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渐大起来,然而抱着梁木樨的周牧阳丝毫没有停顿,不停地在房屋之上跳跃着,穿街过巷,很快就到了驿馆。
他利落地从墙上跳下来,一下子便进了屋,屋子里面十分温暖,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在,唯有白银守在卧榻前。
周牧阳叫道:“白银……”
白银突然一骨碌爬起来,弓起背,面对着周牧阳,浑身的毛全都炸了起来。
周牧阳道:“白银让开,她受伤了。”
刚才在路上,梁木樨就很想睡去,不过周牧阳一直跟她不停说话,不让她睡去。这一刻他很怕,生怕梁木樨睡过去了就不会再醒过来了。
尽管梁木樨再三保证,现在她有本命蛊在,只要本命蛊没有死她就不会死。
可是到现在她的本命蛊还没有回来,周牧阳很担心。
他在路上跟她扯着闲话,问她:“婆婆是什么人?”
梁木樨声音虚弱,不过却足够让周牧阳听到:“她是南瑶的大祭司啊……”
两人一路说着话,直到进了驿馆,梁木樨才昏昏睡去。
或许是因为梁木樨受伤的缘故,白银对周牧阳充满了敌意,不过周牧阳没有在意,他双手抱着梁木樨,只得一甩头,将兜帽上面的雪给甩了下来,打在白银身上,白银浑身哆嗦了一下,陡然倒了下去。
周牧阳这才脚尖一勾,将白银踢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梁木樨放在了床榻上。
虽然梁木樨胸口的匕首已经驱除了,而她也有绿色小虫子护着,据她说是子蛊,但是因为那个金色大蝴蝶没有回来,周牧阳还是很担心。毕竟琅珠说过那是梁木樨的本命蛊,她现在受了重伤,再也受不得任何打击了,如果本命蛊死了,她会怎么样?就算不是也会去了半条命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一起来,他心中就酸酸涨涨的很是难受。
其实自从他再次见到梁木樨,就根本认不出来她了,但是又莫名的想跟她亲近。正是这种亲近让他对她生出好感来,而梁木樨这次并没有对他不理不睬,每次跟他说话都温温柔柔和颜悦色的,很讨人喜欢。
但是也仅仅是喜欢,梁木樨说是他的未婚妻,那只是她的一面之词,在没有想起来之前,或者说她的话没有得到证实之前,他是不会对她动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到她受伤,他心里却很难过。
都怪他当时没有保护好她,若是他一直守在她身边,不去杀那个琅珠,梁木樨怎么会被人偷袭呢?
周牧阳找到了梁木樨的药丸,拿出一粒她平常吃的,给她塞进嘴里,又拿起在小炉子上温着的水壶给她倒了一些水,喂她喝下去。
吃了药,周牧阳又开始看她的伤口,他知道她伤得很重,并且因为他一路飞檐走壁跑回来,颠簸之下,到了这会儿伤口还在流血。
周牧阳拿匕首割开了梁木樨的衣衫,果不其然,胸口一片血肉模糊。他拿来温水给她清洗伤口,又找了一些寻常的金疮药给她敷上。
此时的梁木樨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少女了,血迹擦洗干净之后胸前一片白腻。
周牧阳包扎的时候忍不住脸就红了,幸好此时驿站没人。包扎完了又去检查腿上的伤口。那里是蛇咬伤的,但是因为她体内本来就有擅于治疗的蛊虫在,所以这里并没有黑血之类的,只是有些些微的红肿,并不是太严重。
周牧阳也给她包扎好了,叹了口气道:“你当时怎么可能被一个小乞丐击中了呢?是出了什么意外么?”
天亮时分出去探查的人终于都回来了,驿站里面顿时热闹起来,龙灵卫也都起身了。
莺时看见梁木樨的样子,忍不住哭出来,质问周牧阳道:“姑娘跟你一起出去,怎么你一点儿事都没有,她伤成这样?”
周牧阳没有出声,进来报信的龙灵卫士兵却忍不住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们殿下也受伤才心里舒服?”
莺时瞪了他一眼:“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那侍卫还想说什么,周牧阳摆摆手:“有什么事?”
侍卫递给他一只小小的竹筒:“也少君那边有消息了。”
周牧阳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随手将那个小竹筒握在了手里,并没有打开看。
莺时便让周牧阳也出去,怕他照顾不好。苏澜拉了她一把:“好了,没事的,要是熠王有害人的心思咱们姑娘就回不来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心里还是不舒服:“凭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还要靠我们姑娘保护!”
苏澜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去的是什么地方,熠王不懂这个,功夫再高也没有用。”他又劝,“好了好了,你先去做些吃的吧,一会儿姑娘醒了正好可以吃。”
这里很少见到米粮,所以家里但凡有吃的能偷的,都是些牛羊肉,米粮一般都藏在很隐秘的地方,很难偷到,或者干脆是真的没有。
莺时不是鸣蜩那样的火爆性子,见苏澜这样说点点头道:“好,我去熬点羊骨头汤。”也只有这个姑娘能喝一点了。
据说姑娘失血过多,现在相比一定很怕冷,姑娘本来就怕冷,这下就更怕冷了,待会儿给她喝点羊骨头汤,一定会暖和起来的。
然而莺时和苏澜还没有走到门口,突然听到床榻上的梁木樨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嗽牵动了伤口,她整个人都疼得蜷缩起来,但是却没有醒,反而一口喷出了好多血。而她的伤口也裂开了,裹在身前的白布瞬间被鲜血染透。
“暖暖!”
“姑娘!”
莺时已经快步抢过来,一把将周牧阳推开,冷声喝道:“你对我们姑娘做了什么?!”
周牧阳猝不及防,竟然一下子被她推到了地上。周牧阳没有动,无辜地坐在地上:“我,我什么也没有做啊……”
莺时冷哼了一声:“什么都没有做?骗鬼呢!”
她完全不相信,不过周牧阳也不辩解,他对暖暖好无须向任何人解释。
他现在只是担心,金色蝴蝶还没有回来,而梁木樨好端端的却吐血,他突然想到了琅珠吐血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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