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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公公笑呵呵的, 白胖的脸上一片憨厚可掬的笑容:“洛大人既然奉诏, 那就请洛xiǎo jiě接旨吧。”
低下头, 洛月汐眼中划过一丝冰冷的流光,却上前一步接过了福公公手中明huáng 色的圣旨:“旨意已经传达, 福公公请去去复命吧。”
她挥了挥手, 越过洛夫人示意府中的下人送客,直接就请来宣旨的太监侍卫们离开, 至于包给宣旨人的红包酬谢,更是一个没有。
福公公笑呵呵的,闻言转身就走,半刻都不停留。
至于红包什么的,看洛府那个样子, 接旨都那么勉强, 看来对陛下指婚的旨意根本不是打心底里愿意。
赐婚这样在旁人看来是喜事的事情,在他们眼中可能反而是坏事, 别说红包了,福公公觉得自己没有被套麻袋打一顿, 已经是洛府家教甚好了。
你说这算个什么事啊, 不是说好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指腹为婚吗?
怎么沈将军去求了赐婚, 这女方却并不乐意呢?
作为去了根进宫几十年的太监, 福公公真心不太懂这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出了洛府,福公公抹了把头上的冷汗, 就要上马回宫复旨, 可没想刚走到马匹旁一只脚才踏上马鞍, 就被一只手从后方拎着脖子后的衣襟给提了起来。
别看福公公白白嫩嫩看着是虚胖,其实那分量可不轻。可这人却只一只手就举重若轻的拎起了福公公,那样子不像是在提一个一百来斤的胖子,反而像是拎着一团空气。
突然被拎起腾空,福公公差点没吓出个好歹来,不过很快他就被人放下了,也听到了身后那人熟悉的声音:“得罪了,福公公,在下有些事情想要现在问你,情急之下有失礼仪了。”
“原来是沈将军,咱家真是被吓了一大跳。”安安稳稳的站在地上,福公公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可这气还没喘匀呢,就又憋在了嗓子眼里,那是哽的不上不下让他一阵难受气闷。
想也知道沈将军等在这里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他一个太监,肯定是想知道去洛府宣旨后的结果,可是这结果让福公公怎么说呢……难道直接告诉沈将军,人家洛府不愿意这场婚约?
真那么说会被打死的吧!心头颤了颤,福公公坚定坚决不能说实话,最好是能糊弄过去再说,等这事了了,他就是称病都不要掺合这件事情了。
一个是洛丞相安远侯府,一个沈将军威敏侯府,那边都不是他一个太监能得罪的。就算他是圣上面前得用的太监又如何呢?人家要收拾他,也不过一句话的功夫。
“沈将军,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咱家一定如实相告。”甩了甩拂尘,福公公的态度很好,简直称得上一句谄媚了。
沈鸿轩微垂着着头背对着阳光,福公公不敢仔细去看他脸色的神色,只知道沈将军脸上绝对不是洋溢热情的笑容,明明是盛夏时分,阳光热烈刺目,但是沈鸿轩整个人却好像是在阴雨天一般阴霾沉重,犹疑了一瞬,他才声音沙哑语气低沉的问道:“接到圣旨时,阿月……我是说洛家xiǎo jiě,是怎样的反应。”
不给福公公回答的机会,沈鸿轩低声喃喃仿若自语,他苦笑了一下气息更加低沉起来:“是了,她一定是很不高兴的,因为我这样是在拿皇上的旨意来威胁她,她一定很生气,如果我现在出现在她面前,说不定要被她狠狠教训一番呢。”
