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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煜正郁闷阳光正好非但不能出门找乐子,又耳目闭塞得不到什么消息,妻子李丽雅突然推门而入。
她的态度漫不经心,还夹杂着几分连日伺候的不耐烦,落在曾煜眼里,没由来的可恶。
弯腰拉开床头柜,他从里面抓出两张纸,径直扬向空中,怒道:
“拿着它,你给老子滚!”
既然之盈没死,自己必须在她回来之前将李丽雅赶出曾家,不是么?
不明就里的李丽雅捡起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偌大标题下,条款若干,最下面签名处,“曾煜”两个大字清晰用力,十分刺目。
没想到自己这段时间足不出户的伺候竟换来一纸离婚协议,李丽雅的脸瞬间涨红,眼泪汪汪的嚎哭起来,边哭边骂,难以入耳。
“一大清早,你们能消停会吗?哭什么哭,死了谁?”
曾家望正要出门,听到这边动静,拗不过妻子软硬兼施,只好蹭蹭蹭跑上来看看。
儿子不争气,儿媳又没用,这些日子,他简直恨不得将他们两丢出去。
谁知才踏进卧房,还来不及教训眼前两个不省心的家伙,电视机里突然播报道:
“据悉,秦氏集团第三大股东,即秦道远先生的侄子、秦纵遥总裁的堂兄,秦慕清先生今日凌晨在雅恩医院去世。我们第一时间联系到正在医院料理诸事的秦总,他沉痛向我们确认此消息。秦慕清先生此前在公众面前鲜少出现,为人低调,一直是秦氏集团重要的后备力量,突然离世的原因据说是因多年心疾。联系到秦氏集团再度被推上被告席,又深陷在玉城事件中不能脱身,我们遗憾发现,秦氏股票持续走低,与此同时,市场占有率逐渐萎缩。对此,本台记者同所有股民一样迫切想知道,万众瞩目的秦氏是否还能再度逆袭成功,重振昔日雄风……”
“秦慕清死了?”
曾煜顾不上和李丽雅争锋相对,喃喃着望向电视机上出现的一张秦慕清的寸照。
小巍回忆,那一枪只是可能接近肺部,他居然真翘了?
李丽雅的大哭逐渐变成抽抽搭搭,她素来不管事,对秦曾两家的争斗有所耳闻但知之甚少,对秦慕清更是没什么印象,之所以不敢再嚎啕是因为她发现公公曾家望的脸色在听到这条新闻之后变得前所未见的恶劣,就像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天空,阴沉压抑,乌云密布。她偷偷往后退,退到门口才敢停下。
跟在曾家望身后的薛贵也皱起两撇又短又粗的眉头,斟酌道:
“他居然死了……会不会是秦纵遥有意……”
秦慕清死了!
脑海里来回盘旋着这几个字,转着转着,它们好像在半空中化作一只展翅怒睛的鹰隼,正对准自己的眼睛啄下来。
曾家望大惊,连忙闭了闭两只老鼠般透出无限精明和算计的眼,用力扶住薛贵的手臂:
“不管他的死和秦纵遥相不相关,他中的那一枪,是小巍打出去。这件事,你以为能瞒得住?”
一想到林咏的心性和手段,曾家望的脊背阵阵窜出三九冬天般的寒冷。眼前这场官司关系到曾氏的生死存亡,胜出则还好,要败北,曾氏以后只怕就要退出饮料市场的江湖,从此再难和秦梁两家逐鹿。关键是,这场官司的切入点十分巧妙的同时也十分容易造成两边倒的局面,说来说去,除开已有法律条文,怎么判决或者说倾向于哪方的判决,取决于法官心里的一杆秤。
而这杆秤,则需要小心谨慎却又恰好到处的运作。
自己辗转倚靠到的上头关系,还是通过林咏的介绍,万一她知道秦慕清中枪是小巍所开,她还能帮自己?
不,她不仅不会帮自己,估计还会让自己和煜儿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他不禁握了握拳头:
“小巍那边,你知道该怎么处理,然后,立刻安排夫人和赐儿去香港……”
“爸……”
听到父亲这么一说,曾煜挣扎坐直身体,蹙眉道:
“你该不会让小巍去送死吧?他救了我一命,咱们可不能……”
尽管他心里也清楚小巍不过是为老头子和薛贵尽忠,可一想到他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背着自己逃出生天,不免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没想到的是,回答自己的竟是又一记重到眼冒金星的耳光。
只见曾家望身形一闪,倏地跨步到窗前,大手一挥,响亮又干脆的扇过去之后,拔高声调怒斥:
“有你们这样的儿子媳妇,是我老曾家的不幸!”
