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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什么?”

    对比惶恐不安的惠王,媚贤妃显得淡定从容多了。

    “儿臣焉能不急?”

    惠王把如今朝廷上的局势与媚贤妃一一说来。

    惠王排在十六,比他年长,有能力竞争的皇子有五、六位之多;排在他后面的皇子,也渐渐走进朝廷,背后又有母族支持的皇子还有四、五个。

    他比不上前面的兄长,又比不过后面的弟弟,地位本就尴尬之极。

    他先前把筹码都加上皇后这边,放弃了在朝廷经营。

    若是皇后真肯支持他就罢了,以皇后在朝廷上的影响力,他就无忧了。

    可是,现在皇后因废太子的事,迁怒于所有皇子,再不信他,他进无路,退亦无路,已走进了一个死局里。

    惠王烦恼得拿手去拍脑袋,再不想个法子破局,他和母亲都休想活命了。

    “一点小事就把你吓着了?”

    媚贤妃仍然云淡风轻。

    惠王气恼道:“这关乎于性命的大事,怎么能说是小事?

    贤母妃该不会一直是在戏弄于儿臣吧?”

    媚贤妃眼珠子一转,惊讶地说道:“你终于发现了?

    本宫就是在戏弄你呀!”

    惠王脸色大变:戏弄?

    一切都是戏弄?

    他就说,贤母妃与他无亲无故,怎么会突然出来相助于他,原来一切都是戏耍于他的。

    偏他就信了,傻傻地把自己弄到现在进退不能的结局。

    惠王呆呆傻傻地,整个人都懵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媚贤妃见惠王神色不对,拿手上的扇子敲了他几下,“你没事吗?

    真傻了?”

    惠王回神,怒瞪着媚贤妃,见媚贤妃娇俏依旧,仿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他又生起一阵无力感。

    摆了摆手,说:“罢了,罢子,我自个是傻子,又怎么怨得了人?”

    说完,便转过身,失魂落魄地走着。

    媚贤妃走到惠王面前,一双漂亮的秋眸瞅着他:“本宫戏弄于你,让你一切成空,你不生气?”

    “气又有何用?”

    惠王苦笑道:“我本事不及其他兄弟,能耐也不及他们,本是注定的失败者。

    即使贤母妃没有戏弄我,欺骗我,最后结局还不是如今日一般?”

    他本事平平,以前比不上颖王、湘王等兄长,现在连下面的几个弟弟都比不上,朝上都有老臣支持十七、十八皇弟了,就是没有一个老臣能看得上他。

    要不是在朝堂上受的挫折太多,当时也不会一下子就信了媚贤妃。

    如今一切成空,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傻瓜。”

    媚贤妃突地一笑,眉眼如春花开放一般,说不出的灿烂明媚。

    “怎么本宫说什么你都信?

    本宫让你抱皇后的大腿,你就傻傻去抱了,本宫说是骗你的,戏弄你的,你竟也全信了。”

    这么好骗的便宜儿子,还真是难得。

    惠王摸了摸脑袋,弄不清楚媚贤妃在笑什么。

    媚贤妃见惠王看着伶俐,实则是个呆子,便不再戏弄于他,正言说道:“现在仅一点小事就把你吓得气馁了,往后遇到大风大浪,你又该怎么办?”

    “贤母妃的话,请恕儿臣不懂。”

    “你在后宫无助,在前朝又无权,人又不是极机灵的,按本宫说,这是好事。

    没见废太子先前废了你的人,之后也没把你放在心上吗?

    可见,你笨得让人放心,傻人有傻福。”

    饶是惠王脾气再好,被媚贤妃一次又一次说笨,还是恼了。

    瞪了媚贤妃一眼,越过她,大步地走了。

    媚贤妃又扑哧一笑,把要暴走的惠王叫住,说:“你就不懂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吗?”

    惠王呆了下,停住要走的脚步。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媚贤妃的意思。

    “你现在能明白,说明没有全傻。”

    媚贤妃说道。

    虽然比不上颖王几个老奸巨滑,但尚有可调教之处。

    何况,她挑中惠王,不就是因为此人不够奸滑吗?

    若是扶持一个过于奸滑聪明的人上位,事成之后,过河拆桥,她找谁哭去?

    “还请贤母妃教诲。”

    惠王回身,对着媚贤妃长长一揖。

    媚贤妃走到他面前,“你若信本宫,好好蛰伏着,莫管朝廷上的争权夺势。

    你既知道你的几个兄弟了得,也该知道自己是争不过他们的,与其去找死,不如低头做人。

    至于皇后那里,仍是你的重中之重,能得皇后的支持,这朝廷上就没有人能争得过你。”

    媚贤妃暗中感叹,争来争去,还是中宫皇后的手段最为了得,所有人都听她的,说立谁就立谁。

    这是没有儿子呢,要是有儿子,谁能争得过?