叹了口气,沈鸿轩后退一步对福公公拱了拱手:“打扰公公回宫复旨了,我已经没有要询问的了。”
福公公连声诺诺,答应几声连忙上马走了。沈鸿轩这才转身,站在沈家和洛家府邸外的道路上,犹豫了良久他才迈开步子往洛府而去,脚步沉重。
洛府的门房看到沈鸿轩到来,已经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殷勤热烈,甚至有几分尴尬和疏远,想来这些消息灵通的下人们已经是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随之对沈鸿轩的态度也改变了。
“沈世子,xiǎo jiě请您进去。”看到沈鸿轩来,自然是有人去禀告,很快便有一个穿着灰色葛布衣服的仆从匆匆赶来,传达了府中主子的命令。
沈鸿轩踌躇了片刻,在心里做好了面对洛月汐怒火的准备,才抬步往府中走去,可是他不知道,面对他这样先斩后奏的行为,洛月汐不仅仅是愤怒和生气,还有一丝发自内心的厌恶和憎恨。
并不是针对沈鸿轩,而是这种行为。洛月汐知道自己是己所不欲,却没做到勿施于人,但是她真的不是圣人,没有那么伟大高尚,不去迁怒和愤恨。
洛月汐是在花园中等待着沈鸿轩,就是那个她曾经跳下去一直往下潜找到了琉璃净火的池塘上的亭子内。
阳光灿烂白云如簇,微风习习带来阵阵桃花香气,坐落在池塘之上的亭子因为有来自下方池塘的水汽而显得无比的凉爽,在炎炎夏日坐在其中,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洛月汐坐在亭阁内,看着沈鸿轩穿着一身玄色窄袖劲装穿过池上回环往复的回廊往这边走来。
远远的看着他,洛月汐的目光清冷而平淡,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神色淡漠无波。
走进亭子中,沈鸿轩当头迎上的就是洛月汐那对他不再有一丝感情波动的眼神,这样的洛月汐比起愤怒生气的洛月汐更让他觉得恐怖,因为这几乎代表着,于她而言,他将只是一个陌生人。
“沈昭,我今日见你这一面,只是要告诉你,既然你请了圣上的旨意,我自然回遵循旨意与你成婚。日后还请相敬如宾,即可。”
洛月汐目光幽深,对视上沈鸿轩震惊痛楚的目光微微笑了:“日后,你就是沈昭了。”
不过也是因为修真者不能干涉凡间的事情,所以一般来说,那宝物不会对凡人的行为进行干涉,也就是说,如果对赵云笙动手的是个没有半点灵气的凡人,即使赵云笙死了,那件宝物也不会自动激发护住。
沈鸿轩倒霉就倒霉在,一来受洛月汐身上由琉璃净火带来的灵气激发,那件原本就是勘测灵气波动不稳定探查天材地宝的宝物便一直处于不稳定的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赵云笙会在被大燕监视着的情况下,仍然冒着触怒大燕的危险跑到郊外来的原因,她是寻着那宝物的指示来找修真者需要的天材地宝来着的,可惜方向完全找错了,而且还倒霉的遇到了沈鸿轩,除了她以外其他人全都全军覆没了 ̄▽ ̄
二来嘛,却是沈鸿轩自己的锅了。为什么当初沈鸿轩在从西荒返回燕京的路上抓到赵云笙?
原因当然不是赵云笙真的迷路了或者被追杀。事实上,赵云笙一开始就是冲着沈鸿轩去的,或者说,是冲着沈鸿轩身上所传来的不寻常的灵气波动而去的。
也就是说,一开始在赵云笙看来,沈鸿轩是闪闪发光的天材地宝来着 ̄▽ ̄
如果有修真者出现在沈鸿轩面前,那就会发现他是修真界万年难得一见的天生剑体,这是天地间一等一的道体!
