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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妥协(二)

    面对四亿五千万两银子的巨额援助费,善德女王表示,倾新罗所有,也无法拿得出来,故此,作为谈判代表的朴常林一再恳求崔瑾充分考虑新罗的实际情况,予以减免。</p>

    为了锻炼自家玦弟、格山和狄仁杰、徐齐聃,崔瑾以公谋私地让他们参与到谈判去,作为李治和房遗爱的谈判助手,具体工作便是:做好记录。四个小儿郎很是兴奋,做得极为认真仔细,每次谈判场休息,都要将记录进行梳理、讨论一番。在京城时,崔瑾已经领着各儿郎到各省各部观摩,除了整理档案卷,便是跟着主事学习。虽是走马观花,但也算大概了解了三省六部的基本工作流程。因为各儿郎出身高贵(里面还包括了两位王爷),所以也没人敢轻易得罪。知道这些儿郎,除了蜀王李愔、越王李贞和吕宋国王子格山外,其余儿郎今后的前程必将无限光明。所以,主事们哪有不尽心尽力指导的?</p>

    与新罗的谈判,崔瑾只是指了一个大方向,便没再参与,他相信,又李治和房遗爱这损人二人组,谈判会按照计划顺利进行。在善德女王的一再恳求下,崔瑾再次给出了一个期限,十日之内,无论双方是否满意,谈判结束。而李治和房遗爱的任务便是,让新罗方看到大唐的诚意,蒙蔽试听,拖延时间,直到大军达到。凭借一万三千人想控制住庆州城,将新罗掌握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在柴绍在高句丽大致稳定后,便带领五万人日夜兼程地赶往新罗。根据金雕传信,大约五六日时间,柴绍等人便可到达。现在,崔瑾与安修仁整日躲在营地里监督制造炸药包、震天雷、火药弓箭、火药火炮箭等等武器,这可是消耗性东西,多多益善。崔瑾可没有某些穿越者的光华,能够制造现代化的武器,还是老老实实地弄些最简单、最原始的热兵器算了。但是,在崔瑾的倡导下,兵器监正在研究突火枪,历史是在六百多年后的南宋开庆元年由寿春府某人发明的,用巨竹做枪筒,发射子窠(内装黑火药、瓷片、碎铁、石子等),燃放时,膛口喷火焰,子窠飞出散开杀伤对阵的敌人,这也是现代霰弹枪的真正起源。然后,在此基础进一步研究,制造出金属管形火鸟铳,继续改进,将火绳点火改为燧石点火,制造燧发枪、后装枪、连珠枪,甚至自动枪。他是一点都不着急,相信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只要给予他们一个展示才能的舞台,必能将明的进程大大缩短,必能让华夏立于世界之巅,成为地球制度的制定者。</p>

    李治和房遗爱一步步地退让,从四亿五千万到二亿二千万,已经将援助费大大地降低了,但是,这与善德女王的心理价位,与新罗的承受能力相,仍是一笔天数字,所以,朴常林顾不得大唐谈判团成员的脸色越来越黑,硬着头皮继续恳求,夸大新罗的困难。李治将手的资料狠狠地拍在桌案,惊得朴常林差点跳起来,连忙赔罪不迭:“晋王殿下息怒,下臣并无他意,只是新罗国库空虚,实在是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p>

    房遗爱嗤笑一声,不屑地道:“真是得寸进尺!依着某说,把半月城仔细搜一搜,想必王宫里有不少好东西,瞧瞧善德女王的宫殿,可是黄金铺,也值一些钱不是?若是不足,不是还有那么多大家族么?在新罗面临困难的时候,更应该患难与共不是?”</p>

    朴常林眼睛闪了闪,忙赔笑道:“鄙国人少地小物贫,否则,也不会备受高句丽和百济欺凌,实在是无法啊!大唐天朝国,一向仁慈,晋王殿下、房驸马明察秋毫,必能体谅鄙国的难处。”</p>

