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起身,弟弟接着说:“十几块钱啊,别人的一包烟的钱,我们没有更别说拿出来了,家里那时候能见到一毛钱都是奢侈。
这时生活的所有压力都扑面迎来,妈妈病了要买药,我和姐姐要上学,家里只有奶奶一个大人,她还没一点经济来源。
买药、上学、生活没一样能离开钱,而我家最缺钱,一时间我们家连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了。
而那时的我,还真挺混,脑子里根本没有过要替家里赚钱的想法,我在那时总是觉得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父亲死后,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我整天都是瞎晃悠,做不出任何有利于家人和自己的决定和事情。
我甚至想着大不了书不念了,在家好好种地,能活着就行。
可以说,那时候我家里,除了我姐,没一个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能让这个家跟别人家一样,不愁吃穿,子女还都成才。
只有我姐,和我同岁的她,她的坚强顽强在这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帮人去卖早点,跟着乐队去弹钢琴伴奏,甚至还推个小的独轮车去到十里八乡卖小零嘴,就是她用这样的方式,为我家赚来最基本的生活所需,还让我和她进入了高中读书。
她不仅供我上了高中,还让自己在高中按时优秀的完成了学业。
那时候她白天忙着赚钱,晚上回到家挑灯学习,经常是白天忙一天,晚上再熬一个通宵,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在4点时候睡觉,5点30起来赶到镇上,去帮人卖豆腐脑,卖完后,再去推着车去走街串巷去叫卖,晚上有时候有演出,她就会跟着乐队去伴奏,回来不管到半夜几点,她一准还是去学习。
这样的生活,她根本没时间去学校,高一那一年,她完全靠自学让自己的成绩名列前茅。
姐姐为了我家的未来在拼命,而那时的我,却在学校里浑浑噩噩度日,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我姐辛苦受累为我挣来的高中生活,我当时脑子里甚至都没有出现过要好好学习,或者去帮帮我姐的念头,我只是看着她的各种忙,还有长时间的熬夜,无动于衷,甚至都从来没帮过她,更没关心过她,没问过她累不累。
15岁,如花的年纪,别的小女生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每天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去上学,有喜欢的男生了,会羞涩的笑起来,会给喜欢的人送情书,可我姐她却每天忙完赚钱再忙学习,白天忙晚上通宵,高中三年,两头不停地消耗,她的脸色一直都是不健康的微黄,和同龄人简直是天差地别。
可就是这样苦的生活,基本上每天睡两个小时的生活,她竟坚持了三年
她不仅坚持了下来,学业还没有一点耽误,高二那年,她还拿到了全国化学竞赛冠军,这个比赛,让她敲开了上海重点大学的校门,学校里答应她让她免费去读
同时上学的我,平时浑浑噩噩的不好好学习,姐姐免费读书还不能去学校,她读是年纪前三名,而我,出着钱读书,每天按时上学吃饭放学,我却是成绩很差。
说实话,我得好好感谢我姐,要不是她,我肯定不会有今天,拿着名牌大学毕业证,就业时可以很大有挑选余地的社会有用青年。”
