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似乎都失去了继续说话的兴致,全都安静下来。
这一来倒勾起了李沐的好奇心,他突然想起来大牢里关的那个奇怪男人,隐隐觉得可能跟他有关。
想到这里,不由得开口问道:“王叔,你们在说什么呢?”
李沐问完,帐篷里一片安静,过了一会才听王泽叹口气说道:“小孔啊,你来得晚不知道,跟你说说也无妨,不过你听了千万不要对外去说。这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当时那烛庸带着人在军营外面训练,看到一对农家的小夫妻经过,看到那女人长得不错,就动了歪心思,上去调戏了几句,两边就闹腾起来。没想到那男的本事不小,好几个人上去都没打过人家,反而被打得鬼哭狼嚎的。那烛庸羞恼万分,让所有人一起上,才终于抓住了那男人。那烛庸素来横行霸道惯了,为了泄愤,竟然让几个人当着那男的面就把那女人给……唉!”
李沐听得咂舌。
“那男的当时几乎没流出血泪来,眼睛里的恨意看着吓人,叫的声音都不像是人发出来的了。我们几个兄弟那时刚好路过,冲过去求情,可是那烛庸是将军,他们人又多,我们也不敢真个发生冲突。后来我们不忍看,就索性回来报告朱将军。我们再去时,那女人已经碰死在树上了,地上还躺了好几个军兵,到处是血,一动不动,而那男的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我们后来才知道那些军兵全都死了,是那男的干的。只是他怎么挣脱又是怎么在那么多人的情况下行的凶,就不清楚了。在场的那些人回来也一个字都不说。当时朱将军很不满,爱惜那汉子一身武艺,便强行从烛庸手里带回来关在牢里了。本来都劝说了好多天,想收为己用,只是那人一见到当兵的就又打又咬,要不是带了脚镣手铐,不知道又会有几个人受伤。”
“要我说,那些人就该死,就是可惜最该死的没死!”刚才那冲动的汉子叫道,这人叫程刚,三十多岁的年纪。
王泽听了,又赶紧呵斥他一句。他在这里乱说不要紧,要是被有心人听去到烛庸那去告密邀功,指不定要吃什么大亏呢。这种事,几乎当了一辈子兵的王泽再清楚不过了,自己可不就是鲜活的例子吗?
李沐听到那男人带着手铐脚镣,已经猜到是那个男人无疑了。一般人关到大牢自然就消停了,哪里还需要多此一举?看来那男人应该果真有些本事。
其实那男人在李沐印象中并不坏,现在又听到他们这么说,越发同情起来。更重要的是,李沐如今不再像在鲁国时那样只注重眼前富贵,那时大哥尚在,家尚在,奋斗的希望还在。他的目标只是希望齐家,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更让大哥过上更加优越的生活,受人尊敬让人羡慕足以!
可是如今呢?哪还有家?哪还有大哥?哪还有那小小而确切的幸福?空余恨而已呵!
那一天的血色,李沐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在梦中回忆起,多少次被噩梦惊醒泪流满面,尤其是脸上那一蓬灼热的鲜血,仿佛滚烫的开水一样烫伤了他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心!伤痕累累!拒绝回忆,可是却成了心结!
他的目标已经改变。
而这个人,李沐潜意识觉得值得自己一救,当下便暗暗思量该如何留他性命。
昨晚睡得太晚,以至于一觉就睡到了大中午,醒来时,营里一个人都没有。
李沐坐了一会,去随便找了点东西吃,就往中军帐走去。
要到的时候正好遇见那朱建从大帐里出来,李沐轻轻施了一礼,不过那朱建不知在营帐里听吴光说了什么,脸色本就有些难看,此时看到自己更是摆出一副漠视的神态,也不回礼,冷着一张脸走过去了。
李沐自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撩起帘子就进去了。卫兵也不阻拦,知道他是常客了。
吴光正在书桌上看着什么绢帛,看到李沐进来,忙卷起来迎上来,笑道:“先生今天怎么有闲情过来坐坐?来,昨天大王派人送来一罐上好的茶叶,正要派人给先生送去,既然先生来了,就先尝尝。”
说着,便亲热地拉着李沐的袖子往旁边茶座上去。
两人坐定,寒暄客套了一番。
品了一会儿茶,李沐做出一副难言之隐的样子。
吴光见了,问道:“先生可有什么事吗?”
李沐这才开口说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只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吴光听了,眼睛一横,似乎有些生气地说道:“先生可是见外了!我与先生一见如故,先生的事可不就是我的事?只要光能帮得上忙的,先生尽管说!”
李沐犹豫半晌,方才为难说道:“我当初刚来时,在那牢里碰见一个囚犯,那人与我颇谈得来。眼看如今我已经在殿下手下谋得个好差事,而他依然还被关着,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啊。”
吴光看了李沐一眼,随即慨然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也劳烦得先生如此伤感。你只说是谁,凭他犯了天大的事情,只要是先生的朋友,自然就是我吴光的朋友,岂有把朋友关在牢里的做法?先生只管说是谁,我即刻让人放了。”
李沐赶紧站起来,感激涕零道:“殿下重恩,如此信任在下,在下无以为报啊!”
吴光也赶紧站起来,扶住道:“先生不用客气,光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先生朋友是谁,但说无妨。放个把人而已还算不得什么大事。”
原来吴光自那一日夜谈之后早有心收买李沐,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如今觉得放个人不过是些许小事,便答应得十分爽快。
李沐便说道:“那人我也还不知他的名字,不过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年纪,带着脚链手铐,应该十分好认。”
吴光听了,顿时知道李沐说的是自己游说了半个月都没收服的男人,那男人的能力别人可能不知道,他可是清清楚楚。他有些狐疑地看了李沐一眼,李沐满脸平静似无所觉。
想着脸色不由得有些变了,刚才满话已经说出去了,现在要是反悔不但不成体统,更是大失人心,眼睛一转便顺水推舟说道:“嗨,我说是谁呢?这男人我也知道,本来见他武勇,想收为己用的。不过既然先生想要,我即刻放了便是。不过他如今见人就伤,先生还是得提防一二啊。”
李沐赶紧道谢,说道:“那就多谢殿下了!不知那男人到底犯了何罪,竟至于被重重锁住?”
当下吴光又把那些话抽个大概说了一番,不过十分简略。李沐装作第一次听到的样子,不住唏嘘感叹——演戏真特么辛苦。
两人又谈了会闲天,李沐便告辞出来,拿着吴光给的令箭手谕直去大牢。
一路上军士也没人拦他,到大门外时突然想起王泽说那人见到穿军士衣服的人就伤,便特意把军装换了下来,让守牢的士兵摸不着头脑。
直到李沐点名要见那男人,士兵才恍然,放李沐进去之后就赶紧关了牢门,如避蛇蝎,生怕那人突然扑过来似的。
李沐看得暗暗无语,心里直犯嘀咕,也不知道自己冒险进来是不是对的。
那男人依然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对周围发生的一切宛如未觉,就如自己第一天来看到他的时候一样。不过这时,李沐已经知道这个男人的遭遇了,看在眼里心境就完全不同了。
打量了一会,李沐就在男人对面坐了下来,也不管地上是否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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