    “那说说,你们能拿出来多少银子?”李治懒懒地问。</p>

    朴常林心暗喜,略带惭愧地道:“女王陛下令下臣仔细清点了国库,最多只能拿出五十万……哦,不,是一百万两银子!”见李治的眼神越发冷厉,他连忙改口。既然是谈判,自然是一方狮子大张口,一方是无底线地压价,谁坚持不住,谁吃亏。总之,看谁的口舌利、毅力强了。</p>

    房遗爱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朴常林涨红了脸。“你以为咱们是叫花子么?哼,一百万两银子?真是厚颜无耻啊!十六万大军,每一日得浪费多少粮草?单单是牺牲将士的抚恤金,便不止百万两银子!要知道,大唐如今什么都不缺,缺人!”这话不假,为了增加人口,朝廷是想尽了办法,甚至有人提出,可以奖励多生多育的家庭。崔瑾听说后,忍不住撇嘴,干脆像后世建国初期,为防止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士兵人数不够,伟大领袖提出“光荣妈妈”,让华夏人口高速增长,待回过神来倡导“计划生育”、“少生孩子多栽树”时已经有七八亿人口了。</p>

    朴常林心里很是不忿,一百万两银子,分摊在十六万人身,每人也有六两多银子了,能买多少粮食?</p>

    房遗爱相似看穿了朴常林的想法,冷笑道:“你以为每人六两银子很多么?才够六日而已,而咱们出征多久?先是军队从各地整装出发,共计花费了两个月,二月份正式向高句丽开拔,又用了半个月,如此算下来,到今日为止,共计二百八十六日,也是说,每个将士已经花费了二百八十六两银子,十六万人合计四千五百七十六万两。再说运费、抚恤金、伤残补助、武器等等,四亿五千万已经是友情价了,而圣仁慈,宁可让自个儿吃亏,只肯收取你们一半儿的费用,这是多大的恩典?可你们还不知足,先是拖延,企图不了了之,然后是围困吾等,企图以此威胁大唐,见吾等脱困,尔等又再次无限期地拖延。尔等是欺吾大唐无人乎?想试吾之剑不利乎?”</p>

    虽不到弱冠之年,但走南闯北多年,手又沾染了鲜血,房遗爱早练了一身气势。朴常林暗暗叫苦,原本见崔瑾和安修仁不在,能够糊弄李治和房遗爱,不料这两个少年郎分毫不让。哎,怪不得大唐不过立朝二十余年,便如此强盛。瞧瞧这房驸马,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便如此厉害。还有晋王,年纪又要小一些,还有旁边几个少年,更是年幼。哎,难道大唐人个个都是如此妖孽?如那位齐国公,听说便是少小成名,天地理古往今来无所不通无所不晓,甚至连与他国交涉之大事也让其主导。</p>

    李治站起身,淡淡地道:“房老二,与其浪费口舌,还不如回头好生与安将军商议,若是新罗女王在限期内不足额支付,哼哼!二亿二千万两银子,一个铜子儿都不能少!”言罢,再不理会他,自顾自地离开。</p>

    房遗爱嘿嘿冷笑几声,道了声“送客”,便也跟着走了。朴常林又恨又气,但又无法发作,暗自咬牙切齿,憋得脸色发青,跺了跺脚,只得在李治的几名亲卫一再催促下走出营帐。</p>

    善德女王听得回禀,眼前一黑,身子一晃,若非手紧紧地抓住御座扶手,整个人便要瘫软下来。二亿二千万两银子,是抄了老底儿也拿不出来啊!算是按照最初崔瑾提出的分期付款,但这每年的利息便已超过新罗国库全年所得,何况还有本金呢?无论如何,还得继续与大唐商议。</p>

