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得说这么多话……”半晌,宋长真失笑道,脸上的笑是七分苦涩三分诧异,以往的温言见到他就没有好脸色,说的话最长无非是哭着吼他的时候,许久……许久温言没有笑着与他说话,最早还是他前往越国出访时到安王府拜访,温言为了应付身为宋国太子的他勉强和颜悦色。
听罢温言脸上笑容一僵,若有所思道:“以前我是不喜多话之人吗?本来在这里就无人与我说话,再少话岂不是太无趣,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你是何人?”
堵在他房门口的男子从方才开始就用怪异的眼神看他,温言觉得自己接受能力尚可,被人这么盯着真有些受不了,因为他的眼神实在太灼热,就跟……就跟看自己许久不见,久别重逢的情人似的,天气本就不见得有多凉快,这人的眼神就跟非要要在他身上盯出两个洞来不可,温言被他看得整个人都不自在。
“嗯,你以前是不大爱说话,我么……是你的,你的朋友,不过你肯定不记得了,我不防再介绍一次,再下姓宋名长真字轻暮,不过你极少唤我的字,都是直接唤我的名的。”宋长真对温言笑了笑,他话是没说错,不过温言唤他的名字时,语气可不太客气,宋长真已经记不清温言情绪崩溃时是如何大声吼他的,不过这个样子的温言,真的很可爱。
“我总觉得,你以前也这般对我介绍过你,宋长真,真是个有意思的名字,不得不说你长得真好看,如此容貌在男子里算是佼佼者,我以为千重医师已经长得很好看,没想到长真长得还要好看几分,不过你风尘仆仆,想必是赶过来的,你到院子里做一下,我闲来无事,做了些竹叶茶,去为你冲泡一壶,你且稍等。”温言不记得过去的事情,起初几天怅然若失,不久就放飞自我了。
生活在竹林中,远离尘世喧嚣何尝不是一个好去处,多少人想要他这样的生活都得不来,他既然隐居于此,何不妨既来之则安之,于是他有事没事就去挖了竹笋回来,炒着吃,腌了吃,总之试了各种各样的做法,有时候做多了还会叫侍女一起。竹林中那么多的竹叶,温言又做了竹叶茶,每日喝茶练剑好不快哉。
起初他愁着世间美味无人分享觉得可惜,两名侍女可以看出都是舞刀弄枪的料,对于风花雪月之事并不热衷,温言若非拉着她们一起无非是为难人罢了,眼前这位公子瞧着是风雅之人,正好可以拿他亲手做的竹叶茶出来显摆显摆。温言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转头就去捣腾自己的事情去了。
宋长真欲言又止回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等着温言准备,两名侍女看着温言到厨房去忙碌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主子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来,此次来想必是抓着清明节祭祀的空挡赶过来,难为宋长真为了这公子做到如此地步,风吹落竹叶落在宋长真的肩头,宋长真取下肩头上的竹叶,看向两名侍女道:“他忘记所有的事情至今已有多久?中途可有逼问你们有关自己的身世?”
独自一人被关在这个地方,又失去了记忆,换作常人多少会彷徨无措,可就现在温言的反应看来,温言可是活泼的很,根本就没有死抓着自己的身世不放的意思,哪怕是问也是问的云淡风轻,无所谓宋长真回不回答,好似不过随口一问,宋长真的回答并不重要似的。
“没有,公子彻底忘记过往已有一月之久,他忘记了所有的事情,记得的仅仅是自己的名字,他那日在床榻上躺了一日,没有说一句话,第二日醒来就跟没事的人似的,和我们东扯西拉说些无关紧要的,最多不过问了这是何处,他又是什么人,属下二人谨遵公子吩咐,一字不曾多说,不过温公子还试图从千重丹师那里知道什么,不过丹师一句话没有多说就是。”
两个月前,千重找到可彻底解去温言体内媚毒的法子,不过解药的副作用极大,随着服药的时间越长,温言会慢慢忘记一些事,到最后会把所有关于自己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难得的事温言在忘记所有事情之后,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这件事就连千重都觉得不可思议,按理说温言应该把任何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也许是他对自己的名字执着过于强烈,故而记得。
“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吧,还有我的身份,他之后再问,你们只需说我是他的朋友就是。”宋长真两个月前同意千重为温言解去身上的媚毒,哪怕温言忘了自己也没关系,换一个角度而言,温言忘了他更好,他们之间的回忆,除了不愉快便没有其他的羁绊。近日朝中事务颇多,宋长真直到今日才得空过来一趟。
温言的身形仍是清瘦,不过相对之前已经长了些肉,不至于再是从前那样捉襟见肘,骨瘦如柴。侍女闻言应言退了下去,竹屋的摆设还是与以前一样,方才宋长真就注意到,温言习惯把剑垮在腰间,果然,有时人就算忘记了许多事,长时间行成的习惯是不会忘记的,温言依旧是温言,只不过他不记得从前的事情罢了。还好,还好。
“嘿,你在想什么,茶再不喝就凉了,我以为我已经足够能发呆了,怎么你比我还爱走神呢,人在心不在的,可是有什么苦恼的事,你不是说我们二人是朋友,既然是朋友理应为你分忧,你在烦恼什么,说出来让我听一听,我说不定还能给你想个法子说不定。”温言双手支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宋长真。
宋长真微微收敛了神情,想对温言释然一笑,可是憋了好一会都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干脆不笑了,拿起桌上的竹叶茶喝了一口,宋长真喝过的名茶不在少数,这杯茶说不上味道多好,宋长真却没由来觉得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