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哥,燕大哥你醒醒,燕大哥……”
燕离恍惚听见有人叫自己,昏昏然醒来,只觉喉咙干涩发痒,忍不住干咳起来。待眼睛适应了黑暗,他才看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是一个昏暗压抑的石室,东西约莫三丈宽广,高不及丈,由石壁伸出的锁链将他紧紧缚在墙上。
锁链的材质普通,但他中了奇毒,一动真气就会毒发,所以莫说材质普通,就算把锁链换成绳子,他也没有办法挣脱。
“你没事吧?”他发出嘶哑干涩的声音。
陈毓秀就被锁在对面,一介凡人的她,更无脱身之计。早早醒来后,就在那里叫唤,此刻已是忧心如焚:“燕大哥,你体内的毒……”
“无妨。”燕离淡淡说。
“燕大哥,你都只剩半条命了,怎么还无动于衷啊!你不管你自己的死活,总要为那些关心你的人想想吧!”陈毓秀委屈地埋怨道。
燕离忍不住轻轻一笑。
“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笑。”陈毓秀想跺脚表示愤慨,但是锁链太紧,根本不能动弹,气得直噘嘴。
燕离道:“不用急,他既然没有毒杀我,就说明我还有利用的价值。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吗?”
“燕大哥你真好。”陈毓秀由衷道。因为她知道,燕离是为了消除她的恐惧。
燕离道:“我好或者不好,自然是由得人评说的。”
“在我心目中,燕大哥不但是大侠,还是个心思细腻、会为他人着想的大好人。”陈毓秀认真说道。
“我杀人如麻,算什么大侠。”燕离自嘲道。
“这有什么,我心目中的大侠,就应该杀伐果断,像李汝良那种恶贼,多杀一个,就会少许多人受害呢。”陈毓秀嬉笑起来,恢复了这个年纪所应有的朝气,“燕大哥,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燕离道:“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现在外面是什么时辰了,还记得吗?”
陈毓秀仔细想了想,道:“他把我打晕之后,我中途迷迷糊糊醒过一次,那时已觉浑身像要散架一样,跟着好像听到鸡鸣,此后又昏了过去,凭感觉应该过了三个时辰左右,再醒来就在此地了。”
“那此刻应是第二日的酉时上下。”燕离道。
陈毓秀道:“推算时间有什么用途呢?”
“可以推算出我们的所在地。”燕离淡淡道。
“凭此就能算出?”陈毓秀吃惊道。
燕离道:“我们昏迷的时间应该在十二个时辰上下,昏迷之前之前位于定陵。”
陈毓秀道:“定陵在仙界九大域中福地最多,范围却最小。”
燕离道:“十二个时辰上下,凭苏星宇的脚程,最少可行八千里。”
陈毓秀思考道:“八千里,若是往相邻的牧野去的话,已出了定陵。”
燕离冷笑一声:“定陵与牧野相隔,他又一直非要我来龙象山不可,所以我们此刻应该就在牧野,甚至可能就在龙象山的道场里。”
“我多闻苏大夫的仁行医德,他与燕大哥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的处心积虑?”陈毓秀道。
燕离沉默下来,须臾才道:“他多次助我于水火。”
“那就更奇怪了。”陈毓秀道,“按理说,他应该是燕大哥的朋友。他把燕大哥毒倒,关押在这里,有什么好处呢?”
“还记得他跟杨修文说的那个组织吗?”燕离道。
“记得。”陈毓秀道。
“他的变化,也许跟那个组织有关。”燕离道。
“燕大哥的意思是说,”陈毓秀大吃一惊道,“苏大夫也像蜃楼真君一样,被那个组织收买了?”
“如果只是这样简单就好了。”燕离眯起眼睛喃喃说,“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陈毓秀道。
“被欲望荼毒的人。”燕离淡淡说。
陈毓秀美眸中闪过恐惧之色,似是想到了自己的遭遇,身体又微颤起来;“燕大哥,你说人心为什么这样的复杂,蜃楼真君的地位何等崇高,他的名声何等高洁,谁知道他骨子里竟是……”她似乎想起了那个夜晚,蜃楼真君对她的荒唐要求,忍不住甩了甩头,似乎要把这些念头都驱走。
燕离根本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连他也根本没有想到,百里君陌会是那样的人。
“燕大哥,杨修文仙长好像还说过什么什么阴谋。”陈毓秀很快转移了话题。
“那个组织似乎想通过‘排除异己’的手段,把各个道统掌控在手中。龙象山正是其中之一。”燕离道。
“倘若苏大夫果如燕大哥所言,已经被那个组织收买,那天策楼的行动,那个组织根本就了如指掌。”陈毓秀骇然道。
燕离道:“并不奇怪。”
陈毓秀道:“那个萧棋就更奇怪了,我们离开的时候,百里晴空分明还活着,怎么就死了呢?而且还是死于‘藏剑’,分明就是嫁祸!”
“那也许只因为他也被收买了。”燕离淡淡道。
陈毓秀似乎再一次被那个组织的恐怖能量给震住了,连话也说不出。石洞里一经静下来,就有一股阴气森森的感觉,她忍不住又开口打破沉默,“燕大哥,我们已知晓了他们的阴谋,他们为什么不把我们灭口,不怕我们说出去吗?”
燕离道:“不怕。”
陈毓秀一怔,旋即恍然:“就算说出去,也没有人信。”她有些颓丧地低下头,忽见一缕光从前头延伸过来,跟着就发生了震动,只见正前方的石壁缓缓裂开,原来是外头有烛光照进来。
可进来的人,出乎意料的不是苏星宇,而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美妇。她穿的衣物一看成色就知道非常精贵,她的姿容也是一等一的美貌,可惜她的神情恍惚,神色疲倦憔悴,一双美眸仿佛忧郁成伤,令人不忍直视。
她一走进来看到燕离,忍不住大吃一惊:“是你!”
燕离抬眼看了看,淡淡道:“是我。”
“我无意看到他抓了人回来,”美妇咬唇道,“没想到是你……姑爷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