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情绪暴发得如此激烈,让秦柯有点吃惊。
看着这人宣泄后倔强忍泪的可怜样,他冷硬已久的心肠难得犯了软。
终究是他先掰拆了这人的翅膀!
秦柯靠过去,不顾他的挣扎和抗拒,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把他箍在怀里,在他耳边说了声:“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满是歉意和诚意,立刻掀开了张思远压制情绪的总阀,胸腔和鼻头见菜下碟似的又酸又涩,所有委屈和心酸都争先恐后汹涌而出,逼得他怎么努力也控制不住,秦柯抱着人,抚着他一抽一抽的肩膀,拿下巴磨蹭他的头顶,还时不时在落下熨贴的轻吻,无言安慰着这个受了伤害的年青人……
良久,张思远才慢慢在他怀里安静下来。
等他情绪平复后,秦柯拿纸给他擦脸,笑得促狭又亲密:“气性还真不小。”
还红着眼的张思远又不好意思又觉得恶寒,手臂上密密麻麻起了层疹子,连忙抚了抚,见这人笑意浓浓的瞅着自己,翻了几个白眼也不见这人收敛,只能懊恼的窝回椅子生闷气。
车里有种前嫌尽释的酸涩和甜蜜。
这气氛实在窝人心,两人都静静的不说话,不忍心破坏它,可甜蜜只是他们二人的,不甜蜜的人根本不会顾忌。
秦柯的手机突然不识相的吵了起来。
他拿起来看看号码,神情复杂的横了张思远一眼,才按了接听:“是我……对,我的宠物,一不小心没看好,给您添麻烦了……他跟您家周正凡有点嫌隙,想整些黑材料搞他……没事,我已经把什么都删除了,没留一点残余,人我也狠狠教育了……对了,老城区的风水向来都不错,等建好了,您来选两套……小意思,您跟我客气什么……好的,回见。”
他关了电话,刚舒展的眉眼又开始乌云密布。
两套房!一千万!
害人破了大财才能替自己消灾的肇事者又感动又害怕,心里直发虚,见债主眼神似乎不太友好,就想开门逃跑,刚一动就被人逮回来,劈头盖脸一通训:“还想跑——看看你惹的好事,我这么多钱喂了狗,你说你能拿什么来还!”
这人的手跟钳子似的,张思远衡量了一下双方实力,觉得逃跑无望,就很不要脸的跟他**:“我选择肉偿!”
秦柯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松了手,有些头疼的觑着他:“知不知道你惹到了什么人物?”
“好像挺厉害的样子?”
“何止是厉害。”秦柯瞪着他,捏捏生疼的脑仁,用疲惫的声音讲起这位人物的光辉历史,“他是景氏财团的景伯温,在集团里很有话语权,同时也是个变态。”
景氏财阀!
百年传承的名门望族,子弟遍布军政商三界,很多都是坊间闻声变色的厉害人物,连一向不关心时事的张思远都久闻大名,景氏财团手下控股着十数家主板的上市公司,在国民经济更是有着不可忽视的一席之地。
想想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干的傻事,张思远就愧悔的想学秦柯捏额头。
“他和老婆是势均力敌的家族联姻,年青时老婆整死了他的竹马,所以一直到老都玩得很凶,他老婆也是个狠人,跟过他的人不是毁容就是残废,甚至疯癫。你还想把他的变态视频捅到网上,哼~,不出十分钟,你的IP就会被追踪到。我说你们两个都危险,并没有危言耸听——你抖什么抖,现在知道害怕了?”
露了怯的张思远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这两夫妻都是变态,又觉得很可悲。”
秦柯有些无奈的笑笑:“为了家族,为了利益,牺牲一些小辈的幸福,在掌权人看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小辈享受了家族的庇护和财富,为家族做些牺牲也是必要的,任何人想要持续的发展下去,都离不开家族的支持,单门独户单打独斗是成不了气候的。”
正想再问点什么,致爱丽丝的音乐又充斥在密闭的空间。
是苦候不至的王老虎。
张思远把话说得半真半假:“王哥,我已经出来了,里面果然是龙潭虎穴……我被发现了,东西没拍到……我没事,不用担心,一根毛都没少,因为有骑士舍命相救,”
得了夸奖的秦柯在他耳边笑出了声,被王老虎听到了,声音就不那么友好了,话也说得嘲讽:“骑士就在你身边?还人傻钱多——嘶~,不会就是那个瞎了眼的大帅逼吧?”
“对,就是他。”
王老虎很干脆的‘靠’了他:“还真有这人啊,原来不是在糊弄我。”
“你就这么介绍我的?”张思远胳肢窝挨了金主一撩,笑得差点把手机都弄掉了。
他们在打情骂俏,却听得他王哥倒抽一口凉气,肺都给抽痛了,好半天,才收拾起哇凉哇凉的小心肝:“你在哪,哥去接你。”
“我送你回去。”秦柯在张思远耳边低声说。
张思远甜蜜的对手机人云亦云:“我自己回去,嗯,你放心,骑士绝对是好人。”
英俊小弟加暗恋对象被人拐了,还敢当他面秀恩爱,气得王老虎昂扬铿锵的骂了人:“好个屁!我就说不该让你进去,果然吧,被花花世界晃花了眼,妹的,不是看在他救了你的份上,我都想揍他了,王八蛋。”
挨了骂的秦柯笑得很愉快。
张思远没敢告诉他王哥,自己早就被这姓秦的花花公子给晃花了眼,卖身契都签好久了,连王哥他自己开公司的钱都是他的包养费,这事要说出来就太伤王哥自尊了。
他决定把这事彻底忘掉。
问清事情的前因后果,秦柯下了命令:“叫你王哥把这单生意退掉,你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嗯,”张思远也觉得就算这钱有命拿也没命享,可千辛万苦偷拍来的视频就这样没了,又有些不甘,忍不住想威胁坏事的人,“如果你家白莲花再敢下黑手祸害我,小心我阉了你!”