言罢,他气冲冲走出去,抓着那张离婚协议的李丽雅本来还想恳求公公为自己做主,可是,见丈夫被打得头晕脑胀,一时间也不敢再开口,怯怯退到一旁,心中只能寄希望于婆婆和儿子。莫名其妙又挨打的曾煜怒火三丈,无奈行动不便,既不能追上老头子,也不能干点别的发泄,只能将垫在身后的枕头抓起狠狠朝立在门口的李丽雅掷过去,吼叫在这个夏日美好宁静的清晨掀翻屋顶:
“滚,给老子滚!”
——*——*——
玉城,如园。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着潇潇竹叶,林咏卧在躺椅里,凤眼轻闭,右手慢慢抚摸过左手腕上多年不离身的玉镯,像过去的很多个孤独寂冷的夜一样。有焦姐在身边,饮食起居自是照顾得十分周到,只是没有熟知自己脾性的卢彦在身边办事,尽管不缺差遣的人,心里似乎总是没着落。
他出去那么久,也没有个消息传来,该不会……
想到这里,她不由的睁开眼睛,心中无声盘算着他是否有可能背叛自己而离开。
不过,他的老婆和两个孩子还在松城武警部队宿舍,是张梓盛特地辗转托关系安排进去住的,而且,自己一直也有安排眼线盯住,卢彦应该不至于乱来。他跟随自己那么多年,手里染的鲜血不知道多少,难道还想脱身么?非要说脱身,自己反而更容易全身而退吧。是时候打电话去瑞士,让人清扫清扫那幢能够看到雪山湖泊,毗邻森林及草地的房子了,等慕清恢复,复仇完毕……
“太太……太太……”
惊慌失措的嗓音打破雨滴落叶的清音,她缓缓坐起回头,只见身穿居家休闲服的焦姐披头散发冲进来,神色惊恐至极,凄厉大喊:
“太太,电视上说,秦先生过世了!”
平稳安放的心忽的漏掉几个节拍,林咏不愧是筹谋计算见过世面的高手,脸色如常,只是脊背不知不觉拉直,兀自镇定道:
“哪个秦先生?”
不会是秦道远和秦纵遥父子中的一个吧,这么痛快的死掉,真是便宜他们!
焦姐没想到林咏如此淡定,跌跌撞撞跑到躺椅旁蹲下,上气不接下气又紧张不已的道:
“是少爷,是少爷啊,秦慕清先生!”
一缕诡异又奇特的笑容浮现在林咏嘴角,她轻推开焦姐虚虚搀在臂膀上的双手,摇头道:“不可能,慕清不可能死!慕清这么会死呢?他是任重的亲生儿子,秦道远没有理由不救他。而且,秦纵遥那家伙,表面上冷淡,实则心里极重情感,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慕清去死?我不信。这……”
没想到她直至此刻还能维持理智,焦姐诧异看向眼前一袭暗绿色复古真丝盘口旗袍的女人,只觉得她完全不像一个母亲的表现。
但是,她知道林咏的心思不是自己一个仅仅擅长家务的人能揣摩,所以只能喃喃作答:
“电视上说的……”
“这该不会是秦纵遥故技重施吧?当年的何文,他不就是瞒天过海将他送走了?”
其实,林咏心里不是不心痛,她甚至又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恰如多年前突然传来任重在牢里割脉自杀的噩耗。但是,如今双方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假如慕清是被秦纵遥控制,他借此骗自己回潭城呢?这种可能性很大,一旦自己回去,就会被他的人秘密控制看管,等他搜索到证据,要么死刑,要么私了,两种都容不得自己再痛快的活着。
何文是谁,焦姐自然不知道。
她只是看着太太的容颜慢慢覆盖上一层灰败,却还在一个劲的不愿意相信。
听她莫名其妙念叨几句后,焦姐又开始怀疑她受的刺激过大,以至于精神暂时时常,于是提议道:
“太太,要不要立刻回潭城?回去看看,如果电视说的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身为母亲,你难道不想去送儿子最后一程么?
后面这句,她没敢说出来。
“不要!”
踱步到窗畔,林咏回头严厉喝叱,柳眉倒竖凤眼噙怒,露出一股从未有过的霸道强悍之势:
“回去自投罗网吗?慕清不可能死,不可能,是秦纵遥在造谣,在设圈套!”
焦姐被她忽然展露的气势吓到,不由自主倒退两步,睁着两只充满惶恐和不解的眼睛,讷讷道:
“可是,电视上还说,会有公开的吊唁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