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子常再次提起自己麾下还没动用的万数吴军,夫概怔了一下,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孙武,孙武见状,咬咬牙走了出来,“殿下,子常元帅所言虽然有理,但是末将麾下兵马到底能够有多少斗志,殿下想必清楚,请殿下三思。如果殿下决计如此,末将即便是拼了命也要完成殿下的嘱托!”
此言十分悲壮,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孙武说的是什么。
眼下无计可施,只有派上生力军方才可能一鼓作气奠定胜局,但是确如孙武所说,吴军人数虽多,但是斗志到底有几何十分值得怀疑。
更严重的是,派他们上场或许也要面临着他们随时可能被煽动哗变的情形。
可是,还有选择吗?
听着孙武决绝的话语,夫概深感穷途末路之中,颇有些感动。
他扶住孙武,承诺说道:“孙将军今日起便是我夫概最信任的人,若是能够如愿打进城内,将来吴国,我与将军共享之!”
孙武顿首拜谢。
“殿下虽然决意如此,但是也还需防备一二,要是军士哗变,只怕要适得其反。”孙武建议说道。
夫概沉吟点头,“确实需要防备,只是依将军之计,该如何防备呢?”
孙武却转头看向了子常,“这事还需子常元帅相助。”
子常有些皱眉,“阁下什么意思?”
“子常元帅,殿下既然与元帅结盟,约定共成大业。此刻之情形,危如累卵。元帅若是还准备藏拙,大事可以休矣。”孙武丝毫不怵子常,不卑不亢地说道。
子常摇摇头,“老夫不懂阁下的意思。”
孙武说道:“元帅经年老将,论起军阵阅历。在下拍马难及。如今既然要动用这支随时可能崩溃的吴军,如何可能没有监督者?在下的意思很简单,此刻殿下的军队早已大残,根本不足以担负起这个职责,但是元帅手下兵精将广,自然非同一般,所以,我们还需借重元帅之力。”
“你是想要我们两军混合?”子常凝眉问道。
“正是。”
子常思虑半晌,却摇了摇头,这个危险性太大。两军掺杂之后,确实能够有效调动吴军的积极性,也能够打断他们彼此串联的可能。
如果吴军真的临时叛变,自己的人要压下来只怕损失也不小。
孙武看子常摇头,也不急躁,继续说道:“元帅无需担忧。此事虽然看似有些危险,但是却是万全。元帅大可以提前知会贵军,略略提防;而我们这里,自会有众将领约束。兼且到了战场,军士互相沟通不得,如何可能造成大面积的哗变?以有心防无心,元帅对楚家子弟就这么没有信心?反之。要是不如此,这些人末将是决计不敢派上战场的。如果他们临阵哗变,只怕我们都要为之所虏矣!”
子常知道他这么说就是为了打消自己的疑虑,但是个中不妥。确实让他难安。
自己是有预留军士不假,但是这是自己的底牌,在而今的情况下。这孙武的提议俨然是要联合自己与守城的人拼个鱼死网破了。
那样一来,如果败绩,真的是一败涂地了。
但是他也知道眼下的情形,如果不依孙武所言,夫概没有生力军参战,自己也是决计不可能单独派人攻城,为夫概做嫁衣的。
但是真如此一来,此次计划或许就得夭折了。这也是他万分不甘心的地方。
如果想成功,似乎已经别无选择了。
子常思考,其余众将也是沉默。
夫概见子常脸色变幻不定,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夫概俨然六神无主,他是怎么也要留下楚人帮忙的,当下发声说道:“子常元帅,若是这次能够拿下都城,在下愿意再割五城!元帅想想,这次即便是损失惨重些,但是您拿着这样的战绩去报告楚王,相信不但无过,更是有功。元帅也不需担忧在下反悔,这次我们攻进城内,我们吴国也绝对是元气大伤,根本不足以与上国抗衡,在下更是需要以上国马首是瞻了。只要在下但凡有些理智,是绝对不敢出尔反尔,欺骗上国的!元帅何疑?”
此时的子常也是骑虎难下,听闻夫概愁苦地如此承诺,知道他也是到了绝路了。若是自己不答应,这次行动基本也到头了。
夫概是必死了,可是自己也绝对不好受。
这一次自己几乎负责了三面城墙,伤亡估计在万余。
高强度的攻击下来,现在真正还保存着战力的,或许也就自己刻意保留的万人。
别无选择……
想罢,子常终于点头……
……
听着核实的伤亡数字,指挥所里全部人都走了过来,困意也全部消除,或者假装全部消除。
“云梦君,你这是在让大王将来无面目面对我吴国列祖列宗啊!想我吴都就在昨晚之前,都是何其繁华,不过今晚一战,竟然已经战死战损达五万之巨!若不是你想出这个用平民守城的馊主意,我吴都何至于如此?”王显在旁边听了,出声喝道。
今晚之后,只要这些事情传开,只怕云梦君也会在我吴国无立足之地吧。
吴王脸色如墨,并没有制止王显的呵斥,也不知道是心中默认了他的说法,也在怪云梦君此举,还是在思考别的事情,无暇多顾。
李沐听闻,冷哼了一声,看向王显的目光中的凌厉丝毫不掩饰,“王大夫这是在怪在下忠心耿耿,拼尽全力保卫都城了?既然大夫如此说,那大夫不妨说个好主意让大王听听?又不用死人,又能够打退叛军,若有这等好事,这戍卫军就听凭大夫掌管。现在就请阁下说说吧。”
“你……”王显气急,正好含怒说什么话,突然又冷静下来,喝道:“若是老臣来主持,绝不会让平民担当主力,戍卫军本就是身负保卫都城之责,即便是战死又有什么可说的。可阁下一味雪藏戍卫军,不知到底有何其他目的呢?”
“其他目的”四个字咬得极重,显然是想提请吴王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