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古坟下的秦朝地宫。
秦北洋与齐远山紧紧相拥,若不是为了救他,也不会冒险闯入墓道。齐远山惊魂未定地说,当盔甲实验出现意外,柴油机发生爆炸时,他就坠入古坟洞口。接着五个盔甲武士都掉下来了,幸好他被嵌在裂缝里,盔甲们无法直接杀死他,一直熬到九色降临。
“九色用鹿角和琉璃火球,分别消灭了四个盔甲武士,救了我们的性命。”羽田大树气喘吁吁,“也是它感应到了你的气息,一路追逐到这里,将武田信玄逼得坠入洞中,这才发现了你们。”
秦北洋揉了揉小镇墓兽的赤色鬃:“又是九色救了我们!”
“还有我!是我打开了好几个墓室门,并且找到正确的地道,发现了地宫的墓室门,否则大伙儿早就迷路了。”
小木是来邀功的,盗墓贼的技术活也起了作用。看着徐福墓的地宫,从小的职业习惯使然,让他双眼放射金光,真想撸起袖子管大干一场,将这里洗劫一空。
秦北洋将唐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什么都不准碰!谁要是敢盗墓,我就砍了谁的脑袋!我已发现这座大墓的秘密了,我们快点离开!”
小木无力反抗,悻悻然跟着大伙儿走到墓室门,突然地底升起一股热流。
脚下开始颤抖,整座山剧烈摇晃,石头碎屑掉落,前方的通道渐渐坍塌……
羽田大树大喊一声:“地震啦!”
日本三天两头地震,秦北洋在京都也遇到过一两回。但这次动静不小,在这深山古墓,情况万分凶险。大伙儿都蜷缩在一块,找个凹陷地方躲避乱石。光也尖叫起来,干脆躲在秦北洋怀里。
九色变身成为幼麒麟镇墓兽,也许青铜鳞甲外壳可以抵挡冲击。它从头顶生出雪白鹿角,华盖般张牙舞爪,像一面没有伞面只有骨架的大伞,将所有人笼罩起来,成为大家的地震避难所。
数分钟后,地震停止了。
大家都被烟尘灰屑呛得喘不过气。秦北洋问有没有受伤的人?结果问了一圈,只有他自己的后背和胳膊被锋利的石片划伤了,才发觉鲜血淋漓。光撕下自己的衣服,心疼地给他包扎起来。
齐远山往前探了几步,发现根本无路可走,地震破坏了墓室门,到处是沉重的大石头。
小木哭丧着脸说:“看来我们是出不去了?就要在这古墓里被困死?我在中国盗墓没有死,反而死在了日本的墓里。”
“别说丧气话!”
秦北洋真想揍他一顿,小木并不惧怕:“我死也就算了,只是海女好可怜,还有她的两个儿子,已经学会叫我爸爸了。”
“真要死在这里了?”齐远山也坐倒下来,摸着秦北洋的手,小情人般十指相扣,淡然道,“好在你我死在一起,也不枉兄弟一场。”
绝望之间,地宫中心亮起一道红光,刺得大伙儿睁不开眼。
“石棺!”
秦北洋提醒了一句,幸好童男童女镇墓兽依然沉睡着,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去,发现这副古老的石头棺材的盖板,刚好在地震中移动了,露出一寸左右的缝隙。
“小心!哥哥。”
光在后面提醒一句,秦北洋示意大家都别动,他只想知道,棺材里的光是怎么回事?
当他轻轻一碰石棺边缘,棺材盖板竟自动打开,石棺内部完全暴露,整片红光铺满地宫,就像打开一个藏宝洞。
秦北洋下意识地遮住双眼,感到红光渐渐地暗淡,原本的灼热的阳气,也被棺材里的阴气所取代,一股寒流从肚脐眼侵入体内……
他战战兢兢地放下手,期待看到墓主人徐福的骨骸,两千年来,他将是第一个目击者。
不是骨骸,确定无疑,躺在石棺内的,是个白胡子老头,身着一身黑袍,皮肤、肌肉还有须发,全都完好无损,栩栩如生,道骨仙风,就像睡着了一样!
徐福的尸身竟丝毫没有腐烂!
两千多年啊!秦北洋彻底震惊了。而他唯一担心的是,就像有些盗墓贼打开棺椁,空气接触到原本保存完好的遗体,瞬间灰飞烟灭。
他等了一分钟,徐福依然好好地躺在石棺里。其他人也围拢过来,羽田大树看到徐福的真身,他可是三千童男童女的后代,立刻跪下磕头:“徐福大人,请饶恕我们的不敬!”
曾经的盗墓贼小木,看着牙齿都在打颤,忍不住伸手要往棺材里摸,却被齐远山一把扣住脉门:“别乱动!”
秦北洋拧起眉毛,仔细打量这具两千年不腐的尸身,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突然,光把细细的伸入石棺,摸到徐福的鼻子前,尖叫一声:“他有呼吸!”
这下大家都惊恐到了极点,纷纷找地方躲藏起来。两千年前的棺材里躺着一具尸体不算吓人,躺着一具活人才是诡异可怕的事呢。
不错,不仅有呼吸,还有体温的热量。
只有秦北洋独自站在石棺前,默默地注视徐福的眼皮。
眼皮在动,或者说,是眼皮底下的眼球在转动。
通常这是人睡着后做梦的表现,徐福在做梦?他的“死亡”,就是一场漫长的梦境?秦北洋想起《庄子·齐物论》的竹简,他是梦见自己成了蝴蝶,还是成了皇帝?
徐福睁开了眼睛。
两道在地底隐藏了两千年的目光,带着凌厉的寒气,直勾勾射到秦北洋的眼里。
膝盖微微颤抖,几乎就要给复活的徐福跪下了。躺在是石棺里的徐福在看着他,目光竟有些慈祥,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三千童男童女之一。
徐福的嘴唇开始缓缓蠕动,看着这副奇怪而艰难的表情,秦北洋真想给他送一杯水。可又想起这两千年没经过饮食的肠胃,立刻灌下去水会不会拉肚子?或把五脏六肺弄腐烂了?
他的嘴巴张开了,吐出一团浓黑的烟雾,源源不断地冲出石棺,盘旋在地宫的上空,犹如一团云朵,又变成几百只黑色的蝴蝶。
秦北洋目瞪口呆,一只黑蝴蝶停在他的肩膀上,又翩翩然飞走了。这是沉积在徐福体内两千年的空气,或者说他的气管和肺叶已变成了蝴蝶巢穴……可以肯定的是,刚才眼球转动的徐福犹如庄周梦到了蝴蝶。
“汝……汝……汝……”
徐福嘴唇里发出轻微的声音,秦北洋颤抖着把耳朵贴入棺材,倾听两千年前的声音
“汝……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