    这时,一脸灰败的金庾信小心翼翼地道:“女王陛下,微臣以为,大唐分明是不安好心,无论咱们是否能拿出那笔银子,他们都不会放过新罗的。”</p>

    善德女王全身一僵,心头大乱。其实,这事儿原本透出十分诡异,四亿五千万两银子,这不是像大唐那般印刷几张纸片成,而是要真金白银。除非是将新罗下全都搜刮干净,或许,即便是挖地三尺,也没法拿出那么多银子。新罗穷啊,地少人贫,常年被高句丽和百济欺压,这才求情天朝国伸张正义,为自己做主,不料却是引狼入室。她嘶哑着声音道:“即便如此,还是请常林公忍辱负重再次与大唐商议,务必打消其灭国之心,告诉他们,只求看在新罗对大唐忠心耿耿的份,予以宽恕。还是,将新罗的困难多提提吧!”若是有后悔药,善德女王肯定会多吃几粒,从最初向大唐求援开始后悔。可惜,作为土生土长的善德女王,不知世有平行空间,也不知还有穿越重生,所以,虽然她求遍了漫天神佛,仍是毫无作用,或许,是神佛们都去走亲访友了,不在家,故此没听到新罗下的祷告哀求。</p>

    善德女王这阵子有些火,偌大的年纪了,居然脸还在长青春痘,嗓子也嘶哑了,全身酸痛。但是,在国家面临生死之际,她哪里敢轻言生病休养,只得咬着哑巴死撑着,整日整日地接见大臣,商议新罗未来的走向,预测大唐人或许将采取的行动。</p>

    这日,在朴常林若干次被驱赶出大唐营地后,突然接到各方传递来的消息:大唐大军逼近,如今已快到庆州城。</p>

    善德女王一听,一下子从床榻坐立起来,忙问:“前来的大唐军队共有多少人,是何人统帅,为何一路都没有人来禀告,怎会悄无声息、畅通无阻地接近庆州城?”</p>

    朴常林心暗暗翻了个白眼,恭敬地道:“大致清点了一番,共有七八万吧,毕竟高句丽那边也要不少人驻扎,地盘又宽广,所以也抽不出多少人手来对付我新罗。”</p>

    朴常林分析出的结论与事实也差不多,只是,他根本没有把握对抗大唐。算是集全国之力,也无法撼动大唐的一条大腿。他更担心因迟迟不予答复,大唐人会趁机发起进攻。虽然朴常林自认新罗还是有几分抗争的余地,毕竟大唐为客新罗为主,加新罗下团结一心,如此,新罗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大唐要想在短期内便料理好新罗,却是不易的。</p>

    加原有的一万三千人,待两军汇合,便是有八九万人了。若是其他小打小闹的争端,不过是赔一点面子,说一篓子好话,大唐天子也是能体谅新罗的难处的,只是,如今这事儿不知是否为大唐天子的谕旨。若真是天子之意,那么,新罗便只好俯首称臣了!</p>

    看着面前或老迈或沮丧的几名最亲近、最信任的臣子,善德女王幽幽地叹了口,对朴常林恳切地道:“事在人为,请常林公能屈尊再去交涉,务必稳住大唐军队,待新罗大军前来。”</p>

    朴常林恭身应答,退出门外。善德女王看着金庾信三人满脸不大劲儿的模样,重重地咳了一声,引发他们的关注,齐齐看向她。善德女王充满情义地看向金庾信,劝慰道:“让庾信公受苦了,这几日可缓过劲儿来?”</p>

    金庾信羞愧得差点以袖蒙面,红着老脸道:“都是微臣的不是,辜负了女王陛下的信任,让新罗陷入被动。”</p>

    善德女王摆摆手,温声道:“这与你们没关系,如今这番模样,皆因新罗力小势单之故。”她现在终于认清楚了新罗与大唐的差距,很是难能可贵。这个民族,便是自高自大、自以为是,最擅自欺欺人、自娱自乐。故此,善德女王很是不喜大唐的作为。在她想来,你强我肉,自然应当同情、帮助新罗。你可是天朝国呢,怎能欺压弱小,这与大唐仁慈厚道宽宏大量的好名声不符合啊!</p>

    不提善德女王的幽怨,崔瑾等人终于等来了千盼万盼的柴绍。虽早知崔瑾等人无事,但一见面,柴绍仔细地下左右打量了几个儿郎一番,见确实并无受伤,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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