如果说天材地宝是历经千年沧桑成型,生来就拥有莫测强大的力量,在天地异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那么天生剑体在人类的修真者中也是一样的存在。
天生剑体者剑心通明,剑体澄澈,一旦修剑修为便一日千里,而且在大乘之前都不会遇到任何关隘,可以直路进取修为与日俱增。
本来天生剑体修炼起来速度就快得让人嫉妒绝望,更不必去提剑修本来就是诸多修真者派别中武力最为强大的存在。
如今修真界修者的分类是很杂乱的,法修、体修、器修、丹修、符修、剑修,除了这些分类还有正道修士和魔道修士的区别,正道修士和魔道修士中又存在着门派修士和散修的区别,可以说在修真界对于修真的划分并没有一个很准确的划分,但是,所有修真者公认的,在所有修士中实力最强的,就是剑修。
所谓一剑破万法,剑修只修剑,摒弃其他,换来的自然就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修真界以剑修为尊,这是所有修真者公认的。而沈鸿轩就是这种足以让所有修真者羡慕嫉妒的道体“天生剑体”的拥有者。
这种道体万年难得一见,自具神异,即使沈鸿轩没有踏上修真之途,更没有引气入体,但是他在长久的呼吸灵气后,自身剑体自然运转有灵气内蕴在体。
当然,与其说他身上弥漫的是灵力,不如说是更精纯精粹杀伤力也更大的剑气。而这种精纯的剑气影响到了赵云笙身上那件宝物的误判,这也是当初赵云笙一头撞到了沈鸿轩手里的原因。
而且不是一次,赵云笙第二次撞到了沈鸿轩这块铁板上了,撞了个全军覆没 ̄︶ ̄
真是不知道该说谁更倒霉一点,无论是赵云笙还是沈鸿轩都挺倒霉的,糟心的事情一桩一桩接连不断的。
沈鸿轩本来就对莫名其妙赖上他的赵云笙感到烦躁和不喜,如今他又见证了赵云笙身上那神奇的光芒,还杀掉了她身边护着的人,想也知道不可能善了,沈鸿轩干脆一狠心一咬牙下令让身边的下人仆从们将赵云笙绑了起来送到了城郊沈家的庄子里去。
至于那些同样目睹了赵云笙身上秘密的老兵们,沈鸿轩不是没有想过狠下心肠直接除去以免消息泄露,只是他虽然心肠硬了狠辣了,却也没有对自己人下手的狠意,更别提这些老兵都是沈家的下属,是曾经跟随者他一起在战场上厮杀的战友,现在的沈鸿轩,根本就没办法对这些人下手。
不过这些人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危机意识强悍,都不是不识趣的人,从沈鸿轩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纷纷主动向沈鸿轩发下毒誓发誓绝对不泄露此事。
将赵云笙绑起来关起来了之后,沈鸿轩派了一个粗实的婆子去搜赵云笙的身,除去那些奢华珍贵的饰品和身份的象征之后,沈鸿轩只在她身上发现了一个比较奇特和古怪的东西。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似玉非玉,似木非木,通体呈现一种泛着浅青色的白,这块巴掌大小的物品轻若无物,通体温润无暇,握在手心能感觉到有脉脉暖意从其上传到手上。
而在这块看不出用什么做的玉石上,还遍布着纹路,那些纹路弯弯绕绕,在其上勾勒出一个个玄妙繁复的图案来。
只是沈鸿轩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图案,也不知道这到底画的什么。他不知道,这铭刻在这灵器之上的图案,就是阵图。
阵图在修真界也同样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铭刻在这件灵器之上的阵图很简单,只是对灵气波动不寻常的地方做出反应,当然附带着稍许防护的作用。
把玩良久这件灵器,沈鸿轩除了觉得这东西神秘莫测外,根本就没找到任何关于这件东西的运用之法。想了想各种话本子里的幻想假想,沈鸿轩微一挑眉,抬手直接将那东西重重的掷在了地上。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到,那块看不出原料是什么的东西绽放出一阵强烈至极的光芒,然后整个仿佛没感到重力一样轻飘飘的浮在了空中,被那灵器被激发所发出的灵气近距离的冲击,沈鸿轩只感觉到身体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痛楚,然后整个人都仿佛被从内往外洗了一遍,整个人无比的轻松起来。
引气入体!
沈鸿轩竟然被这灵气一激,直接就完成了修真的第一步,引导灵气入体。
他本来就浑身激荡着至刚至纯的剑气,引气入体于他而言,本来就很简单,但是若修真界的人知道他就这样随随便便就跨过了修真之途上第一个难关,只怕想撞头的人比比皆是。
花瓣落了下来,落在石桌石椅上,也落在树下人白皙如玉的纤细手指上。
穿着淡粉近白的对襟襦裙,不过豆蔻年华的少女接住那枚花瓣,垂眸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来。花雨落在她洒满了花瓣的裙摆上,几乎分不清哪里是真花,哪里是纹绣上去的。
垂眸看着那枚花瓣,洛月汐状似思考,实际上在神游天际。今年方才不到十五的洛月汐容貌犹带几分稚气,却生的五官精致,秀美清丽,可以想见未来是个美人。
“沈家的沈鸿轩就要随大军回朝了!”