一诺说着停了一下,用深情的目光看着玉轩,说:“那时的他,打眼看上去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男生,他拒绝去旅游,却死犟怎么都不肯告诉我原因。
一次偶然间,我看见他吃饭。别的学生一顿中午饭,不仅量要大,内容更要丰富,还要有各种蔬菜和肉,以及水果,如此丰盛的结果就是,他们往往会剩下大半,造成极其严重的浪费。
而他,是为数不多在上海的学校里,一顿饭吃两个馒头就半碗面的人。吃饭时,他会先买来两个馒头,再买来一大碗面,然后拿出饭盒装进去一半,这些做完,他会随意找个位置坐下,馒头就着面条,快速的吃完然后离开。
这就是他的一顿饭,特别特别简单,甚至可以说除了充饥没有任何营养可言。
我第一次见到他吃饭时,以为他如此简单的吃东西,应该只有这一顿吧,可后来通过我的观察,才知道,他几乎天天如此吃中午饭。他买得面是学校里最便宜的,量最大的,偶尔还会送点汤,不管是否送汤,他都坚持吃那种面,从来没见到他剩下过,一直都是吃得一丝不剩,从来不会浪费一点点粮食,他这样爱惜粮食的行为,在我们学校,几乎看不到。
再说他穿衣,天热了一件纯白的衬衫,下身穿黑色的裤子,或者黑色的大短裤,衣服都是穿得洗了很多次那种,比较旧,却很干净。
从他吃饭和穿衣上,我了解到,他是个特别节俭和朴素的男人,他有着以前革命年代才有的艰苦朴素的精神。他的这个精神让我觉得特别高尚,尤其是在其他学生把花钱不当回事的大学里。
别人都是把吃饭剩下当做理所当然,好像不剩点饭无法显现自己有钱,别人也都把穿新衣穿贵重衣服当做炫耀,好像少了那么一层伪装,就会现实自己特别的穷酸。
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玉轩就是和他们不一样,他简单,节俭,更从不与人攀比,认识久了,我觉得他的这些优点都让我特别喜欢,再加上他总是说话时声音淡淡的,带着浅浅的柔情,只要和我一说话他就笑,笑起来特别的纯净,眼神里满满地都是对我得好感,他从来都一点不加掩饰就看过来,说实话,还真是会让我动心的,只是不是一次就让我认定要跟着他
被他笑着望得久了,我渐渐脑子里就忘不掉他的笑脸,灿烂,如同阳光照在我心上。
也不清楚到底是何时喜欢他并爱上他的,当我发现,脑海里全是他挥之不去的笑脸时,才知道自己爱上他了。
后来与他长时间的接触下来,我就更加明白,我是彻底离不开这个普通的男生了,我们两人从那时起就有了男女朋友的关系,一直到今天,我认定,今生一定要嫁给他。
我和他的感情没有一见钟情,也没有山盟海誓,可他的眼角眉梢都能让我看到他对我的宠,对我的爱,对我的无限放纵。
玉轩,能和你结婚,是我最幸福最甜蜜的事”。
司仪听完一诺的话,轻轻接口,“平淡里有真爱,平淡里有相依,再炙热的感情终究都得平淡下来步入生活,如果每一次平淡里都有着最爱的最美的你,人生就是最圆满幸福的,让我们祝福这对新人,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司仪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诱惑,听得在场的所有人为一诺和玉轩鼓掌,林屹这时在我耳边说“我也想以后的日子里有你,那怕平平淡淡,也会动我心弦,玄子,我的平淡幸福全靠你了”。
我笑着说,“放心,绝对让你靠一辈子”,一辈子都平淡而又幸福,是爱情最美的结局,只要林屹不打算离我而去,我一定让我和他的幸福一直到我们两人老去。
下来的婚礼进程到了男女双方拜高堂的时候,我家里我妈不在,让奶奶坐在了我妈的位置。
玉轩和一诺听着司仪的祝福词,对着坐在对面的两家家长,深深鞠躬。
拜完就是改口叫爸妈的时候,玉轩脸上带着满满的尊重和真诚,还有激动,管一诺的父母叫爸妈,司仪说:“改了口就是半个儿,新郎,今天即是他们的儿子,也是他们的女婿的,用你最诚挚的话语,来感谢他们”。
