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行军多日,这一路过来也没刻意隐瞒行踪,怕是他们早就知道了我们这里主帅是何人,有多少人。
所以扬雄让一部分将领分出一半的人在外面候着不过来,完全没有意义,这人随后又道,“此前有人放出消息说,你们这支军队是由流氓草寇集结而成,连主帅也是弃笔从戎参军的,原本还不知道这样一支军队是吃了谁的胆子就敢来打阴司,现在看来是借的你的胆子。”说完再看向扬雄,“我了解过你,你叫扬雄,确实是个书生,书生打仗古来少有,不过我还了解到,你并不只是书生而已,你在阳间虽然居于车府署,但实际却是诏狱的大谁长。未交战之前,你就放出消息让我们故意轻敌,好在我们心有防备,知道你们是在迷惑我们,早早派了五万鬼兵镇守在此,你们有多少人我们也再清楚不过,没必要分出一半人在外面迷惑我们。”
扬雄听着直皱眉头,还未交战所做的所有布置竟然全被他说穿了,也就是说之前都做了无用功,不禁有些诧异,嘀咕着跟我说,“这人确实不简单,应该跟你是一样的角色,为军中军师。”
这个时代的修道之人,山医命相卜不至于全都去研究,但他们都有一个相通的爱好,那就是游山玩水,四处收罗书籍观看,也喜好观天下大势,多有雄才伟略,这也是阴司为什么要到处去找这些隐居道士加入阴司的原因。
诸葛孔明就是这个时代隐居道士的典型例子,虽然后世的人极力说他是儒家的人,但很多古籍中的记载说明他实际乃是一个隐居的道士,《三国志平话》中记载诸葛孔明:本是一神仙,自小学业,时至中年,无书不读,达天地之机,神鬼难度之志,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挥剑成河。
如果他真是儒家的,又怎么会布出八阵图来。
这人开口就暴露了他的本事,得知此人不简单,兴许我在后世见过他的记载,就问道,“不知道长名讳?在哪座山修行?师承何人?”
这中年道士在马上对我拱了拱手,“贫道刘晨,无名山野道士而已,自然比不上孙道长,我曾在天台山修行,师承九天玄女。”
一听九天玄女,扬雄眼神陡然一变,“上古神仙的徒弟。”
九天玄女乃是上古神界的战神,黄帝时期的人,现在昆仑天梯还没完全崩碎,九天玄女这样的人物不可能来阳间收徒的,想要蒙骗这个时代的人还可以,想骗过我可不行。
不过他这名字却有些熟悉,我曾在《太平广记》里见过这个人的名字,也见过他的记载。
汉明帝时期,这个刘晨跟如阮肇进山采药,在天台山遇到了两个仙女,他们二人便留下跟着二位仙女结成良缘,呆了有半年时间回家,却发现时间过去已经数十载,家中幼儿都已经有了孙子。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典故就是从他和王质烂柯这俩故事中流传出来的,至于他的师弟阮肇就是后世闻名的阮郎,后世的词牌‘阮郎归’以及《金瓶梅》中的‘春来雨露宽如海,嫁得刘郎胜阮郎’,都是指代他师弟阮肇。
就简短跟杨雄说了一下这人来头,再说,“有个词语叫做‘炒作’,张良为让旁人信服他,便炒作自己是黄石公弟子。这刘晨为炒作自己,便说自己是九天玄女的弟子。他口中的九天玄女,应该就是在天台上跟他结成良缘的那女子,多半是狐妖之类的妖物,绝非九天玄女。”
扬雄听着满脸戏谑,哦哦点头,我随后也拱手回了一礼,笑道,“你可不是无名之辈,我听闻过你的名字,还有你师弟阮肇我也知晓,没想到你加入了阴司,想必你师弟也加入了阴司,未能加入我正一道,可惜了。”
这刘晨一听,眼神也变了,“你怎么知道我和我师弟名字?”