在洛月汐发呆之时,对面传来一声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将她从种种思绪中唤醒,不再神游天际,思绪乱飞。
丢掉手中的桃花瓣,洛月汐抬起头看向刚刚说话的人,脸上没有表情,似乎对之前那句话没有任何反应。
见到洛月汐反应平平,之前出言的人还不死心,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又嘻嘻笑道: “听说他这次在西征蛮夷中立下了大功,只怕回来后陛下要封他做二品骠骑将军呢!”
瞥见洛月汐眉头微皱,脸上表情露出几分波动,说话之人再接再厉:“才不过十七岁的少年郎就有如此风采,只怕他回京的那一日,有不少闺阁贵女都要失了一颗芳心呢!”
“诶,你说,西征军回朝那一日,该是怎样的盛况啊,那日,我们一起去凑热闹呗!”
坐在洛月汐对面的红衣飒爽女子笑嘻嘻的说着,她生得明艳大方,带有一股英气。她言语中虽然很是推崇,但眉眼间并无痴迷,只有打趣,仿佛是在等待洛月汐的反应。
对英气少女取笑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洛月汐端起茶盏,啜饮了口苦涩的茶水之后,可有可无的淡淡应了一声:“哦,我知道了。”
“这么冷淡?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关心、不好奇吗?”对她这样平淡的反应非常不满,红衣英气少女手肘撑在桌上,以手支颌歪头饶有兴致的看着洛月汐。
茶水回味很是甘甜,洛月汐半阖着眼眸,感觉着这茶意,装作没听到英气少女的问题,自顾自的品着茶。
“喂,月汐,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稍稍等的有些不耐烦,英气少女嗔怪了一句,对这个问题的dá àn不屈不饶,一定要得到结果。
知道装傻没用了,洛月汐终于抬眼看向英气少女,她一脸平静淡漠,唇角微挑:“雁云,我不关心也不好奇,你今日来寻我,不是为了一起煮茶小聚,反而是为了八卦?”
“你真的一点不在意?”祁雁云夸张的捂住胸口,语调夸张而奇怪,她故意朝洛月汐挤眉弄眼,一副没正形的样子,“沈鸿轩诶!他可是你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啊,而且你们不是青梅竹马?你怎么能不关心呢!”
洛月汐表情淡淡的,显出了这个年龄少有的冷静和漠然:“既然传来的都是好消息,说明沈鸿轩并未受伤。”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是你的未婚夫婿,而你马上就要及笄。等你及笄,你们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你怎么对自己未来夫婿的消息这么不在意?”祁雁云是真的有些为好友捉急。
如今沈鸿轩俨然就是皇城中的新贵少年,当然不是说往日那些京城贵女就不看重沈鸿轩了,只是不会有如今这么疯狂。
按照常人的思想,就算相信未婚夫婿的人品和与她的感情不会悔婚,但是自己的未婚夫被这么多人觊觎,总该有些醋意和在意吧?
洛月汐倒是好,愣是淡定,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对这些时日以来皇都贵女圈中的议论视若罔闻。这份淡定真是让她身边的人不禁为她感到着急。
“没什么好在意的。”洛月汐淡淡笑着,垂下了眼眸,只暗自在心头想道:这婚事还能不能作数还两说呢,何必在意?
不说洛月汐自己未必是真心实意的愿意嫁给沈鸿轩,就是如今大燕帝王,也未必愿意两人联姻。沈鸿轩世代从武,在军中威望极大,而洛月汐父亲乃是当朝丞相,燕帝可不会乐于见到他们两家联姻。
祁雁云看着这样的洛月汐,心中再一次浮现出些许的无力感。又是这样,每次有什么事情都是她急得不行,而月汐却一副淡定得不行的样子,简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呸呸呸,谁是太监啊!
