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榟枫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那样一个地方那样一种情形之下,再次见到沈星醉。
当他接到裴帅源的电话时,正在办公室里陪着母亲喝茶。
“妈,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看一眼来电显示。
“不能在这儿接吗?”
凌美华不在意地问。
“嗯……”
陆榟枫明显地犹疑了一下。
“去吧去吧,妈知道你现在长大了,好些秘密呢。”
凌美华调侃儿子道。
陆榟枫尴尬地笑:“在妈面前我哪有什么秘密。”
话虽如此,人却退了出去。
裴帅源一如既往地“呵呵”笑着:“大侄子,今晚出来吃个饭吧。我组了个饭局,就在蓝玫瑰私人会所。”
蓝玫瑰是一家高档会所,不但门槛极高,还只接纳会员介绍的朋友入会,没有介绍人的再有钱也进不去。会所的入会费高达十万美金,每年还需另缴几千美金的年费,还不算公司会籍需缴纳的费用。因此陆榟枫并不是那里的会员。
陆榟枫一时沉默不语。电话里静了数秒,裴帅源却恍然笑起来。
“哎呀大侄子,你不是蓝玫瑰的会员吧?”
“嗯,我……”
他的笑声中明显带着一丝不屑,陆榟枫脸色微变,垂在身侧手不由捏紧了拳头。
“不好意思啊,我在这儿见了凌墨几次,我就以为他会介绍你入会……呵呵,没事儿。我跟门口的招待员打好招呼,你是我的客人她自然会引你进来的。”
陆榟枫深吸了口气,语气和缓地推拒道:“裴叔叔,我今天答应了陪妈妈吃晚饭,蓝玫瑰也挺远的,我就不过去了吧。”
“别啊,怎么了?突然变成孝顺儿子了?我这儿有人要介绍你认识呢,对你只有好处绝没有坏处啊。赶紧过来,我这儿等着你。”
挂上电话,说不清的一种情绪无端地袭上心头,是不甘是怒气还是对什么人的妒忌。
他走到办公楼的走廊边上,隔着玻璃幕墙可以看到大街上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由于玻璃很厚实,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就在这静怡之中,只有裴帅源那满不在乎的蔑视一切的笑声,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地仿佛整个天地间便只剩下这单一而刺耳的笑。
“裴帅源,你不要看不起我,凌墨今天所有的也许明天就是我的。”
蓝玫瑰私人会所在西郊,出了市区还要走大概十几公里的高速,陆榟枫跟母亲随便编了个借口便出门了。
车子在某个出口下了高速,便驶上一条平坦的柏油马路。两旁是巨大的松树,像两排笔挺的卫士监视着路上来往的车辆。冬日的太阳早早就西斜了,透过茂密的枝丫,将丝丝淡金的光线投洒在地上,斑斑点点时明时暗。陆榟枫的车像是穿越时间隧道般在路上疾驰。
远远的看见了会所的第一道圆拱形大铁门。陆榟枫放慢了车速,大门在他接近的时候缓缓打开,门里隐着一条曲折的柏油路。路边已看不到高大的油松,而是植满了桂花树,此刻不是桂花开的季节,只有孤零零的枝杈,上面零星地挂着几片似黄非绿的叶子。想来,到了金秋时节这一路之上还不知是如何的花香怡人呢。
柏油路渐行渐深,阳光也愈发暗淡。陆榟枫开亮了车灯。道边的树丛太密,除了眼前弯曲的道路竟分辨不出其它景色。陆榟枫正在犹疑是不是自己走错了路时,眼前却豁然开朗,一所中世纪古堡式建筑屹立在数十米开外。
陆榟枫把车停在古堡门口,立即走上来两个人。一位身着工作服的小伙子上前替他拉开车门。
“先生,我去帮您把车挺好。”
另一位西装革履,样貌清秀,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风度,一看便知是经理级的人物。
“是陆先生吧,我是这里的经理,姓张。裴先生交代我在这里等你,请跟我来。”
他微微弯着腰站在古堡的门口,陆榟枫略一点头,率先进入古堡。
张经理引着他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高大的墙面上镶嵌着一扇扇彩色玻璃窗,窗上绘制有各种图案,可以想见,当室外阳光明媚时,从这些玻璃窗中投射进来的会是多么美丽如梦似幻的阳光。每隔不远就会有一根纯白的立柱,两根立柱之间就是一间包厢。陆榟枫仰起头来,园拱形的屋顶离地很高,画满了各种色彩丰富的壁画。
他对建筑和装修不太懂,但眼前的这些装饰非常明显的是哥特式的建筑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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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先生,裴先生跟他的朋友还在做spa,说让您等他一会儿。您看要喝点什么吗?”