弟弟拿着话筒,把一诺的手牵住,紧紧地,牢牢地撰在手心里,他看着一诺的父母他说:“爸,妈,从我和一诺相识相爱起,我一直在心里特别感激你们,感激你们培养了一个知书达理,温柔可人的一诺,她的每一份善解人意和宽容体贴都是你们二十多年用心教育的结果,她的每一份好,都和您二老脱不开关系,没有你们的悉心教导,认真栽培,我就不会有这么一个优秀的老婆,爸妈,真的感谢你们,也真的想说,这么多年,你们辛苦了”说到这里,你弟拉着一诺面对一诺父母,深深鞠躬。
起身后弟弟接着说:“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一起爱一诺,一起让她感受到来自父母丈夫,婆婆家公小姑子,奶奶,感受来自我们所有人的爱,让她每天都过得甜甜蜜蜜。
我更要说,从今天起,我会和一诺一起,好好侍奉两家双亲,让我们两家人都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我要用实际行动,来好好报答感谢二老的恩情”
玉轩的话说得所有人动容,一时间掌声雷动,司仪在掌声停歇后,语气中饱含深情说:“新郎的话真真是说到了心坎里,那么新娘,面对你老公的爸爸和奶奶,你也该改口了,先叫爸爸还是先叫奶奶”
一诺说,“先叫奶奶”
“先叫奶,以后家里小孩有人带,来,叫人”,“奶奶”,“再来”,“奶奶”,“奶奶觉得孙媳妇叫的甜不甜”
奶奶笑着大声说,“甜”,“甜就掏钱”,现场的人被这句话逗笑了,这种对话很老套,却也让人觉得特别好玩和美好。
奶奶拿出两个个大红包,一起放一诺手里。
“叫完奶奶再叫爸,爸是家里的老大,媳妇一声爸,苦活累活都归爸”,一诺顺着司仪的话,深情连声叫了三声爸,听得我觉得心里特别酸楚,眼眶里涨得难受,这会,我特别想念我爸,要是今天是他在该多好
林屹搂住我的肩膀,轻轻拍着,他一句话也没说,却让我感觉到他能感受到我的所有心理波动,有他在,心里总是多出一份安稳,多出一份慰藉。
我抬起头时,发现玉轩的眼里是红的,想来他也想到自己父亲了。爸,您最爱的儿子今天结婚了,你开心吗你肯定是开心的,只可惜,我们做儿女的,再也无法和你面对面了。
婚礼还在进行,我心里难受忍不住眼泪就要流下来,拉了林屹悄悄从观看的人群里出来,站到了帐篷外面。
帐篷内婚礼的音乐优美动听,帐篷外,我想着父亲的容颜泪水涟涟。
林屹把我拉进他怀里,让我的脸埋在他胸口,他说:“哭吧,这样哭谁也看不见,哭完了,还是那个要强的玄子”。
我没回话,闷声呜呜哭起来,十五年,父亲去世后十五年,今天一诺叫爸那一刻,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怀念,还有失去父亲的所有悲伤,全都如同洪水一般,让我的心防决堤。
我坚强了十五年,好多时候,我连自己都骗了过去,伪装到极好,让自己让他人都感受不到我有一丝丝没了父亲的伤感,却原来,一直是我把自己骗了,深深地把自己骗了过去,才会让旁人任谁都觉得我乐观而强大,其实,我也不过是一个没了父亲的孩子罢了。
我之所以乐观,是因为没时间去思量,更没时间去哭泣哀伤;我之所以坚强,是因为我不强,便无法做到父亲该做的一切,便无法让所有家人度过最艰难的时光;我之所以能成今天这样,也不过是,我不想屈服,我不想绝了一家人过更好生活的希望
我伪装起来,展现出一个有思想,有担当,有抱负的女人,却也不过是个少了父亲撑腰的小女孩罢了
想着父亲在时的点点滴滴,还有这么多年来我习惯伪装的现状,心底里所有的委屈和不被人理解全随着泪水冲出了眼眶,哭得久了,心底慢慢就觉得有扼住心房的力量消失了,心里的难受又一次无影无踪。
我从林屹怀里抬起头,他看着我的脸,伸手一点一点把我脸上的泪痕擦去,然后摸摸我的头,“看,还是那个坚强的玄子。玄子,你的坚强太苦,以后,我和你一起抗”。
这人,我的眼泪刚能收回去,他一句话惹得差点又流出来。