祁雁云暗自唾骂自己是昏了头,竟然把自己比作太监。眼见洛月汐是真的不关心沈鸿轩的事情,只能恹恹的转了话题,和洛月汐说起近来燕京世家之间发生的一些趣事来。
祁雁云性格爽利大气,不如一般闺阁女子柔弱,也自然没有那么细心,自然也就没有看到洛月汐在提起沈鸿轩时,眼中浮现的茫然和犹豫,甚至偶尔,在茫然之中还夹杂了一丝晦涩。
喝完茶,祁雁云便告辞离开洛府,只剩下洛月汐一个人在桃花林深处品茶。
微风拂过,树叶花瓣摩擦发出窸窣的细微声音,像是耳畔呢喃轻语,似有似无。花雨又落,浅粉的花瓣盖了洛月汐一身,她却仿佛毫无所觉。
微垂着头,眼神放空的凝视着茶盏中的茶水,洛月汐又陷入到神游天际的境界当中,她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一时十分迷茫挣扎。
茶水渐渐凉了,洛月汐才像是骤然醒悟一般抬起头来。在这无人幽静的桃花林深处,洛月汐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不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叹气声中几多迷茫,几多无奈,但慢慢的,这些迷茫和无奈散去,洛月汐眼神冰冷起来,似有寒意内蕴,她面无表情的凝视着桃林深处,用一种古怪之极的语气说道:“沈鸿轩……时至今日,我才终于想起来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啊!”
“明日就是西征军还朝的时候,也是验证我的猜测是否正确的时候。如果你真的就是那个沈鸿轩,那么……”洛月汐眼中露出几分茫然和迟疑,后面的话竟一时说不出口。
沉默许久之后,形如木雕的洛月汐才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眼睫垂下,遮住了她眼中神色:“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我的人生按着别人写好的‘小说’发展。”
“这一生,是我偷来的新生。我不想出现任何意外,更不想成为‘小说’中命运被/操控的傀儡。”
眼中的森冷寒意渐渐消失,洛月汐放下了心中的警惕悄无声息的将bi shou放到了较为隐蔽的地方,然后才伸手拨开纱帐:“沈鸿轩?”
“是我。”纱帐被掀开,露出沈鸿轩忐忑不安的脸来,他身后洛月汐闺房中的窗户只是被拢起没有真正关上,显然之前沈鸿轩便是翻窗跳进来的。
看了眼那窗户,洛月汐坐到床边来,仰首看着站在床边两步远的沈鸿轩,从窗户照射进来的月光朦胧而昏暗,看不清洛月汐眼中复杂深邃的神情。
沈鸿轩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语气有些紧张,“我听说你落水了,我很担心你!而且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所以、所以……”
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熟悉的好像一点变化也没有的沈鸿轩,洛月汐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深的化不开的神色淡了许多,她看向沈鸿轩,以之前的态度熟稔开口:“好了,我又没说什么,你不必这么急着解释。”
心虚的笑了笑,沈鸿轩目光从洛月汐穿着寝衣的身上一掠而过,视线根本就不敢停留,他脚下在地面上蹭了蹭,搓了搓手心里的冷汗,才抬起头来贪婪而仔细的看着洁白月光下洛月汐朦胧的轮廓和容貌:“我、我很担心你,夏日刚至不久,池水寒冷,你真的没事吗?”
“不放心的话你走近看看,我真的没事!”眉眼间染上一丝无奈,洛月汐叹了口气。
被洛月汐的话给惊到了,沈鸿轩呼吸变得急促了许多,充满了紧张,这话在白天来说当然算不得什么,但是现在是晚上啊。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自己想太多了,迎上洛月汐干净澄澈仿佛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眸,沈鸿轩仿佛被蛊惑一般脚步往前移动了两步,他站到了床边。
低下头就是洛月汐仰起的白皙精致的脸,而鼻间萦绕着的也都是独属于少女的淡淡幽香,沈鸿轩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对了起来,好像在火烧一般全身都是热气。
不对!
他突然眼神一利,蹲下/身和洛月汐直视,眉头紧皱表情紧张:“我闻到了血腥味,阿月,你受伤了?”他低下头在少女身上环视一圈,循着嗅到的血腥味,他把视线停在了洛月汐的双手之上。
一把握起洛月汐的右手,沈鸿轩的动作小心而轻柔,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加大洛月汐的痛苦,他单膝跪在洛月汐面前,执起她的右手低头仔细的看着她手上的伤口。
那一道被锋利刀刃划破的伤口在敷药包扎后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只是伤口依旧锋利,沈鸿轩心疼的看着她手上的伤口,低声道:“你怎么会受伤的?为什么不包扎?”