张经理推开了最里面的一间包厢的大门。
陆榟枫眼光一扫,看到房间右手边的一角就是酒吧。
“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吧。”
经理有礼貌地鞠了一躬,悄然退了出去。
陆榟枫慢慢跺到酒柜边,随手拿出了一瓶红酒。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了,两个女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沈星醉,你也太失礼了吧,容总不就是请你喝杯酒吗?你怎么就那么矫情?”
“我不爱跟他喝,怎么了?他那副急色鬼的模样我看见就讨厌。不过,你倒是挺想贴上去的啊,怎么不再主动点?”
“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那么下贱,去贴男人?再说了,他一看到你眼睛都直了,他的心思谁看不出来啊。”
站在酒柜后的陆榟枫一惊。他的位置正好隐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两个女孩进门后又只顾着拌嘴,竟没有察觉到房里还有别人。
陆榟枫轻轻地退后一步,把身影更深地埋进黑暗里。
“李箫岚,你最好搞清楚状况。如果不是你叔叔非要拉这票赞助,我干嘛要跟你来趟这趟浑水啊。还有啊,我是个舞蹈演员,可不是咱们团的公关小姐。”
沈星醉将手中的小提包使劲摔在沙发上。
那李箫岚顶着一头板栗色的烫成大波浪的长发,只化了淡妆的脸健康而白皙,年岁明显要比沈星醉小些。此刻听到沈星醉这样说,她叉着腰站在她的面前。
“我搞清楚,是你搞不清楚吧。要不是你得罪了瑞龙那个大金主,让他撤了资,我们会那么被动吗?现在,团里排练场的地基都打好了,却没钱动工。新剧本的订金也付过了,没有后续资金,人家编剧直接把剧本给扣了。你说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吗?还好意思说风凉话?谁不是舞蹈演员了,还不都是为了剧团好吗?”
“什么事都来怪我。凌傲北是我的朋友,又不是你们的冤大头……”
“切,说得好听。你敢说你从没把他当成过冤大头,谁信啊?”
李箫岚语气不屑地打断了她。
二人正争执不下,门再次被推开,三四个中年男子说笑着走了进来。
陆榟枫凝神一看,走在最前面一身休闲服的正是裴帅源,他的身边是一个陆榟枫不曾见过的小个子男人。看裴帅源的样子,对他倒是毕恭毕敬的。
“哎呀,你们俩怎么躲在这儿?让容总一阵好找。”
一个个子很高,微微有些谢顶的中年男子进门便冲沈星醉嚷起来。
“啊,星醉说口渴了,我这不是陪她进来喝点东西嘛。”
李箫岚展露出职业性的媚笑,一面将沈星醉拽了起来。
那容总便是站在裴帅源身侧的小个子男人。他个子虽矮肚子却大,乍一眼看去,倒像是看到了一个正方体在地上移动。随着李箫岚说话的声音他看见了沈星醉,一双小眼睛立马睁得溜圆,发出狼一样的绿光。他“哈哈”笑着走向沈星醉,露出了一嘴大黄牙。
李箫岚轻轻推了沈星醉一把,后者回过头狠狠地瞪她一眼。
却不料,一个疏忽便被容总握住了手腕。
“哎呀,小沈啊,我还等着跟你喝酒呢。听你们团长说你酒量不错的啊,今晚我们是不是大战三百回合啊?”
说话间,一双手迫不及待地在沈星醉白嫩的手背上不住地摩挲着。
沈星醉扭着身子想挣开他,脸上又不得不露出应酬的笑容:“好,今晚一定跟容总不醉不归。可是,我们那个经费……”
“哎呀,今晚可只谈风月,谈什么钱啊,多俗气。”
“对对,星醉啊,今晚把容总陪高兴了,还怕容总不支持你工作吗?”
李副团长赶紧再一边凑趣。
那容总心里更是得意,手上便多加了几分力度想把沈星醉往自己身边拉。沈星醉本来穿了一双不太高的高跟鞋站的很稳,不料地上却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高跟鞋踩上去软绵绵的浑不着力。容总将她这么一拉,她脚下发虚,竟整个人便往容总怀中倒去。
眼看着那张令人憎厌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周围的人还鼓掌大笑起来。沈星醉一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容总想着马上可以一亲芳泽的瞬间,横空伸出一只手来,劈手便将猎物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