    话说回来,若是皇后有儿子,朝廷也不会有现在这么乱的局面。

    中宫嫡子,天经地义的储君。

    媚贤妃想到了另一个可以天经地义的人——幸好已经被发配到豫国了,不然他在的话,事情就难说了。

    那些跟着众皇子争权夺势的人,大都是想借从龙之功飞黄腾达的,真正的手握重权,地位稳固者,其实是不喜欢朝廷变乱的。

    朝廷一乱,他们现在的地位容易会被取代,就算押中了宝,新帝上位后,他们已经位极人臣了,哪还能再升?

    再升就功高震主,得要被清算了。

    既不能再升官,远不如认定一个储君,继续享着平安的富贵。

    因此,若是皇长孙在,朝廷起码有近半数的臣子会向着他。

    媚贤妃走神了一会儿,对惠王说:“后宫的事,本宫会帮你盯着,如若皇后那边有动静,会及时提醒你。”

    “估计母后这边的,难了……”惠王不抱想法了。

    “说什么丧气话?

    皇上在时,皇后才值钱,皇上若没了,皇后值几个钱?”

    媚贤妃冷笑道:“皇后没有儿子,又不认孙子,不管哪位皇子将来继承大统,她这皇太后也只是个摆设。

    若将来帝王的生母在,便要再封一个圣母皇太后。

    母凭子贵,就算曾经是中宫皇后又如何?

    皇帝的心还不是只会偏向母族?”

    媚贤妃又说道:“以前皇后为何对湘王那般好,视若己出,把湘王抬到那般的地位,差点被立了太子?

    不就是看中姚家卑微,无法与唐家相比,想借着恩情,让唐家继续享尽富贵吗?

    以前如此,现在难道她就会蠢得当真什么都不管?”

    惠王恍然大悟:“贤母妃的意思,母后将来还会择一个身份低微的皇子来扶持?”

    “你还不至于太蠢。

    听本宫的,你越是势弱,被皇后挑中的机会就越大。

    朝廷上的事,你不用管,只顾盯着皇后,好好孝敬她。”

    “多谢贤母妃指点!”

    惠王顿时精神大振,朝媚贤妃长长一揖。

    媚贤妃取笑他说:“你现在不怨本宫了?”

    惠王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儿臣从不敢怨贤母妃。”

    不过,他心中有一个疑问想不明白,忍不住,当着媚贤妃的面问了出来,“儿臣不明白,贤母妃为何要帮儿臣?”

    这话让媚贤妃明媚的面容骤地一黯,眉间笼上轻愁,多添了几分凄然,“我方才说皇后的话,何尝不是在说自己?

    皇上在时,本宫便是高高在上,宠冠六宫的贤妃。

    皇上若是不在了,本宫无儿无女,又无家人,再怎么贵为太妃,也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女子。

    惠王,本宫要你答应一件事。”

    惠王所见过的媚贤妃,向来风光得意,何时见过如此柔弱的一面?

    惠王连忙说:“贤母妃尽管说。”

    “本宫要你发誓,他日你登上帝位之后,必须善待本宫,给本宫养老,让本宫能安享晚年,衣食无忧。”

    媚贤妃一双好看的眸子,带着几分恳求与无助看着惠王。

    惠王心口陡然生起几分豪气与责任心来,“萧煊发誓,若将来登上帝位,必会善待、尊待贤母妃,若有半丝不敬,半点忘恩负义,让萧煊不得好死!”

    媚贤妃涌起一阵感动来,眸中含泪,声音都哽咽了,“本宫信你,本宫定会拼尽全力辅助于你。”

    发现自己失态了,媚贤妃拿帕子抿了抿眼角,苦笑道:“原以为皇上若是大限到了,其他皇子上位,本宫会殉葬而去,没想到如今尚有一线生机,惠王,本宫不知道要怎么谢你的好。”

    惠王急道:“贤母妃还如此年轻,怎么会让您殉葬?”

    媚贤妃摇了摇头,叹道:“本宫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自受宠以来,不知不觉就得罪了许多人,如今知道错了,后悔了,却也晚了。

    后宫里的女人,巴不得本宫早死,那些皇子也没几个看本宫顺眼的。

    若没有皇上护着本宫,本宫早不知死了多少遍,他日新帝登基,必会清算这些旧账。

    惠王,以后本宫就只能依靠你了。”

    惠王顿时觉得肩上责任重大,但被人信赖的感觉又让他豪气冲天。

    想对媚贤妃再次表明诚意,但媚贤妃似乎被触及伤心事,摆了摆手,孤单走了。

    望着媚贤妃有些落寞离去的背影,形单影只,惠王只觉得这是个可怜之极的女人。

    若他不照看着,只怕皇帝崩逝后,当真要香消玉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