“原本包扎过的,只是我怕被父亲母亲发现,就拆了。”伤口已经没有那么疼了,洛月汐不甚在意的淡淡说着,这一点痛苦算什么呢?不过是一两个口子,流了些鲜血罢了,又算得什么伤呢。
当年为了抢一块过期的方便面,她和人打架时可是断了一根手指也不过随便包扎一下呢。
沈鸿轩倒吸了一口气,声音里满是疼惜,又痛又怜,好像这伤口是在他自己身上一样:“你怎么这么不在意啊!阿月,我走之前不是说过吗?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从怀中掏出伤药和一卷绷带来,沈鸿轩动作熟练小心的替洛月汐包扎伤口,他的动作十分灵巧,很快便把两只手都包扎好了。
等沈鸿轩抬起头时,就和洛月汐闪烁着些许茫然的眼神对视上了,他看到她眼中的茫然、难过悲伤和无措,心里忍不住也泛起不安来:“阿月,你怎么了?”
眨了眨眼睛,被沈鸿轩的话唤回了神智,洛月汐掩饰的笑了笑,眼神柔和的看着沈鸿轩:“你怎么会随身带着伤药和绷带的?”
“诶?”沈鸿轩扬了扬眉,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微笑来,得意道,“是我在西荒养成的习惯,因为总有士兵会受伤,所以我都随身带着伤药和绷带的,这习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没有想到今天就正好用上了。”
月凉如水,夜色已醉。
在万物静籁的时候,无人看到此时少年眼中愉悦高兴的眸光,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身前的女孩,珍惜到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去碰触,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缱绻温柔和害怕她不高兴的忐忑惊慌。
他在她面前,好像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傻子,连说话的时候嘴巴里都打着结,心跳如鼓,整个人飘飘然好像走在云端,每一步都柔软得不真实。
自己一个人傻笑发了好一会儿呆,沈鸿轩终回过神来,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沈鸿轩深刻反省自己刚才的傻缺表现,抬头时却见洛月汐正低头浅笑着注视着他,眸子里满是璀璨柔和的笑意。
看到她的笑容,沈鸿轩心里满满涨涨的,觉得心里柔软至极软成了一滩水。真的,真的,好喜欢眼前这个人。
“对了,我这次从西荒回来,有礼物要送给你!”沈鸿轩愣神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冒险fān qiáng跳窗进来的目的。
洛月汐眨了眨眼睛,眼中掠过一丝笑意,看着沈鸿轩献宝一般的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条手链?
洛月汐睁大了眼眸看着沈鸿轩拿出的那条链子,光太暗洛月汐看不清这条手链的颜色,但是却看得出这条链子上镶嵌着的“宝石”十分奇怪的形状,那是一个弯月一般指头大小的宝石,零零散散的镶嵌在链子上,大概有十来个。
触手摸过去,洛月汐竟感觉到从那“宝石”上传来的森冷的寒意和隐约带着血腥的蛮荒气息。
“这是狼牙手链,西荒那里有一处风俗,如果真心祝愿一个人幸福安康,就用狼最锋利的两颗獠牙串成手链送给想要祝福的人,听到这个风俗的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送你一条这样的狼牙手链。这根手链上,所有的狼牙都是来自头狼,每一匹头狼都是我这一年里亲手打猎杀死的!”
“今天,我终于能把这份礼物送给你了。”
而就在此刻,洛月汐察觉到了她心中莫名出现的联系,顺着那连接传来的,是琉璃净火模糊懵懂的意识。
那股意识抗拒不再,依赖倍增,带着亲近之意。知道她这是成功了,洛月汐不由微笑起来,整个人好似放松一般软倒了下来,再没有力气和心力。
终于成功了。
果然如她所想,这团净火沉睡在凡人界的湖中多年,而这几百年来是因为洛府的存在才一直没有被惊扰。
于琉璃净火而言,这是一段无法抹消的因果,所以就算洛月汐唤醒它,它一定不会伤害洛月汐。
毕竟在这段因果之中,它受了洛府间接的恩惠,若不是洛府几百年来都不曾掩埋那处池塘,琉璃净火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年的平静,它既然受了这份恩惠,就不能做出加深因果和伤害洛家的事情来。
而洛月汐如今却是洛府唯一的后辈,若是琉璃净火真的杀了她,那么这结下的因果就再也了却不了,对于天生纯粹不染一丝尘埃的琉璃净火而言,是不可能去除的因果粘连。</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