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的堂伯祖父，即方从筠的祖父之外，他的堂叔和堂妹，即方从筠的父亲和方从筠本人，都是韩老看着长大，并且亲手扶着他们，帮他们坐稳了方家票号掌事人的位置的。 </p>
韩老看不自己，也正常。</p>
方从心里滋味复杂的想着，沈清雨很怪得力的掌柜又不是没有，韩老和韩琦本事虽然有，但也不至于让他三番四次的折腰相请，他为什么那么看重韩家祖孙，想要收服他们。</p>
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不止是本事，韩老更是在潜移默化，有着另一种身份的认可。</p>
韩老认同的人，是正统，是方家票号名正言顺的所有人，而不是掌事人。他如果想要得到方家票号，首先要从根本，从身份先获取大家的认可。如果有了韩老的支持，相信这条路会顺利很多。</p>
方从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望向韩老的眼神惋惜又隐隐透着厉色。</p>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废了吧。</p>
这么多的念头仅在转瞬之间划过，韩老刚刚抬起了眼睑，朝他们客气而生疏的行了个礼，正慢吞吞的说道：“解释一事，老夫确不不擅长，不如让周大掌柜解释一番。”</p>
他也没有明知道周大掌柜和那夫妻俩人是一伙的，让周大掌柜说等于把主动权交到了他们手的想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要怎么出招，他便怎么应付是了。</p>
如果有阿、苡蓝，或者扶红、举翠她们在场，定然会发现，韩老竟然和方从筠如此之像。一样的想法，一样的习惯，都擅长后发制人。</p>
周大掌柜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却是拱手道：“韩老这话说得，像是我清楚一般。”他坦坦荡荡的朝着方从和沈清雨道，“我也刚知晓此事，还不清楚事情的经过。近日来都是韩老坐镇总号，韩老不应该不知道啊！”</p>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自己说完后，韩老眼好像闪过一丝笑意，周大掌柜拧紧了眉头，心情很不爽。</p>
韩老的确笑了。</p>
这是为什么他们老人都看不新人的原因。</p>
若是新人有能力有本事有心地，能担当重任，他们也都是一帮老骨头了，不会扒着位置死不放手，自然是愿意主动退位，拱手让贤给新人的，毕竟……</p>
韩老心划过一丝苦涩的滋味，毕竟真正愿意无条件信任他们这帮老骨头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他们再傲气又如何，也只能个受人雇佣，为人做事的，东家不要他们了，他们还能怎么着。</p>
可他们不甘心啊！看看现在的这帮新人，他们不甘心这么将自己辛辛苦苦为之忙碌了几十年，付出了一生心血的方家票号交到这群懦弱胆怯畏缩的人手。</p>
自己不过随意一句话，瞧瞧，把他吓得，警惕成那样，亏得还是总号的大掌柜。</p>
韩老风平浪静的表情下面是掩藏的很好的鄙夷和不屑。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稍微认真客观的认识过他的人，都是知道他这个人的脾性，不爱解释，事实的真相在眼前，直接看行了，多说无益。</p>
他只是说了一句实话罢了，结果周大掌柜小心眼儿的多想了，觉得听说想借机把自己洗干净，于是连忙也表示他也不清楚事情的情况。</p>
韩老摇头，傻啊！真是傻！</p>
方丫头，你看，这是你苦心经营的方家票号啊，现在都落入什么人手了。亏得你还不害臊的放下大话，要越过蒋家，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p>
“韩老不知道，周掌柜你也不知道，那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呢！”沈清雨哼了一声，怒道，任哪个东家听见手下的两个大掌柜这样互相推诿，心情也不会好起来。</p>
“我们将票号交给你们俩人手，全心信任，结果你们全都回了句不知道？这是你们做的事吗？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知道，那说说，你们究竟知道些什么？”</p>
沈清雨越说火气越大，也不分敌我了，连周大掌柜一起骂了一通。</p>
不怪她这么生气，在总号里两方人马打架也算了吧，毕竟是内部，只要大家自己人不说出去，内部解决也算了，可惜啊，实在是运气不好。</p>
也或许是这段日子大家开始互推互攘动手的次数太多了，夜路走多终遇鬼，打架多了也总有那么一次倒霉的被外人撞见了，于是方家票号又一次出名了，给明州老少们的茶余饭后的闲话增添了一个谈资。</p>
本来方从和沈清雨代管方家票号，在族内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位子坐的不是很牢固，若不是他们是方家嫡系最后一个人——方从云亲自钦点的人，同时他们还有一个身为方族族长的爹撑腰，早出乱子了。</p>
他们接手了后，大的功劳没有多少，小的麻烦却是接二连三不间断，以各种丢脸出糗的方式在明州扬名，族内反对的声音是越来越大了，现在韩老没赶走目的没达到，还又出了这桩子事。</p>
沈清雨一怒，周大掌柜顿时诚惶诚恐，其恭敬之态度并不对方从时差多少，连忙告状道：“少夫人息怒。”</p>
他说一句息怒她不怒了？沈清雨冷冷哼了一声。</p>
周大掌柜继续解释道：“非是我无能，实在是……自从韩老回来后，总号一人做主便可，于是总号由韩老坐镇管理，我便在外交游。”</p>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尽职尽责，周大掌柜顺带将近期总号和分号各处的情况一一说了一遍，近日分号各处和以往不变，涨降各有，但总号却是持续走低，能恢复到以前已经不错了，更别提再升。于是他想法子四处交际，与其他各商号商行掌事人相谈，看看是否有新的合作和发展。</p>
总而言之，一句话，是：“现在我天天都在外面跑腿，总号里面的事别问我，我都不知道，由韩老在负责了。”</p>
方从和沈清雨的视线齐刷刷落在韩老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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