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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里来的人与他相熟, 拍胸脯保证说, 琏二爷看了一定会重赏, 他才接下这个差事的。
他们两在外面拉扯了半天,早惊醒了帐子里的太子爷。
这是在哪里?胤礽一股脑坐起身来, 撩开纱帐。
“二爷醒了,太太派人送了急信, 请二爷过目。”兴儿吓了一跳, 赶紧将信恭恭敬敬捧在床前。
胤礽接过信,并不急着打开, 先扫了一遍屋子。
木制窗格,妆台案几, 竟是古色古香的女子闺房,这又是什么情趣?
难道爸爸这么疼自己么, 十八岁的生日,安排这样一场惊喜?初中时到处撩俊男美女还被他训了一顿, 说什么风月之事虽于英雄无损,但纵欲败德,最是伤身。当初自己还暗戳戳地在心里笑话, 英语说得比中文还溜的老爸, 居然咬文爵字的试图组织古文来教训自己。
不过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高中只好消停了一阵子, 老爸也答应他, 等过了十八岁, 只要两情相悦, 就不再干涉他招猫逗狗,戏蜂引碟了。
胤礽没指望老爸完全不干涉,自己的老爸自己心里知道,肯定看不惯他风流多情的浪荡样儿,再说,胤礽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愧疚的,这一世的老爸,怕再娶了老婆后儿子受委屈,硬生生当了十多年的鳏夫。
难不成老爸开窍了?胤礽盯着衣衫不整的美人儿瞧了半天,看惯了满街的大长腿,突然来这么一个半露半遮的,还挺有新意的。
不对,手中的信是怎么回事,再说现在不应该在飞机上么?怎么突然一点意识也没有,就来了这里?
胤礽警觉起来,哗啦啦将信撕开。
什么元春大姐姐封了妃子,什么省亲,要在家里盖园子,让琏儿赶快回去张罗。想起刚刚听到的二爷,胤礽呆愣了半晌,这不是红楼梦的情节么?红楼梦是高中时学校发的国学读本,他上课无聊的时候曾翻过几次。
“咱们这是在哪里?”书上说琏二奶奶精明能干,彩绣辉煌,竟还风情万种?像足了青楼女子?
“二爷,可是喝多了,难道这红袖阁入不了二爷的眼?这会连人在哪儿都不知道了?”美人儿将裹胸又往下拽了拽,媚笑着靠过来,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二爷,信里可说了什么?是不是催咱们回去的?按理说姑老爷的丧事也整整齐齐地办完了,是该启程回京了。”兴儿见琏二爷并无喜色,心里想着这还赏什么赏呀,不由试探道。
“兴儿浑说什么,二爷好不容易来一趟苏州,自然要多住些时日才回去。”美人儿急了,她还没钓上手呢,怎能轻易放这个金龟婿离开,好呆要把自己带回去做姨娘才是。
姑老爷的丧事?苏州?胤礽皱了皱眉,大概知道现下是什么状况了。
原来这不是老爸给的惊喜,那他老人家呢?胤礽捂住胸口,慢慢伏在床上。
“二爷你哪里不舒服?你可别吓我。”美人儿忙从他身上弹起,和兴儿一起惊叫道。
自己两世为人,都和母亲没什么缘分。前世的父慈子孝,到后来不过是个笑话,镜花水月一场空,逼得自己陷入了绝境,在咸安宫里困成了一个疯子。重活一世后虽然生在平民之家,但衣食无忧,老爸是裁缝,虽然有个高大上的名字是设计师,但在胤礽眼里都一样。母亲在自己三个月时得了重病,家里卖了房子凑足了手术费,谁知竟失败了。胤礽看着老爸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地照顾自己一个初生的婴儿,不知被出租屋的锅子烫了多少次,最后烧出一手好饭菜。到自己大些后,父亲重新开始工作,家境才好了些,父子俩偶尔下馆子,但次数多了就有些腻,胤礽总觉得没有老爸做的家常便饭好吃。
等等,现在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老爸到底去哪了,他不会扔下自己一个人的。父子俩相濡以沫十多年,胤礽心里清楚,在老爸心里,自己绝对比他本人还重要。
应该也来了这里,但是谁呢,怎么找到老爸?胤礽一时陷入苦思冥想。
兴儿不敢惊动他,见他双眉紧锁,和屋里的美人儿交代了几句,就要出门请大夫。
“不必了。”胤礽回过神来,红楼梦里有名有姓的人物虽多,但都集中在贾家,要找老爸,还的先把荣国府筛一遍,再满天下寻人。
胤礽虽然强自镇定,但心里难免有些慌乱,发抖着系好外衣,便命兴儿往林家的祖宅走,红袖阁的美人儿哆嗦着没敢上来纠缠。
