我和我父亲一直对您十分仰慕,想和您多加了解了解。“
”安先生客气了,我今晚还有事,如果可以的话,过几****请客,还望您和您父亲能够赏脸。“
安之昀点头,琥珀色的眼珠里面盈满了淡淡的笑意。
他即将要管理集团在亚洲的事务,也会考虑在宜城建立分部,而要在宜城,谁都知道有一句必须要记住的话:不要和傅珩作对。
…………
日子渐渐过去,陆湘还是没有消息。
楚瓷联系不到江行,不知道现在绵绵的情况如何。
如果陆湘真得没事,不可能不和她联系的。
她从一开始的期望,慢慢就演变成了绝望。
因为没有亲眼看见,所以她无法说清楚那天具体发生的事情,只能凭着自己的猜想才推断,但是这种话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的,更别说拿去当做呈堂证供了。
楚瓷一天天消瘦下去,那天的她淋了雨,引发了肺炎,半个月的时间都在医院里面度过。
原本就瘦削的身材现在真的只剩下一副骨架的,摸上去瘦骨嶙峋的。
哀莫大于心死。
大概就是形容她现在的情况的。
傅珩经常是晚上过来看她,亲自喂饭,但是楚瓷通常是没有什么胃口的,吃了一口就不想吃了。
任凭傅珩怎么哄,怎么说话,她都不开口回应,就是躺在床上不知道想什么。
与此同时,A市那边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一名小偷在入室偷窃之后为了减轻罪行,供出了自己二十多年前曾被人指使从医院里面偷了一个婴儿准备拐卖的事实。
后来途径宜城的时候,婴儿哭闹不已,他怕过关的时候被查出来,胆子小,于是就趁天黑的时候将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扔在了宜城福利院门口。
后来的事情,他就没管了。
时隔多年,他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内心还是害怕,生怕报应有一天会来到自己的头上,所以进去的时候,彻底坦白了这一件事情,希望能够心里好受一点。
…………
楚瓷的病很严重,在医院里面靠着点滴维持生命。
傅珩看着她的模样,隐隐生出一种慌乱,生怕她有一天想不开,就离自己而去了。
他只好宽慰道:“楚暄昨天跟我打电话了,说在出国前想和你见一面。”
楚瓷唇角动了动,“楚暄?”
傅珩点头:“是啊,他问我你怎么了,我说你生病了。”
楚瓷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表情:“他什么时候出国呢?”
这段日子以来,她病得昏昏沉沉,都快要忘记了还有这茬。
楚暄要出国了。
虽然那小子嘴上说着再也不想见她,但是到底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彼此之间的感情不管是多少次吵架都磨灭不掉的。
“他说这周回来办手续,下周可能就要出国了。”
楚瓷挣扎着坐起身子:“这周啊,那我不能这个样子。”
如果楚暄见到她这副病怏怏跟要死了的样子的话,肯定心里面会很担心。
“嗯,所以你要好好吃饭,养好身体。”
楚瓷接过他手里捧着的白米粥,用勺子舀了一口放到嘴里面。
是啊,她要好好活着,去找她想要找的人。
她还有楚暄,还有人在担心她,所以,不能再这么意志消沉下去。
而且,她还要留着精力去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如果和温馨没关系,那么她不会冤枉某个人,但是如果和温馨有关系,那么她也绝对不会放过温馨。
大概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楚瓷的身体开始慢慢恢复,但是与此同时,她对傅珩的态度也越来越疏离。
从前的她都是把抗拒写在脸上,有时候他逼得急了,楚瓷就会生气炸毛,现在她脸上除了淡漠,基本上找不到第二种情绪存在。
她不抗拒傅珩在她身边照顾,但是却似乎也不在意甚至毫不关心他是不是在。
出院的时候,傅珩替她整理好衣服,对她说我去帮你办手续,待会儿我带你回去。
楚瓷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用梳子梳着自己头发。
一梳掉一把,她以前最爱惜头发了,现在见到了,也像是没看见一样,随手卷了扔进了垃圾桶里面。
傅珩见了,眉头皱得紧紧的,但是也没说什么,就出去给她办手续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病房的门被再次打开,楚瓷没有抬头,只是坐在床边发呆。
直到那男人的声音响起来,楚瓷才浑身一僵,艰难地抬起头来。
慕修臣“砰”得一声关上门,大踏步走进来,望着她,声音带着怒意:“陆湘是不是把孩子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