“你和你师弟在天台山上跟仙子结成良缘的故事我可早有耳闻,羡煞旁人。”我笑了笑说。
关于他的记载,还是在东汉之后才流传开来,但现在我就知道他的事迹,让他有些惊恐,不由得紧皱眉头,而后尴尬一笑,“孙道长学识之广,令人佩服。”
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说自己师承九天玄女,被我这话直接拆穿了,羞愧不已,不过我并未拆穿他,文人重名,道士想要在这世上混,也得有个好名声,一旦拆穿,怕是阴司容不了他。
此前还苦恼要怎么攻破这黄泉,但在找到了出口,又说,“我们初来此处,并不想这么快跟跟你们起冲突,不如隔日再战?你我和皆是修道之人,见面即打杀有违天和,倒不如今日子时,你我城外一叙?”
“你我为敌对双方,通敌的事情我不会做。”他义正言辞道。
我哈哈笑了笑,“我尊重你的决定,也敬重你的为人,不管这次我们成败如何,我会四处宣扬你的故事……”
刘晨听着脸色忽变,忙对旁边两位将帅道,“你们先回城,再作商议。”
这二位将领不知何故,但刘晨却再清楚不过,一旦我把他的故事宣扬出去,谁还会把他当成世外高人,又有谁人敢用他?为不让自己身败名裂,他只能妥协。
二位将领还没明白,刘晨回头看了眼上方的主帅,主帅只以为刘晨有其他安排,就点头道,“听刘先生的,回城。”
还未开打,鬼兵又退了回去,只有刘晨在外候着,他等不到子时了,直接对主帅道,“我与孙道长一见如故,请主帅允许我与之交谈,或许我可以让他们就此退兵。”
我和扬雄默默听着,也不戳穿他,他想要让我们闭嘴,就得付出代价。
主帅恩了声,对我们喊道,“扬雄,孙清,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勿要暗害刘先生。”
我回答,“我们不是阴司,不会斩杀使者。”
刘晨松了口气,只要他有机会跟我对话,就有机会止住我的嘴,名声比什么都重要,我随后对扬雄道,“给我和他准备一个安静的地方,我要跟他详聊。”
扬雄恩了声,立马安排了下去。
我一脸笑意看着刘晨道,“刘先生请吧!”
刘晨眼神复杂应声,紧随我后到了扬雄给我们安排的一隐蔽帐篷之中,进入其中,刘晨直接对我鞠躬行礼,说道,“君子之争,不屑用此手段,我过往是不光彩,但我自认是有真才实学的,孙先生谋略无敌,难道就不想跟我比比谋略吗?我想孙先生不会用此下流手段来对付我。”
我坐在桌案后方一脸笑意盯着刘晨,而后道,“我本来说子时跟你商谈,你却一刻也等不得,要立马跟我对话,说明你很重名,你越是重名,就越是心虚,为什么不跟阴司明说你的过往?你师弟就要聪明得多,硬是将被妖媚迷惑说成了喜结良缘的风流事。”
刘晨说,“他上山时并无子嗣。”再问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师弟的事情的?我记得他并没有将此事泄露出去,又何来说成风流事之说?”
我差点忘了那是后来的事情,不去做解释,就道,“我知道的比你想象得多,你估计是看错我了,我不是君子,这是打仗,要的是胜利,可用一切手段,不管上流还是下流,能取胜就是好手段,刘先生想要止住我的嘴,怕是要费些周折了。”
刘晨知道此事不得善终了,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想要什么?”
“你能给什么?”我反问。
刘晨道,“若是孙先生忌惮我的本事,不敢跟我在黄泉一较高低,那我可以退出黄泉之争,前提是孙先生得把天台山的事情烂在肚子里。”
我笑了,“阴司能让我忌惮的就只有三人,一是北帝,二是张衡,三是赵文和,你还算不上。我也不需要你退出黄泉之争,你只需要做三件事情,我就将我所知道的烂在肚子里。”
“你说,我曾违背过仁义道德,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若是你的要求太过分,我宁愿自裁。”
我道,“不会违背仁义道德,甚至还会让你在阴司更上一层楼,这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黄泉之中帮我找一截骨头来。第二件事情,跟黄泉中主帅背道而驰,让他不再信任你。等你做完这两件事情,我再告诉你第三件事情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