林如海的丧事办得很妥帖,林黛玉也缓过来一些,命紫鹃雪雁收拾从扬州带回来的书籍字画,还有命人买回来的南方风物土仪,准备带回去给姐妹们做礼物。
“琏二哥回来了。”见贾琏回来,忙起身问安。
胤礽撇了撇嘴,还说什么仙子下凡,眼前的林妹妹身板倒是挺弱的,但才十二三岁的小女娃儿,哪来的风流态度,就算模样儿出尘些,但配着稚气犹存的小脸蛋,和天仙下凡还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顶多在姿态气质上比初中女生强些。
“妹妹这里,可收拾的差不多了?府里来了信,催咱们明日回京呢。
林黛玉应了一声,眼圈儿却有些红了,故土难离,这次去,只怕再难回来了。
毕竟是国民仙子,又无依无靠,胤礽有些心软,安慰了林妹妹几句,答应她过几年再带她回来替林如海夫妇扫墓祭拜。
林黛玉听了忙道了谢,不论琏二哥说的是真是假,总归是安慰自己。
胤礽还有事忙,林如海的家产,在书里被荣国府侵占了去,还逼得林黛玉自尽,有自己在,这巨万家财自然是到不了二房手中了,得打理清楚才是。至于林妹妹么,将来给她另寻个人家,出一份嫁妆也就罢了。
林黛玉父母早亡,能依仗的便只有外祖母,但贾母又上了年纪,不能处处陪伴爱护。所幸从小儿和贾宝玉一同长大,举止原比别人亲密些。但来了个薛宝钗后,贾宝玉是一样的殷勤小意,刚和林黛玉拌嘴后,直接被薛宝钗拉走了。林黛玉自父亲去世后越发孤单多疑,有个陪伴依靠的人就下意识地想抓紧,见此情景自然气恼。贾宝玉小心哄了半天,说薛宝钗原是后来的,论起亲戚关系,也比二人远多了,林黛玉才稍稍安心,谁知竟被史湘云听了去。
“你们原是一样的,只是林妹妹在家里住的久,自然更亲近些。”一样是姐姐妹妹,实在是难分轩轾,贾宝玉忙左右劝道。
谁知这一句话,听到两个人的耳朵里,都不大舒服。林黛玉忍不住又自伤身世,她素来待史湘云要好,为的不过是同病相怜,两人都没了父母,此刻才惊觉除了自己孤独无依外,旁人都自有亲族尊长。云丫头虽父母早亡,可叔叔婶婶俱在,不至于寄人篱下无人主张,宝姐姐虽寄居贾府,可有母亲哥哥依靠,都比自己强出许多。
史湘云原本就有些不忿,她自幼得老太太疼爱,从小儿就接过来在西暖阁住着,袭人原本是自己的丫鬟,后来才给了二哥哥的。幼时和二哥哥在一处,谁不夸是金童玉女?可自从来了个林姐姐,自己就靠了后,老太太也不像小时候,常接自己过来住。林姐姐得意了这么些年,如今终于被宝姐姐比下去了。史家见老太太这么久都不派人来接,好不容易才寻了个探病的借口将史湘云送过来。
叔叔婶婶也给自己交了底,说是已托了清虚观的张道士,替自己和二哥哥说亲。所以叮嘱自己到贾府后,要谨言慎行,好生侍奉老太太,和贾宝玉也多相处,再不可闹小孩子脾气。但是听到贾宝玉和林黛玉拌嘴后,还是忍不住呛了一句,想着若是亲事成了,到底谁疏谁亲,不就一目了然,看林姐姐还拿什么得意!
“二爷,老爷派了人来叫二爷去书房,快将外衣换了去。”袭人急急忙忙赶到林黛玉房里,顾不上听他们三人在说什么,服侍着宝玉将他平日喜欢穿的家常大红外衣褪下来。
“正月里应该没什么事罢,舅舅再心急,也不至于这会子考校你的功课,你且放心过去。”贾宝玉听了吓得脸色发白,林黛玉也跟着替他着急,安慰道。
“老爷叫二哥哥过去,自然是为了他好,林姐姐这么编排有些说不过去了吧。”史湘云听了道。
“姑娘们说着顽呢,二爷快去老爷那里罢。”眼看史湘云和林黛玉又要拌嘴,贾宝玉要上赶着替二人调和,急的袭人跺了跺脚,不住劝宝玉道。
贾宝玉急急忙忙赶到书房时,见父亲和大伯正在说话,贾珍和贾蓉陪侍一旁,忙请安后陪站在他们旁边。
“这法子不错,不过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除了那些名士大儒之外,咱们再从正经书院请一些熟悉科试的先生来,把合族子侄每几个编成一组,每组都有一名先生负责,每隔一月或半年考校他们一次,若是有进益的先生和学生都有重赏。”
二老爷皮里不知道裹着的是哪路孤魂野鬼,单是坐在那不动声色,就能压的人全身透不过气来。季怀远小心应对了几句,说到家学的事情才来了兴趣,想起上学时的奖学金制度来,忙提议道。自己是外来人,最迟半年便要回去的。覆巢之下无完卵,纵然贾家倾覆是自作自受,但那些女孩儿却是无辜的,眼前这人不论是谁,若是能让贾家绵远流长,小姐丫鬟们康泰一生,季怀远无有不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