秦柯觉得这个连坐罪有点重:“讲点道理,又不是我找**害你,阉我做什么。”
张思远鄙夷的翻了个白眼,解释得非常有理有据:“你是没想找**害我,可你想亲自祸害我!我还不该阉了你?”
“哈哈,祸害你这么有乐趣的事,我当然不能假手于人,”身残志坚的秦柯被撩得放声大笑,立刻兴致高涨的化身为色中饿狼,搂着可怜的受害者上下其手,还不要脸皮的怂恿,“天时不如地利,咱们现在就开做吧,当街车震非常的刺激。”
“滚,不要,”张思远可没他那么大的胆子,七手八脚阻拦流氓的攻势,却没想两人一激动,都忘了秦柯手臂受了伤,他一个使劲按上了伤口,疼得猝不及防的秦柯闷哼出了声。
两人都立刻停了手。
“都成残废了还色胆包天,你不要命了!”主动撩人上火的人丝毫不愧疚的边骂边下了车,和伤员交换了位置,踩着油门上了路。
驶上路中间,新手司机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开的是超跑,就紧盯着前方小心翼翼的把着方向盘,边开边心有余悸的问:“我有段时间没开车了……如果?万一?我就是打个比方,如果万一我出了车祸,你不会找我要修车钱吧?”
“你能不能说两句好的……你放心,真出了事,卖了你都修不起。”
已经是半夜,又是贫民区,车极少,开了一截,秦柯见这人技术好像还不错,手臂又钝痛得厉害,躺回椅背想缓缓,无意中望望窗外,老司机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仔细一看,急得想日死张思远,想吼又不敢大声,怕吓倒这马路杀手,憋得声波都跟着发了颤:“小远~,你先把车停~停在路~边……”
感觉良好的司机同志还自得的打着方向盘:“为什么,我觉得技术还行啊。”
这个错误太过离谱,逼得向来以绅士自居的秦柯都忍不住爆了粗口:“你是技术不错,可你他妈为什么要靠-左-行-驶。”
“难道不是靠左……糟。”
张思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就换档松油门踩刹车,正在这时候,前面突然射过来一束急速逼近的强远光,直接晃瞎了驾驶员的眼,他瞪着眼前白茫茫的光怪陆离,发出了一连串破了音的尖叫。
在这要命的关键时刻,被安全带死死束缚住的秦柯拼命拉长身子,勾着方向盘猛地打了个弯……
“呯”的一声巨响,眼前的强光骤然消失,大货车车头撞上了法拉利的车尾,车里两个人同时‘嗷’的一声惨嚎,被劲爆的安全气囊拍成了平铺直述的人形锅贴,张思远觉得自己灵魂都给撞出了窃,脑子里好长一段时间的空白,连后面360度的惊魂式天旋地转都感受不到了。
超跑怼超载大货车,那就是怼上了我自岿然不动的庞然大物。
在刺耳的刮擦声和急刹声中,娇小又昂贵的超跑先是来了几个十分不优美的旋转式漂移,然后又呯的一声拦腰撞上了电线杆,终于把自己不可一世的气势用尽,憋屈的趴下了……
这车果然是加厚加固的,这样肆意的乱飞乱撞,居然连玻璃都没碎一块。
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
等张思远好不容易从魂归离恨天的状态清醒过来,欣喜的发现车没翻也没起火,自己还是姿势端正的贴在驾驶座上,既没有鲜血狂飚,也没有支离破碎,刚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完,猛然想到自己根本没驾驶证这事,立刻火烧眉毛的想作弊,却发现自己和秦柯都被牢牢的困在了位置上,根本无法偷天换日。
为了给后面的话作铺垫,他小心的用了敬称:“秦爷!”
被尊称为秦爷的人顿时觉得有不祥阴风在嗖嗖的吹,余怒未消的瞥着人就是不说话。
张思远只能硬着头皮、可怜兮兮的继续下去:“你看对面那驾驶员,血肉模糊的好像伤得挺惨,估计骨头都断了不止一根……”
“说重点!”
“小的没驾照。”
秦柯立刻领会了他话里的精神,气咻咻的深呼吸两口,才无可奈何的剜着他,“有我这个冤大头顶着,你犯不着担心赔偿的事——我就是想问明白,你这驾驶技术是在哪国学的!”
“……忘了。”
看冤大头同志脑门青筋暴跳,张思远立刻飞快飚出后面的话:“真的是忘了,我去年夏天溺过水,差点嗝屁了,救回来就患了选择性失忆症,以前的好多事都不记得了。”
听得秦柯望着人发了楞:原来他差点就没了……
活也活得不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